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鴉雀無聲。
車外風景飛速而過。
蘇燁從倒車鏡里小心翼翼地睥睨了兩人一圈。
顧霄坐在靠右的位置，陸宛卿坐在靠左的位置。
車內空間分明不算大，可是卻硬生生地被兩人隔出了一種空曠之感。
就連那只蝙蝠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始終垂頭喪氣地依靠在陸宛卿身邊，紋絲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陸宛卿終于看向顧霄︰「你……真的要跟她訂婚？」
剛才陸宛卿和上官琪的對話還在顧霄耳邊不住回響。
原來在她的心中，她只是自己的私人醫生。
那自己和誰訂婚都與她無關吧？
思及此，顧霄揚起下巴，雙手落在身側，整理了一下散落的衣角。
他眼神淡漠，看上去格外凌厲，沉聲道︰「陳杰連夜給主家去了信，如果我不能娶她，就會是陳杰娶她。」
陸宛卿猛然轉過身，盯著顧霄︰「這很重要嗎？」
她聲音忽然提高，態度也和往日截然不同，那聲音仿佛一把銳利的箭，一下子扎中了顧霄的內心。
頓了許久，顧霄才緩緩別過頭，定定地望著陸宛卿。
他在期待著陸宛卿接下來的話。
二人目光相對，良久之後，陸宛卿卻垂下腦袋，雙手交疊在身前。
她右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左手手背，將手背上捏起些許，平時冷靜的臉上居然有了幾分慌亂。
沉默良久，陸宛卿忽然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顧霄瞬時挪動上前，一手已經落在陸宛卿的肩膀上。
蝙蝠剎那躬起身子，眼看著就要發動攻擊，顧霄卻渾然不放在眼中。
他依舊定定地凝視著陸宛卿，臉上因為激動有些泛紅，聲音也不受控制地提高了些許︰「你明白什麼了？」
兩人一瞬之間湊得這麼近，陸宛卿甚至能感受到顧霄身上淡淡的氣息。
她有些慌亂不知所錯，半張著小嘴，雙手下意識地環抱在身前，微微眨巴著眼楮，定定地凝視著顧霄。
瞧了許久，顧霄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嚇到了陸宛卿。
他慢慢收回手，喟然長嘆一聲，推回到原本的位置。
顧霄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腦袋，臉上失落的神色難以掩蓋。
蘇燁跟隨顧霄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神色，不由有些擔憂，微側過頭，從兩個座椅的縫隙中小心地望著顧霄。
顧霄看著窗外，僅僅從他的神色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他凝視著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似乎在同陸宛卿說話，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之前上官家議親，陳杰推三阻四，說什麼都不肯。這一次，陳杰卻主動提出，如果我當真不肯迎娶上官琪，他願意為顧家排憂解難。」
「陳杰這麼做，是想讓二房多出上官家這一重依仗。老爺子這些年對二房的做所作為十分清楚，他不希望看到顧家最後落在二房手中。所以，只能是我迎娶上官琪。」
說完，顧霄別過頭，望向身側的人。
陸宛卿瞬時收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登時看向窗外，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九爺以後娶了上官小姐，強強聯手，九爺想要的東西都會有的。」
陸宛卿知道顧霄還盯著自己，可她不敢回頭，依舊凝視著窗外，紋絲不動。
車內再次恢復到死一般的沉寂。
車子緩緩駛入市中心，在一家奢侈品店門口停下。
蘇燁下車打開車門，店內立即有店員迅速迎上前。
「九爺，老爺子已經跟我們說過了，這邊先給九爺道賀了。」
這是顧家開在雲城的奢侈品店。
顧老爺子還沒有給顧霄去消息之前，就已經通知這家店員給顧霄準備了一套訂婚宴席上要用的西裝。
不得不說，顧老爺子對顧霄的掌控簡直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甚至可以準確無誤地預測到顧霄想要做什麼。
顧老爺子知道，只要自己用顧霄的母親威脅，他什麼都會答應的！
店員側過頭，看到從車內走下來的陸宛卿，不由一愣，隨即視線落在陸宛卿的肩膀上，面色頓時多出了幾分嫌棄。
陸宛卿將店員所有的言行舉止都看在眼中。
她本就心情不佳，此刻看到店員這副神色，更是頓時起了一肚子怒氣。
她索性徑直走到顧霄身邊，站在店員對面，淡漠地掃視店員一圈，沒事人一樣地回過頭逗弄著蝙蝠。
陸宛卿越是輕松自在，店員越是慌亂嫌棄。
兩相對比之下，兩人的表情仿佛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
頓了許久，顧霄才冷冽地打量了店員一圈，沉聲道︰「給她也準備一套禮服。」
這話一出，不僅是店員，就連陸宛卿都嚇了一跳。
她立即側過頭，望著顧霄，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滿臉茫然︰「我？」
顧霄點了點頭︰「你跟我一起去。既然是為了你得到渭水幫馴獸術一事才惹出了今天的事情，你自然也該去露露面。」
兩人四目相對，沉吟良久，陸宛卿才緩緩點頭。
看到顧霄對陸宛卿的態度，店員瞬間換了一副臉皮。
她硬生生地咽下心中對蝙蝠的膈應，擠出一抹笑容迎上前，笑著對陸宛卿道︰「既然如此，這位小姐這邊請吧。」
陸宛卿被店員帶著往和顧霄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進了休息室，陸宛卿自顧自地逗弄著蝙蝠，店員拿出準備好的幾套禮服，掛在推車上，推到陸宛卿面前。
每一件禮服都熠熠生輝，造價不凡。
「這幾件禮服都很配小姐的氣質，小姐好好挑選一下。」
店員嘴上這麼說著，實際卻巴不得能離陸宛卿遠一點。
陸宛卿也不在乎她的態度，她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掛在推車最後的那件白色禮服上。
「這件吧。」
店員聞言，答應一聲，忙去取下禮服，臉上堆滿了笑容，往陸宛卿身上比劃︰「小姐的眼光真是好啊，這件禮服剪裁獨特，十分襯托您的氣質，真的很適合您……」
「等等。」一個經理打扮的人快步而入，按住店員遞上前的手，對陸宛卿陪著笑臉，「這位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這件禮服不能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