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病床上的老人瞳孔逐漸回到原位，原本僵硬的肌肉也一點點舒緩。
他慢慢地閉上眼楮，嘴唇因為長久地說話變得干澀，有些地方已經裂開了輕微的縫隙。
陸宛卿快步沖上前，扶住老人的肩膀，擦掉他額頭上的汗珠。
顧霄和秦老並肩站在床腳，兩人都擰著眉心，臉上寫滿了驚愕。
剛剛過去的半個小時，對于兩人而言簡直是一場夢。
顧家的銀針逼供術是在華夏古醫銀針術的基礎上研制，後來又在顧家幾代人的共同努力心愛發展的。
這種針法尋常人絕對抵抗不住，一針下去，就算是經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也能吐得干干淨淨。
可是過去的半個小時，這個渭水幫的老人卻硬生生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你們滿意了吧？」陸宛卿擦去老人額頭上的汗珠，別過頭，眼神帶刀地掃視了兩人一圈，「他什麼都不知道。」
秦老為難地望向顧霄。
眼下這個困境，除了能夠拿到顧家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否則根本無法解除這樣的困境。
顧霄顯然也明白自己的處境。
只是瞧到陸宛卿惱怒地盯著自己，顧霄不大願意繼續做與她思想背道而馳的事情。
「陸小姐……」
秦老剛想說話，顧霄攔住他的話頭︰「既然他什麼都不肯說，那就過幾天再說吧。」
「九爺，拍賣會就在眼前了。今天醫院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回去，您如果不能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拿到顧家想要的東西，那……」
「我說不要再說了。」顧霄陡然提高聲音，眼刀扎在秦老身上。
後者沉吟許久，終于將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顧霄微側過頭，恰逢陸宛卿正睜著一雙眼楮凝視著他。
二人視線相交，頓了幾秒，顧霄別過頭，不去瞧陸宛卿，隨意揮揮手︰「這種針法會傷害人的元氣，你好好照看他。」
話音才落，顧霄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他看到備注上的名字，眉頭皺得更緊，開門快步離開。
秦老掃視到顧霄的來電，眼神也復雜起來。
待到顧霄離開，秦老望向陸宛卿︰「陸小姐，九爺也有他的難處。他若是不能得到一個能夠讓顧家上下都刮目相看的東西，那他如何在顧家人面前維護自己，維護你呢？」
前者陸宛卿能夠理解。
可听到秦老說顧霄需要維護自己，她頓時瞪大眼楮，不解地看著秦老。
秦老喟然長嘆︰「你不會真的以為，你毀了顧家二房的貨物，顧家二房能放過你吧？」
陸宛卿眉心微蹙。
秦老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對陸宛卿道︰「陸小姐，我實話告訴你，讓你掌控吳秀峰一脈也是九爺的意思。他是想給你一個靠山。至于原因，就算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陸宛卿沉吟幾秒︰「他擔心顧家會追究那批貨物？」
秦老長出了一口氣，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顧家二房這些年私下里做的買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你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九爺沒法子，只能在顧家人面前攬下所有責任。」
「他擔心他一個人護不住你，只能讓你加入華夏古醫。如此一來，就算顧家二房想要動你，總還顧及著我們華夏古醫的面子。」
陸宛卿眉心蹙得更緊，若有所思︰「就像今天。陳杰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卻因為你代表華夏古醫也不得不放棄帶走渭水幫的人。」
秦老不置可否︰「他做了這麼多，可你怎麼就不能替他想一想呢？眼下顧家多得是人想要為難他。若是他不能拿出一個強有力的東西，不僅僅拿不回他母親留下的別墅，就連他這個顧家九爺的位置，恐怕也是岌岌可危了。」
秦老說完，搖著頭，瞥了兩眼病床上的老人，不置一詞，大步離開。
秦老拉開病房門，陸宛卿從門縫內往外望去，瞧到顧霄背對著她，右手握著手機，左手背在身後。
雖然陸宛卿看不到顧霄的神色，不過卻敏銳地注意到他左手五根手指都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掌，指甲尖端沒入掌心。
看來，這通電話一定讓顧霄極其為難。
耳邊還回響著秦老的話，陸宛卿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陸小姐。」背後傳來一個垂暮老者的聲音。
陸宛卿別過頭，老人已經醒了，正虛弱無力地望著陸宛卿。
……
門外。
電話那邊顧老爺子罵得正凶。
顧霄面無表情，實則內心卻是翻江倒海。
「你和你那個死去的媽一樣，就知道給我添亂！」
顧老爺子一句話，瞬間點燃了顧霄。
顧霄嗤笑兩聲︰「這才是你想說的吧？」
電話那邊頓了幾秒︰「什麼？」
顧老爺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兜兜轉轉了那麼多，無非是想讓我不要給你添亂，任由你拍賣那棟別墅吧？」
「顧霄。」顧老爺子聲音更沉，「我就不明白，那只是一棟別墅而已，你到底在糾結什麼？這些年從你手里拍賣出去的別墅還少嗎？」
「對你而言，那當然只是一棟別墅。」顧霄聲音陰沉，半仰著頭，銳利的眼神盯著面前潔白的牆壁，「你從來只把自己的利益擺在第一位，什麼時候想過其他人呢？」
電話那邊傳來長久的沉默。
許久，顧老爺子扯著嗓子高聲道︰「總之，還是我之前告訴你的。除非在拍賣會開始之前，你能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否則，那棟別墅我賣定了！」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傳來了長久的嘟嘟聲。
顧霄沒有收回手機，任憑手機貼在耳邊，听著听筒里傳來忙音。
這麼多年，這個聲音他已經听過無數遍，甚至下意識里已經習慣了這個聲音的存在。
顧老爺子從來不把他和他的母親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顧霄這些年奮力一搏，終于做出了些成績，成為了人人口中殺伐決斷的顧九爺，顧老爺子恐怕都羞于承認他這個兒子。
情緒翻涌，顧霄眼神冷冽起來。
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渭水幫的秘密。
顧霄轉身，迎面撞上一道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