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晦吾到底沒能進公主府,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百里長安的性子,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執拗至極,說一不二。
沒奈何,謝晦吾只能讓人盯著公主府,只要門一開,就讓人把門堵住。
可直到黃昏日落,公主府的大門也沒開過一條縫,連帶著偏門都關得死死的,可見這一次,百里長安是動了真格的。
夜色沉沉。
後花園內,紫嫣將花燈掛上枝頭。
「主子,這樣成嗎?」
百里長安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的搖著白玉竹扇,「可以,那邊、那邊,那邊也掛上。」
紫嵐縱身一躍,跳上了樹梢,將桃花燈懸于枝頭。
「這不錯,瞧著就像花開一般。」紫嫣揚起頭,「你慢點,枝頭女敕,別到時候把樹丫杈都給踩斷了。」
紫嵐哼了一聲,輕飄飄的落地。
「輕點!」紫嫣將花燈遞給她,「別到處亂掛,挨一塊不好看,得分散些。難得主子想看花燈,咱得辦得漂漂亮亮的!」
紫嵐想了想,贊同的點點頭。
祁越上前,為百里長安斟酒。
「西域美酒,聞著香甜,但在我看來,還是不如紫嫣釀的桃花釀。」百里長安執杯在手,淺嘗入口,「這花燈好看嗎?」
祁越俯首,「好看。」
「像不像那年的中秋佳節?」她忽然側過身來,胳膊支稜在方桌上,眸色璀璨,托腮瞧他,「侯府與她下定的光景?」
那一夜的花燈,刺得她眼楮疼。
「不像!」
他嗓音低沉。
聞言,她別開頭輕嗤一聲,「嘴硬!等著此事罷了,我會讓皇上為她賜婚,從此斷了你的念頭。阿越,我舍不得你,你只能待在我身邊,咱們這輩子得相互折磨到死。」
說到這兒,她勾勾手指。
祁越面不改色的躬身近前,卻被她的玉臂陡然勾住了脖頸,帶著清冷酒香的朱唇,不偏不倚的落在他唇上。
如蜻蜓點水,似小雞啄米,唇瓣輕擦而過,未有任何的進展,點到為止,淺嘗輒止。
她蔥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唇,「我的阿越不老實,私下做了讓我不高興的事,我得罰你!阿越可知道……忠勇侯府的那些舊部,如今在何處?」
祁越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緊,「不知。」
「無妨,我知。」
四個字,讓祁越陡然揚起了眉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你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懼。」百里長安微微支起身子,親吻著他的眼,「這叫我……如何是好啊?」
祁越的心,咯 下沉。
「我說過,誰都不能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她如玉般的指尖順著他衣襟紋路,慢慢的滑落在他的心口位置,「這里只能是我的!」
祁越撲通跪地,身子微躬著,「公主,奴才絕無二心。」
「這只是一個警告,再背著我跟勾三搭四的,與人合謀,我不介意讓你……哭!」拂袖間,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回屋去吧!」
祁越磕頭,「是!」
行至檐下的時候,祁越回頭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祥的預感,當下斂神,疾步回房。
踏入房間的瞬間,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桌案上,擺著一個木盒子。
祁越亦步亦趨的往前走,定定的看著木盒子很久。
終于,他鼓起勇氣,可是,開盒子的那一瞬,他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眼中含著淚,連帶著嗓音都變得干啞無力,「二叔!」
一顆頭顱,盛放在內。
雙目緊閉,死無全尸。
素手輕搖扇,含笑撲流螢。
笑看今夕事,醉臥花燈叢。
「主子,好看嗎?」紫嫣笑問。
百里長安立在樹下,眸中流光璀璨,回首間,紅衣妖嬈,「有我好看?」
「主子最好看!」紫嵐斬釘截鐵的回答。
這答案,不容反駁。
絢爛的煙花在半空炸開,惹得滿金陵城的人紛紛駐足觀看。
風中,仿佛呼嘯著什麼聲音。
細听著,若禽鳴獸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