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百里長安睜開眼的時候,祁越已經走了。
他怕小姑娘傷心,天還沒亮就悄悄的離開了春波殿,出了皇宮。
第一天還好,小姑娘起來之後發現祁越不見了,只是愣了愣,其後便高高興興的跟著紫嫣和紫嵐玩耍,倒也沒多大的反常。
對此,百里常還分外高興,覺得這是有所好轉的跡象。
可是等到第三天第四天……
所有人都發現,他們這位小公主好像不太對勁了。
百里常聞訊趕來的時候,只瞧著百里長安坐在台階上,轉頭對著空氣說話,一口一個「阿祁」的喊著,還時不時的笑出聲來。
這讓百里常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他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低聲喊了句,「阿九?」
「父皇?」她笑嘻嘻的轉頭看他,一如既往的活潑,眸中閃亮亮的,瞧著好像與尋常人無異,「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百里常以手自指,「你認得父皇了?」
「父皇這是怎麼了?阿九何時不認得你了?」百里長安眉心微蹙,「父皇,你怎麼了?」
百里常慌忙抱住她,「父皇沒怎麼,就是想阿九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只要阿九好好的,讓父皇做什麼都願意。」
「父皇?」她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有阿祁陪著我,我怎麼會有事呢?」
說著,她笑呵呵的扭頭,沖著一旁的空氣笑問,「阿祁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微風拂過,她好似真的與什麼在說話,笑得那樣明媚張揚。
百里常只覺得心頭陡然下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她病了,她逐漸的開始認人,一個兩個的都記起來了。
說她痊愈了,可她卻總對著空氣喊阿祁,握住一把空氣當成祁越。
祁越上山拜師學藝,沒個數年功夫是不可能回來的,百里常也沒打算把祁越叫回來,一個不夠優秀的後生,如何保護他的小公主?
所以,祁越得先學會優秀,才有資格站在百里長安身邊。
在這一點上,祁正與百里常是一樣的心思。
為人父母,為之計深遠,莫不如是。
百里長安的身子日漸好轉,宮里無人提及皇後與太子,她便好似真的忘記了那些事,再也沒有關心過,也不再成日念叨著要去見母後,要去皇後宮。
所有的事情,好似都回歸正軌。
唯有百里常還提著一顆心,總覺得會在某個點炸開,這種隱憂時時刻刻困擾著,讓他夜不成寐,總擔心這小姑娘會在某天,徹底的支撐不住。
所幸的是,這段時間內沈家的事情大白天下,兵部尚書貪贓枉法,與邊關的幾位老將勾結在一起,私吞糧餉,以至于沈唯卿的父親與諸位將士,無以後援,戰死邊關。
沈家得了***,只是失去了父親之後,沈家兩兄弟便成了勢單力薄的存在。
聖旨是交由百里長安手中,送抵沈家的。
時隔一年,沈唯卿終于見到了這個,一直沒有再露面,一直抱恙的九公主。
「接旨吧!」百里長安一身錦衣玉服。
沈家兩兄弟,協全府家丁,畢恭畢敬的磕頭接旨。
這一道聖旨過後,沈家便算是徹底洗清了身上的污名,再也不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相反的,前兵部尚書才是最大的蠹蟲。
好在,一切都雨過天晴,一切都會好起來。
「沈大哥,恭喜!」百里長安將聖旨遞給沈唯君手里,「以後這沈家,可就要靠你了。」
沈唯君雙手接過,畢恭畢敬的行禮,「臣,謝皇上隆恩,謝公主。」
百里長安瞧了一眼跪在邊上的沈唯卿,「事兒辦完了,還跪著作甚,都起來吧!」
「公主?」沈唯卿眉心微凝,「您……」
還不等他開口,兄長已經輕輕拽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之前一直病著,沒能出宮,現如今病愈,沈家小郎便不認得我了?」百里長安雙手負後,沖著他勾唇一笑,「嗯?」
沈唯卿低頭笑了笑,稍瞬抬頭望她,「多謝公主!」
「來日若是得空,可多來宮里走走,便說是我的意思。」百里長安到底是公干而來,自然不能在這里久留,「事情辦完了,告辭!」
沈家兩兄弟,一路送到了門口,瞧著小公主登上了馬車離開,這才各自對視一眼。
「公主看重你,多半也是皇上的意思。」沈唯君開口,「二弟,我終是要子承父業,入行伍而戍邊關,這金陵城的風風雨雨,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沈唯卿蹙眉,「大哥?」
「公主于我沈家有大恩,你定要好好護著。」沈唯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習武,爭取來日有機會,能報得一星半點的恩情。」
沈唯卿點頭,「是!」
自此後,沈唯卿便常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