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一高中校門前。
鐵柱扛著單反飄在晏遲御面前,熟練地按下視頻錄制鍵。
高考的前兩天,學校封樓。
少年只身站在校牌名前,陽光撫弄他的發絲,撫弄他微微蹙起的眉。輪廓立體的臉在光下勾出極致的完美線條,濃密縴長的睫毛輕垂,再抬頭時。
視頻里的晏遲御,穿著雙一的校服,是十八歲少年朝氣蓬勃的模樣,淡淡的眉眼裹著幾許慵懶與漫不經心。
「後天就要高考了,你會回來嗎?」
「巫月,不管你會不會回來。我都要加油,我在京華大學等你。」
晏遲御想過一百零八種與巫月見面的方式,而最近一種,也是他最有預感的一種是高考這天,女生出現在他面前,笑意盈盈。
「嗨。」
「晏小御,我沒錯過吧。」
「加油啊。」
可惜,直到他隨著人群走進考場,也沒能見到那道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出現。
六月,膨脹著蟬鳴的盛夏。天空就像一塊洗淨後的寶石,閃爍著湛藍的光澤。
這天的藍天,白雲和微風,我們都很喜歡。
承載著所有的努力和希望,同學們從大門口分道走向不同的考場教室。
這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是有備而來的努力,亦是緊張期待的倉促之中。
八號考完英語的那一天,晏遲御從考場回到雙一高中。
那天,他在校門口等到晚上十點。
什麼也沒有等到-
九號這天,有一場「最後的班會」。
住宿的同學大清早起來就把行李收拾妥帖,彼時窗外的天還是烏蒙灰沉,天光不甚明亮。
原本晏遲御是不樂意去開這班會的,橫豎都是在扯一些沒用的東西,對這三年做個總結罷了。
然轉念一想,他還是去了。
蹲在門口,和守門大爺一起。
高三教學樓里。
同學們往頂樓跑去,不願意走的就在高樓層的走廊往下扔試卷,扔報紙,扔習題。眉開眼笑,再大喊兩聲「老子畢業啦——」
「去你丫的語數英政史地物化生,再見再見!!!」
「爺的青春!結束啦——」
然後,誰也沒想到教導主任會來一句,「萬一要復讀呢,都給收著!」
盯著一樓中央過道的主任,听到他的怒吼,大家伙樂開了花。
「復讀是不可能復讀的!!」
「我們已經熬到頭了,嘿嘿。」
高三十八班教室。
陶信華一句散會後,有同學便忍不住轉過頭偷偷抹淚。
這一句後會有期,也許是後會無期。
離開教室的時候,每一位同學手里都拿著一束花,花有三支。迷迭香,桃花,太陽花。
宋文知他們離開教室後就去門衛處找晏遲御,可惜人去樓空,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宋文知手里抱著兩束花。
是老陶給晏遲御和巫月準備的。
四人站在「雙一高級中學」牌下,迎著光站了好一會兒。
耳邊是喧囂的,有歡呼與哭泣。
「嗚嗚,畢業後一定要多多聯系啊!」
「你想去哪個學校?一起吧?我不想和你分開。」
「不如,分手吧。」
「再見呀,我親愛的同學們。」
「再見,雙一。」
清透湛藍的天如畫家筆下的水彩潑墨蔓延開來,有青鳥悠閑飛過,留下白色的流線痕跡。樹影婆娑,風中是鼓舞的,迷醉的花香。
我與你,
與過去,
與高三,
輕輕說一聲告別的話。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