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神醫才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他此時此刻像極了一個虔誠的弟子,眼巴巴站在秦朝朝的身邊。
「這個針法叫獨取尖法。」秦朝朝小聲道。
對于後世的醫學生來講,她們可以接觸到許多前人推演多年出來的針法,選取其中最精華的部分來學習。
而在這里,醫術卻沒有外傳這一說。
「哦。」獨神醫又認真看了起來,「他這樣昏迷不醒是傷到了頭部,你也會治?」
其實也算不得昏迷不醒,而是有些意識模糊。
「呃……」秦朝朝還真的有些猶豫了,她估模著大概是有點輕微腦震蕩,加上年紀大了之類,但是腦震蕩這個詞,在古代好像沒有什麼學名。
或者有,她確實不知道。
秦朝朝特意出去了一趟隱蔽處,然後迅速取了一些藥草搗碎了回來。
于是獨神醫的眼楮又亮了。
真羨慕啊。
他不願意帶徒弟,倒不是怕醫術外傳,而是覺得有累贅。
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才是個老累贅。
獨神醫拿過她搗碎的那些藥草,十分認真地給周老先生敷在剛才扎過的腰間,看的秦朝朝都傻了眼。
不過幸虧剛才大長公主吩咐眾人都出去了。
「老頭,你這是偷師學藝吧?」大長公主有些忍不住。
雖說獨神醫臉上顯現了一絲心虛,但是很快又理直氣壯地站到了自家徒弟身旁,「我是跟著我的徒弟學點新的東西,怎麼了?」
還不等大長公主說話,床上的老者就呼出了一口氣。
「老周,你醒了?」獨神醫哼哼一聲,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怎麼樣了?」
周文甫緩緩地睜開眼,就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我好像有些看不清東西。」他好歹出聲道。
「摔著腦子了,看不清東西正常,歇歇就好了。」獨神醫直接說了一句,「你這腰也不行啊。」
秦朝朝跟大長公主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有些無語。
這得多熟啊。
但是周文甫顯然是不生氣的,他只緩緩笑了笑,「都快七十的人了,又摔了一跤,身子能好到哪里去?」
他倒下的時候還是知道的,還有個小姑娘過來跟他說話。
「是誰救的我?」周文甫四下看了一圈,目光就落在大長公主和她牽著的秦朝朝身上了。
這一大一小氣度不凡,他心里有了數。
「我徒弟。」獨神醫有些放在臉上的得意,他沖秦朝朝擺了擺手,「朝朝啊,過來讓老周謝謝你。」
秦朝朝︰……
她過去先行了一禮,姑祖母說的沒錯,這個老者乃是大儒,要是他願意,那皇家學院豈不是添了一把火?
「當不得小恩人的禮。」周文甫趕緊道,「老夫也沒法給小恩人回禮,還望小恩人別怪罪。」
大儒不愧是大儒,說話都是春風拂面一般。
「是我這徒弟施針救治的。」獨神醫又補了一句。
于是周文甫皺起了眉頭。
他確實沒有注意到剛才獨老頭說的話,可這人什麼時候有徒弟了?
而且……年紀這麼小,就能施針?
周文甫稍微一想就說服了自己,既然這個眼光高又性子邪的獨老頭能松了口收下當徒弟,那肯定不是個普通的孩子。
還是個女娃,于是他心里更慎重了幾分。
「原來是小神醫。」周文甫又道。
「不敢當老先生的稱呼。」秦朝朝趕緊回絕道,「只是跟著師父學了點而已。」
眾人一番熟絡之後,小童就領著勇毅侯府的人來了。
本來周文甫就是受勇毅侯府邀請,給府中的孩童們講學論道的,他收到邀請之後,便帶了家中同住的小孫兒一起往京城這邊來了。
也是巧了。
勇毅侯府派了人前去城門口迎接,結果就跑兩岔了去,誰也沒看見誰。
他們听說了此事後,趕緊來了如意樓。
「多謝如夫人。」勇毅侯放下手里的事務親自過來的,趕緊沖著大長公主道謝。
之前他們勇毅侯府跟這如意樓也不過是吃個飯的交道,最近倒是來往的頻繁些,這如夫人身邊的佷女還救了他的母親?
「沒事。」大長公主隨口道,「只是周老先生他傷了腰,一時不能挪動。」
聞言勇毅侯有些皺眉,竟然這麼嚴重,「本侯已經帶了府中的大夫過來,讓他先去看看吧。」
其實他對眼前的這個拋頭露面的如夫人,說不上什麼好壞。
而且如夫人似乎是和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是任憑他們查了許多,就是查不出是什麼人,每次有了眉頭之後,便有人出手截斷。
如今見了他之後,也對他沒有常見的恭敬之類的。
于是他的猜測更深了些,他們猜的不錯的話,這個如夫人莫不是皇上在京中安插的眼線。
確實是當今皇上登基之後,這個如夫人才在京城開始出風頭。
「去吧。」大長公主也無所謂,偏過身子讓他過去。
這勇毅侯府都是為國盡忠,十分正直之人,包括這勇毅侯在內,所以她沒必要多表現什麼。
等到了屋里,勇毅侯就見那床邊坐著個老頭,與床上的周文甫在說話。
「獨神醫?」勇毅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周老先生。」
怪不得那如夫人氣定神閑呢。
原來是獨神醫也在這。
「勇毅侯,老夫摔了一跤,怕是不能給您行禮了。」周文甫輕聲道。
他身邊的小童倒是上前施了一禮,「元青見過勇毅侯。」
勇毅府的人乃是保家衛國的忠貞之士,祖父說理應尊重他們。
那前來的大夫認真看了一番,也是對著勇毅侯搖搖頭,「侯爺,周老先生確實不能輕易挪動。」
看著像是扭傷,幸虧沒有傷到骨頭。
「不如讓老周在這住著吧,你去給墊付個住宿費和平時吃飯的錢。」獨神醫擺擺手。
待那勇毅侯答應下來,離開之後,周老先生看了一眼那邊的秦朝朝。
「你這個小徒弟的治病錢不要了?」周老先生笑道。
獨神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何必惹上世家的麻煩,他們的眼楮毒的很,這勇毅侯爺可不像那侯老夫人一樣理解人。」
而且他敢說,那勇毅侯府的老夫人肯定沒有細說治病過程,也是為了保護這個小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