第四百六十五章 事象分支

天國樂土。

不知何時,人們這樣稱呼那一片土地。

潔淨的飲水,能夠在白天讓人放心行走在街道上的秩序,還有乙肝疫苗。

對于其他地方的人而言微不足道的事物,好像空氣那樣普遍常見的東西,在這里卻珍貴的好像荒原中的綠洲。

可到最後,美好的天國終究是曇花一現。

隨著六年之後,羅馬和俄聯之間的局勢日趨緊張,一場突如其來的轟炸將一切付之一炬。

那一日,呼嘯而過的黑鳥重新在焦土上播下了仇恨的種子,收獲了升騰而起的焰光。

一切都倒向了失控的邊緣。

曾經的樂土只剩下了遍地廢墟。

在兩國聯合行動的壓制之下,只剩下最後的抵抗者還在徒勞的試圖挽回一切。

遠方傳來炸彈轟鳴的巨響。

衰敗的夕陽從破碎的窗外照進來,照亮了槐詩額頭上的血,還有被血染紅的白發。

事已至此,再無可為。

他垂下頭,點燃了最後的煙卷。

「你走吧,小嫻。」

槐詩輕聲說,「那些值得你奉獻的美好戰爭已經結束了,該走的路你已經走完了,所以,離開的時候到了。」

在殘破玻璃的映照中,暗淡的昏光籠罩在他的頭上,恰似破碎的王冠那樣。

「——這里只剩下不義的冠冕為我存留。」

他自嘲地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中,有依舊溫柔的身影無聲走出,低頭看著他︰「要我為你報仇麼?」

「報仇?」

槐詩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份功業,此處的地上天國難道不是以我的期望所締造麼?當我死後,這一份不應有的奇跡也將隨我一同歸還虛無。難道我還有什麼不平值得大施報復麼?」

「沒有不甘?」羅嫻問。

槐詩搖頭︰「沒有。」

「沒有後悔?」

「沒有。」

于是,羅嫻便輕聲笑起來,撫模著他的臉頰︰「但是,也沒有滿足,對嗎?」

「是啊……」

槐詩閉上眼楮,輕聲呢喃︰「如何才能滿足呢,小嫻?如何才能讓救贖長存呢……」

「誰知道呢?」

羅嫻緩緩搖頭,最後看了他一眼︰「這些都不是我應該思考的事情,但我至少知道自己應該為此做點什麼,那就夠了。」

「真的足夠了嗎?」槐詩問。

「誰知道呢?」

羅嫻後退了一步,轉身,向門外走去。

隱約有槍聲從外面想起。

在那一扇門推開之前,槐詩忍不住抬起頭,凝視著她的背影︰「小嫻,你真的曾經獲得了幸福麼?」

羅嫻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

「誰知道呢?」

再度,用相同的話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個女人回頭,挽起碎發,向著他露出最後的笑容,「倘若真的有過的話,那一定是源自于你吧。」

她說︰「再見,槐詩。」

「嗯。」

槐詩垂下眼楮︰「再見,小嫻。」

門關上了。

槍聲響起,又迅速的歸于寂靜。

槍聲再度響起,轟鳴,戛然而止,又重復奏響。

最後,在轟鳴中,一切歸于寂靜。

只剩下腳步聲在漸漸的靠近。

一點一點。

到最後,分崩離析的門倒在了塵埃中。

蒙面的士兵們魚貫而入,漆黑的槍口對準了椅子上的男人。哪怕他只剩下最後孤身一人,也依舊如此的警戒。

嚴陣以待。

低沉的腳步聲從門外走入。

染血的士官跨越了槍林,走到槐詩的面前,低頭俯瞰他滄桑的面孔,還有斑白的頭發,冷聲以拉丁語發問︰

「調律師?」

是在稱呼自己嗎?

槐詩不知道,可是卻忍不住笑出來。

「My name is Ozymandias,King of Kings。」

槐詩抬起眼瞳,凝視著面前的毀滅者們,也凝視著如今分崩離析的天國樂土,輕聲呢喃︰「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

「Nothing besides remains. Round the decay……」

吾乃萬王之王是也,蓋世功業,敢叫天公折服!

此外,無一物……

就這樣,抬起了自己的手槍,對準面前的敵人。

槐詩,扣動扳機。

轟鳴的槍聲響起,像是暴雨一樣,將他吞沒了。

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中,他微笑著,仰天倒下。在他的手中,那一柄噴出彩旗的手槍墜落,落入漸漸擴散的血泊中。

在樂土廢墟的四周,只剩下黃沙莽莽。

寂寞荒涼,延伸四方。

the end‧其之十九——法老王之死

伴隨著悠揚的大提琴聲緩緩落幕,金色大廳里傳來了潮水一般的掌聲。

台上,那個過分年輕的男人頷首起身,扶著大提琴,向著台下的觀眾們俯身行禮,卻在恍然之中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爬上了往昔未曾想過的高峰。

明日之星。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稱呼。

但這一份贊美卻令槐詩不時的感覺到一陣愕然和恍惚。這樣的褒揚真的是在說自己麼?還是說,自己真的有資格承擔這樣的重任?

是否未免太過兒戲?

還是說……自己不知不覺,真的已經強到了這種程度?

「恭喜你,槐詩。」

當槐詩從後台中走出的時候,等待許久的趙老便走上前來,用力地擁抱著他,擁抱自己這個最杰出的學生,不吝贊美︰「你果然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加天才。」

「都是您教的好。」

「行了,你們倆別互相吹捧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老教授在旁邊看著,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吧走吧,我們去喝點酒,慶祝一下,我知道有一個老王八蛋手里有一瓶藏了二十年的好貨,今天怎麼都要讓他拿出來。」

「老師你不是戒酒了麼?」趙老問。

「今天是學生的好日子,總要慶祝一下。」老教授拿出車鑰匙,走在前面揮手︰「走了走了。」

槐詩和趙老對視了一眼,無奈搖頭,緊跟而上。

只是在離去的時候,他的腳步卻停頓了一下。

在散場之後的觀眾出口中,有似曾相識的側影從人群中顯露。

她坐在輪椅上,從人群之中無聲離去,察覺到他的視線,便回頭看了過來,微微頷首,又無聲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槐詩愣在了原地。

感覺她好像從哪里見過,但又說不出來。

「槐詩,怎麼了?」前面的趙老看過來。

「不,沒什麼。」

槐詩搖頭,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這一天,他終于在自己夢寐以求的人生道路上踏出了堅實的一步。

還有滿盈著榮耀和喝彩的未來在等待著他。

只是偶爾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槐詩會起身坐在椅子上,靜靜的凝視窗外異國的夜景,忍不住會想︰這樣的人生,自己真的會感覺到幸福嗎?

但這只是無數荒誕念頭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不值一提。

「怎麼了?」

醒來的妻子從身後挽住他的脖子,溫柔地低下頭︰「噩夢?」

「只是睡不著而已,不用擔心。」

槐詩拍了拍她的手,喝完了杯里最後的酒,回到床上,再度沉沉睡去。

the end‧其之四十六——理想的未來

……

伴隨著轟鳴的槍聲,陰家老太爺倒在了血泊之中。

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音里,槐詩低頭端詳著那一張至死都難以置信的蒼老面孔,卻感覺不到快樂,也看不出和其他人的死法有什麼區別。

說到底,人死了之後,都一樣。

他拖拽著椅子,跨過腳下的尸首,坐在大門的前面。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的莊園,遠方隱約傳來慘烈的吶喊聲,叫聲,還有槍聲。

有條不紊的滅絕在進行。

到最後,一切都歸于寂靜。

最後,半身染血的柳東黎從門後走出來,在他身旁低頭報告︰「所有陰家的人都清理干淨了,但還發現了兩個小孩子……」

槐詩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

那樣平靜的眼神令柳東黎忍不住僵硬了一下,遍體生寒。

「你這是病句吧?」

槐詩疑惑的問他︰「如果所有陰家的人都清理干淨了的話,就不會有剩下兩個小孩子這種情況出現了。

要是因為對方小孩子就要費腦子的話,我們豈不是需要再開一個殘疾人快速通道了?」

「……我知道了。」

柳東黎頷首,轉身離去。

兩聲突兀的響聲響起之後,再沒有任何令人不快的雜音。

只剩下令人安寧的寂靜。

槐詩深吸這微甜的空氣,閉上了眼楮。

the end‧其之九十二——以血洗血

明日新聞‧瀛洲分區頭條

《來自東夏的怪物在九州登陸》

《血債累累的劊子手向中國逼近》

《里見家的新任家主將前往關西》

《災厄之劍‧槐詩佔領大阪》

《國津系大統領閣下已經接近關東》

《萬民歡呼,[567中文 ]至上的將軍駕臨京都》

the end‧其之六百四十四——君臨之路

……

電視機中,主持人喜氣洋洋的宣布︰「近日,我國著名大提琴家槐詩與鋼琴家艾晴喜結連理……」

the end‧其之四百三十

……

「一日為綠日,終身為綠日!」

……

「快去告訴槐詩,柳東黎是叛徒!」

……

「小晴!!!」

在現境的最南方,無盡的風雪中,萬象天球轟然運行,恐怖的熱量令無數冰雪紛紛融化。

在這里,每一瞬間都焚燒著海量的源質,無窮盡的可能性在此處不斷的擴散,蔓延,編制……

可如今,哪怕是新世界的程序都已經抵達了臨界點。

不堪重負。

就在其中,所展開的事象分支已經即將突破了上萬的關卡,但依舊在不斷的瘋狂延伸,無窮盡的變數從其中積累,爆發。

「堆棧即將溢出!」

刺耳的警告聲中,ST錯愕抬頭,端詳著懸浮在天球虛影之中的少年︰「難以置信,為什麼他的人生會有這麼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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