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色濃郁如潑墨。
陸宛卿回到心髒科的病房。
老人已經沉沉睡去，秦老見老人無礙也離開了，只有秦明一人守著。
見陸宛卿受了傷，秦明闊步迎上前︰「陸小姐，你怎麼樣？」
剛才秦明听到了外面的動靜，他出去看的時候電梯已經向上去了，看到秦老和病床上的老人都略顯驚慌地望著自己，秦明想起陸宛卿離開的時候叮囑他不許離開病房。
秦明只得退回病房守著。
陸宛卿對秦明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她徑直走到病床邊坐定。
老人睡得正沉，換血之後，蒼白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些許血色。
陸宛卿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個老人只是一個簡簡單單，垂垂暮年的老者，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老人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
上官家在京城也算是大家族，為了這麼一個老人還不惜專門派人來雲城。
難道這老人背後真的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陸宛卿正想著，忽听身後的秦明嘖了一聲。
陸宛卿回首睨了睨秦明。
秦明立即指著老人背上的一處紋身，低聲道︰「陸小姐，你看。」
老人身上的皮膚已經有些干枯，尤其背部已經開始皺皺巴巴。
他身上的紋身本就不大，被夾在皮膚的縫隙中，看上去更是若隱若現。
如果不是秦明仔細，只怕都看不到這片紋身。
陸宛卿挑住老人的衣服，輕柔地向下拉扯幾分，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湊近一看，才發現老人肩膀上的紋身居然是一只蝙蝠！
看蝙蝠的模樣，這蝙蝠似乎是倒掛在樹枝上。
「倒掛蝙蝠？」秦明聲音低沉，眉頭緊蹙，頓了幾秒，才忽然想到什麼，猛地看向陸宛卿，「他是渭水幫的。」
「渭水幫？」陸宛卿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驚訝地看著秦明。
這個名字听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兆頭。
在秦明的解釋下，陸宛卿才知道什麼是渭水幫。
原來，早在幾十年甚至更早以前，那個年代國內各個地方人口流動迅速，不少人都離開了自己原本的家鄉前往不同的地方。
渭水幫就是那個年代對于「渭水」的稱呼。
所有大型城市中，都有來自渭水的人。
他們互幫互助，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所謂的「渭水幫」。
其實那個年代像這樣的幫派還有很多。
而渭水幫之所以被人津津樂道，是因為他們的領首人掌握著一個旁人不知道的技能－－訓練家禽鳥獸。
傳聞中，首代渭水幫之人的肩膀上常年停著一只蝙蝠。
那蝙蝠無論白天黑夜都和領首人在一起，簡直渾然一體。
蝙蝠被領首人訓練得格外听話。
平日里蝙蝠總是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領首人的肩膀上，可若是領首人遇到了危險，蝙蝠一定會第一時間飛出去，狠狠地教訓妄圖傷害它主人之人。
那個年代，越是凶狠的人越是能夠站住腳。
渭水幫的領首有了蝙蝠這種東西的攻擊力加持，加上他還能輕而易舉地訓練鳥獸，很快便使得渭水幫在一眾幫派之中名聲大噪。
後來，為了表示對領首人的敬畏，所有入渭水幫的人，都會在自己的肩膀上紋上一只蝙蝠。
陸宛卿听著秦明神乎其乎的解說，心中只覺得驚愕不已。
她盯著老人肩膀上的蝙蝠︰「可是蝙蝠這東西又不像是貓兒狗兒各有各的長法，這東西都大同小異，或許他只是喜歡蝙蝠，恰好在身上紋了蝙蝠而已呢？」
秦明立即搖頭。
他指著老人背上蝙蝠翅膀的位置︰「渭水幫人身上的蝙蝠在翅膀上紋了一個小小的宋。听說這是他們首代領首人的姓。」
陸宛卿湊近一看，果真有個小小的「宋」字。
這下由不得陸宛卿不相信。
難道上官家之所以對一個孤寡老人動了如此多的心思，就勢因為他出身什麼渭水幫？
雖然有了這個身份加持，可這理由怎麼听都覺的站不住腳，陸宛卿還是不大相信。
「秦明，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別人。」陸宛卿叮囑秦明。
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她還不想更多的人知道老人身份。
秦明對陸宛卿言听計從，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只是他眉心緊鎖，臉上有著幾分為難。
「怎麼了？」陸宛卿低聲問道。
秦明松開老人的衣服，後退兩步，抿著嘴唇，垂著腦袋，沉吟了許久，才重新看向陸宛卿，小聲道︰「陸小姐，有件事情你最好還是先了解一下。」
陸宛卿對秦明點點頭。
「渭水幫和華夏古醫之間自古就有嫌隙，傳說渭水幫首代守領首人和華夏古醫之間就多有沖突。若是我都能看出他是渭水幫的人，那……」
不用秦明說完，陸宛卿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老剛才在病房待了那麼久，還親自輔佐陸宛卿為老人解了毒，絕不會對老人的身份沒有任何察覺。
既然他發現了，為何不說呢？
陸宛卿心中響起了緊鑼密鼓的鼓點。
她擰著眉心沉吟半晌，才道︰「秦老畢竟是華夏古醫的領首。但凡醫者都有仁心。何況渭水幫和華夏古醫之間的嫌隙已經是幾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時至今日，兩幫派之間沒有任何往來，或許這件事情秦老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陸宛卿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中卻也隱隱有了擔憂。
平心而論，若是秦老真的想要出手，固然是陸宛卿能夠察覺，卻也未見得可以及時阻止。
若是從前也就算了。
可現在這老人和陸宛卿還有顧霄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他的身份背景又如此復雜，若是真的死在醫院那陸宛卿和顧霄都百口莫辯。
如今這個時候，陸宛卿實在不想再給顧霄尋麻煩。
她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叮囑秦明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老人。
一來是防止有人錯了心思，傷了老人性命。
二來若是秦老真的有心想要傷害老人，也要秦明一定守住，萬萬不能讓秦老賭上華夏古醫所有人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