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 有話直說

湯光耀搖搖手︰「哪里哪里。听說蕭千戶破獲了白炎教的大案,在我轄內出邪教聚集這種大案,上頭不追究我的責任就已然是不錯了,本官又何敢分功?」

蕭文明點點頭︰「湯先生果然明事理,不過我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就明說了吧,根據我的推斷,白炎教在臨海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恐怕湯縣令前幾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設下了據點了。不過只是在湯大人的治下東窗事發而已,倒霉是倒霉了一些,倒也算不是多大的罪過。」

蕭文明這幾句話,原本也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而湯光耀則立即順桿爬道︰「蕭千戶既然這樣說,那本官就有個不情之請了,請蕭千戶一定答應!」

「什麼事?你直說吧!」

湯光耀道︰「蕭千戶可否在審案之時,讓本官也參與其中。多少也了解一下其中的案情,上頭問起來我也好說話。」

這位湯縣令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分功,可其實已經是在分功了。

只要他湯光耀一同審理的案子,那「協同辦理」這四個字,是怎麼樣都少不了的了。

湯光耀這樣的一點小心思,是瞞不過蕭文明的,更是瞞不過他身邊的溫伯明的。

然而考慮到蕭文明這兩天風頭太盛——有倒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高于眾眾必非之」——難保有一兩個眼紅的,看見蕭文明又立了功,會吃飽了沒事來找蕭文明的麻煩。

既然湯光耀有心來替蕭文明分擔一點火力,那蕭文明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捉拿了那麼多白炎教徒,又拔掉了邪教據點,從排查線索、到微服私訪、到一網打盡,從頭到尾都是蕭文明單獨地、親自地參與其中。

別人就是想分功勞,也就分一些零碎的殘羹剩飯,大塊的魚肉,是少不了蕭文明的。

不過即便如此,當然也不能將審案的全部職責扔給湯光耀。

于是蕭文明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別的沒什麼,但是有一條,昨晚拿住的這些白炎教徒,有一個算一個,必須全部關押在臨海屯里面!

這個條件,湯光耀一時有些猶豫,沒有立即接受。

蕭文明立即擺出了自己的理由,理由也很充分︰「關在縣衙里也行啊,但是我就要問湯縣令了︰你手里有那麼多人嗎?你手里有那麼多空房子嗎?既沒有看守的人手,又沒有關押的場地,這一百多個人你準備把他們關到哪里去?天天扔在街上示眾嗎?不合適吧?」

還真是這樣。

別說是湯光耀這個縣令了,方圓幾十里以內,除了蕭文明臨海屯以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可以關押這些人犯的地方。

于是深思熟慮的一番,湯光耀還是點頭答應了︰「這樣也好,蕭千戶辦事,本官是放心的,那就有勞千戶了。」

這時又听溫伯明提出了一條意見︰「審案之時,還請湯縣令一人前來,其余閑雜人等一個都不能帶。」

「這又是為何?」湯光耀問道。

溫伯明異常冷靜地回答︰「照目前的跡象來看,白炎教在此處經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本縣不可能沒有設有耳目。而湯縣令手下那些師爺、衙役都是本地的地頭蛇。湯縣令就敢保證他們同白炎教沒有瓜葛嗎?萬一被他們其中哪個知道了內情、走漏了風聲,豈不是功虧一簣?怕是湯縣令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此話一說,湯光耀猶如醍醐灌頂。

溫伯明的話居然沒有半字虛言!

湯光耀出生江南,也算是半個臨海縣的本地人了,然而他只身一人過來當官,所依靠的班底,只能是臨海縣本地的這些師爺和衙役。

這些家伙表面上對你嘻嘻哈哈,一口一個「大人」、一口一個「縣爺」地叫得親切,可背地里卻是奸、懶、饞、滑,一字不缺!

平常遇到個打架斗毆偷、雞模狗之類的雞毛蒜皮案件,他們還要從中說合案件、偷拿好處,像邪教謀反這樣的大案交給他們,實在是不能令人放心。

想通了這點,湯光耀立即點頭答應︰「好、好、好,溫先生此言甚好。那每次,我都是單獨一人審案,絕不讓手下那些人接觸案情,這樣大家也可放心。」

因邪教蠱惑人心的大案——案情一般以謀反罪論處——故而湯光耀也不敢怠慢,打發了左右的跟班之後,便親自同蕭文明走了一趟臨海屯,看著蕭文明將這些人們全都關押起來,這才安心離開了。

蕭文明的臨海屯雖然不大,但是騰出關押一百多人的十幾間房子,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如今雖然是隆冬季節,但江南的冬天卻不像北方的那樣寒冷,關在小屋里面,給他們裝滿干淨的稻草,再一人分一條被子也就不會凍著了。

只不過這些被抓來的白炎教徒,大多數是些有錢人,平時嬌生慣養的,大部分人也第一次吃這樣的苦頭,有幾個搞不清狀況的教徒,還敢大聲抱怨。

對于這些不知趣的人,蕭文明訓斥一番,讓他們充分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也就閉了嘴了。

至于有個別實在不識相的,那就拎出去,不輕不重地打他一頓——也不用打得皮開肉綻,只是打得他一的烏青——這幾個人也就徹底消停了。

就這樣,在蕭文明恩威並施的講道理、擺事實之後,這群白炎教徒終于接受了事實,安心在臨海屯里住了下來,等候著命運的審判。

這些人的身份,蕭文明在關押之時,都捋過一遍了——大多是金陵這一帶的富商和士紳。,

他們一個個身嬌體貴的,讓他們殺只雞都困難,別說是讓他們破牆逃跑了,你就是敞開門讓他們走路,大概跑不了三五里地,就能把自己給累趴下了。

因此關押他們的壓力並不很大。

不過為保萬無一失,蕭文明還是將手下三百子弟兵分成三隊,一天十二個時辰,在關押他們的房屋周邊不斷地巡邏放哨——既不能讓里面的人出去,也不能讓外面的人進來。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三個人,是蕭文明額外關照的。

其中兩人,便是張大戶夫婦。

其實蕭文明從張大戶身上已經榨不出多少有用的情報了。不過他好歹同他們夫妻二人多打過一些交道,沒有他們提供的情報,自己也混不到白炎教的據點里去。

單靠這一點,蕭文明便有心情多給他們一些優待,讓他們兩個單獨居住一件干淨的小屋子,也能收買一下人心。

而另一人,便是王霸了。

雖然未經審問,但蕭文明早就知道王霸這人在白炎教中資歷不淺,並且幫著白炎教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必然掌握了不少秘密,是要單獨關押和重點審問的。

不過好在,經過之前一場風波之後,對于想要將自己扔到火焰里活活燒掉的白炎教,王霸在恐懼之外也多了一份憤恨,對于這個所謂的聖教,再無半點忠誠可言。

因此現在的王霸,是絕對不會私自逃月兌出去,重新往火坑里跳的。

相反的,他也清晰地認識到,以白炎教這樣的勢力,自己就算跑出去了,一樣會被重新捉住,再次落到白炎教的手里。

甚至可以這樣說,蕭文明的臨海屯,反而是現在的王霸最安全的一個地方。

因此現在的王霸異常地溫順,仿佛一只剛剛斷了女乃的小貓咪似的,滿臉都是惶恐的神色,蕭文明叫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不敢多說半個字、不敢走錯一步路。

甚至他看到蕭文明的姐姐蕭文秀的時候,不由分說倒頭就拜,響當當磕了幾個頭,嘴巴也甜得好似抹了蜜︰「姑女乃女乃,是小的當年不懂事,有冒犯之處,姑女乃女乃就當我是一個臭屁,放了就得了,千萬不要同小人多計較啊!」

就在幾個月前,王霸還領著一群潑皮無賴,趁著臨海屯里剛死了老千戶的時機,殺到屯子里來逼債,並且這家伙口出污言穢語,對著蕭文秀、蕭文明姐弟好一陣的羞辱。

這段經歷,對于蕭文秀而言,是既慘痛又屈辱的。

她根本就不想重提此事,即便看王霸道歉得如此誠懇,蕭文秀卻依舊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轉身就走了。

一旁的蕭文明冷笑道︰「王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看樣子我姐姐並沒有想原諒你,你也知道,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要是說想殺你,我是絕不會留你的性命的。不過我姐姐也是知書達理之人,要是我勸兩句,或許他也能回心轉意了。」

王霸腦子不算好使,但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人總會格外的開竅。

因此跪在地上的王霸並不敢起身,又多磕了幾個響頭︰「蕭千戶,我心里有數,心里有數。大人叫我做什麼事,我絕不會推月兌,大人叫我說什麼話,我絕不會隱瞞。」

看著王霸這樣識相,蕭文明也頗感欣慰,剛要趁熱打鐵的問他的話,卻听溫伯明告辭道︰「蕭兄,再過一兩個時辰,便是除夕之日了。這麼晚了,我若是再不回去,家父說不定又是一頓責罵,我就先告辭了吧。」

這一提醒,蕭文明才意識到,折騰了一整天,現在已到了酉時,轉眼便是除夕了。

是啊,要過年了。

對于中國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過年更加要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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