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夢醒(二合一,求訂閱!!!)

那是一襲紅白色巫女服的身影,充斥了路明非的視野。

路明非永遠不可能忘記這一幕的,即便他的視線已經模糊,意識也已經渾濁,但眼前的景象一如當初那海下三千米的深處時。

普通人也許永遠都不懂身處深海的那種感覺,沉悶、冰冷、絕望、窒息……海水不再是湛藍色而是一片漆黑,身體僵硬得像是石俑,你的耳朵因為海水的壓力而刺痛,听不到任何聲音,只有胸里傳來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心跳。

在所有希望都被湮滅之際,穿著紅白相間巫女服的女孩出現在你的面前,她的大袖像是雲朵一樣在海水中展開,束發的帶子斷裂,如深紅色海藻般的長發在海水中彌漫……她帶著希冀而來,就像是一束強有力的光,從海面貫穿到深海以下三千米,依舊能發出前所未有明亮的輝耀。

「繪梨衣……繪梨衣……」路明非強忍著深海的壓力,扭動著身體往巫女服女孩的方向騰挪過去。

四面八方的海水壓在他的身上,像是山峰傾軋而來,意識沉重得像是灌了鉛,路明非覺得自己的內髒都要被深海的水壓給擠爆了,但他還是拼了命向那道身影游去,動作蠢笨得就像小鴨子鳧水。

「繪梨衣……繪梨衣……」路明非一邊游動著一邊固執地喊著這個名字,腥咸的海水狂涌進他的肺部也全然顧不上,就像是瀕死之人拼了命也要抓住生命中的最後一縷光。

路明非的肺里溢出最後一口氣,在他的視線徹底變黑之前,路明非終于觸踫到了那個模糊的身影,但出乎他預想的是,他觸踫到的繪梨衣的身體冰涼,甚至比海水更冷,他眼前的人影一動不動的,就像個生了銹的鐵皮人。

路明非竭力睜開眼楮,他拼了命的湊近那道身影,路明非發出一聲怪叫,一大口海水倒灌進他的肺里……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繪梨衣,而是一個穿著紅白色巫女服的假人,這個假人做的十分簡陋,四肢就像是被人打斷了關節似的,無力的下垂,那張臉是用削好的木頭和白色的麻布縫制而成的,眼珠子是一團黑色的毛線,眼神呆滯而空洞,制作的工藝實在太粗糙了,以至于從近處細看整個具傀儡都支離破碎,就像是中世紀女巫為了害人而粗制濫造的詛咒女圭女圭。

這具傀儡女圭女圭和繪梨衣相同的就是她穿著本該屬于繪梨衣的巫女服,她頭頂戴著形似繪梨衣的暗紅色假發……路明非卻固執地抱住這具傀儡女圭女圭,這是他在深海里唯一能抱住的東西,就像擁抱著他的女孩,即便她的身體是那樣的堅硬而冰冷。

海水壓在這具枯木般的身體和銹跡斑駁的關節上,路明非能听到懷抱里的軀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是骨節在一寸寸的被折斷……這具繪梨衣的假人抵擋不住海水的壓力,已經被水壓碾得瀕臨破碎了。

路明非慌了神,他連忙從懷里取出婚禮用的戒指,瘋了似的想要把戒指戴在懷里這具傀儡女圭女圭的手指上……模糊中,他以為這就是繪梨衣,這就是他的新娘。

明非嘗試了很久,可戒指卻怎麼也戴不上去,因為海水沉重的壓力早就將銀質的圓戒指擠壓得扭曲形變,傀儡女圭女圭的手指也承受不住水壓而破裂成一片片的碎屑……路明非握著已經被壓成金屬坨狀的戒指,握著那只已經不存在的手,他瘋了似的抱緊那具正在破碎的、逐漸變成粉塵狀的身體。

「繪梨衣……繪梨衣……繪梨衣……」路明非像是著了魔似的一直念著這個名字,

路明非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因為他感覺某個重要的人正在從自己的懷抱里逝去,那個人堪比他的生命般重要,他拼盡一切的想要挽留對方,但他現在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唉……」一聲深深的嘆息聲出現在漆黑的深海之中,就像魔鬼發出的長吟。

「哥哥,你的性格真的是比誰都固執。」路鳴澤的身影出現在路明非的眼前,他收斂起在婚禮時的陰冷表情,語氣破天荒的有些無奈。

他站在不遠處,看著路明非用笨拙的動作擁抱那個破碎的傀儡人偶,小魔鬼素日冷漠的的眼神里劃過一閃而逝的悲戚神情,不知是為傀儡女圭女圭的逝去而表達同情,還是為路明非沒有意義的行為而感到悲哀。

「為什麼呢?哥哥究竟為什麼這麼執著?我為你安排的那場婚禮你不喜歡麼?那麼精心布置的場景,那麼完美的宴席,我還特意把你的親朋好友全都喊上了。」小魔鬼歪著腦袋打量著路明非,他的語氣像是質問,又像是自言自語,「陳雯雯不也挺好的麼?又文靜又乖巧,對待感情也是一心一意,你們仕蘭中學暗戀她的男生不也茫茫多麼?我記得哥哥你以前不是就喜歡這種文藝範的女孩?」

「哥哥,你也知道陳雯雯喜歡你對吧?」路鳴澤輕聲說,「說實話,我覺得陳雯雯覺得才是最適合你的新娘,和這樣平凡的漂亮女孩在一起,然後過一輩子平凡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你們可以一起去圖書館渡過一個安靜的下午,討論文學和哲學,然後牽著手在盛開蒲公英的小河邊面朝夕陽沉落的方向散步,去你們城市CBD區新開的電影院看一場感人肺腑的愛情電影,然後再去高檔的西餐廳里吃一餐燭光晚餐……」路鳴澤滔滔不絕地說,「這應該是仕蘭中學很多男孩子的夢想吧?不用操心屠龍的宏圖大業,不用和操蛋的命運抗爭,這樣安謐、平和且虛無的一生……哥哥你以前最大的愛好不就是在嬸嬸家的天台上虛度時光麼?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幻想過這樣的生活麼?」

「好嘛好嘛,就算你加入了卡塞爾學院後對平凡的人生不滿意,就算你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就算你不喜歡人多又熱鬧的婚禮……那為什麼諾諾你也不滿意呢?」路鳴澤依舊自顧自地說,「你的師姐也是‘A’級混血種對吧?她分析和剖釋的能力那麼強,總會有能幫到你的時候,你不也和你的師姐學習過側寫的能力麼?一名無比優秀的側寫者,擁有了那個女孩之後,你每次執行任務不就能事半功倍麼?你在卡塞爾學院的名頭會越來越盛,你會繼承昂熱的衣缽成為接替卡塞爾學院不二的人選。」

「而且諾諾和你的性格也是那麼契合,你能懂她的古靈精怪,她也每次都能get到你冷幽默的白爛笑話,你們明明很默契不是麼?」小魔鬼又開始夸起諾諾來,他此刻像個稱職的股票經紀人,正賣力地向路明非推銷著手中最優質的股選,「泡到了師姐就是撬了愷撒‧加圖索的牆角,整個卡塞爾學院誰敢撬學生會主席的牆角啊?這是你獨一份的榮光啊哥哥,你的手里就是握著這麼大的權力,連加圖索家的繼承人你也能踩在腳下!」

「哥哥你覺得這是你的夢麼?可我說的都是真的。」路鳴澤的語氣里透著淡淡的癲狂,「我提供給你的選擇都能幫你實現,只要在剛才的婚禮上點點頭,你想要得到誰都行,你把手里的戒指為誰戴上,那個女孩就是屬于你的,不論是陳雯雯還是陳墨瞳,她們兩個一起也沒問題,或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孩!」

路鳴澤此刻就像是一位滿懷深情的演說家,又像是一個充滿熱忱的傳教士,他高聲許諾給世人萬世榮光和一切的幸福,他就把榮華與富貴擺在你的面前,面對這樣的誘惑,哪怕是再固執再刻板的無神論者都該動搖了……但路明非仍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依然環抱著面前那個傀儡女圭女圭。

不,應該說是擁抱一個虛無的人影,因為傀儡女圭女圭已經破碎成粉塵,消散在深海里了,此刻路明非的懷里只有一套紅白色的巫女服。

「這也不夠麼!我已經承諾給了你一切,這樣還不夠麼!」路鳴澤漸漸的開始暴躁了,他面目猙獰地沖路明非大吼,像是怒其不爭,「你就只要那具傀儡女圭女圭是不是?你只喜歡那個被命運糾纏著的、怪獸般的姑娘是麼!你只認可上杉繪梨衣做你的新娘,其余人你看都不看……哥哥你就一定要這麼固執麼!」

隨著路鳴澤的情緒波動,深海之中也卷起的狂暴的海流,紊亂的水流像是巨蟒般襲向路明非,將他的身體撞得左搖右晃,那件紅白色的巫女服也被水流撕扯得狂亂擺動……可路明非依然固執地抱著那件巫女服,抱得死死的,就好像懷里真的有他的女孩,他緊抱著那個女孩不讓任何人奪走她。

「繪梨衣……繪梨衣……」路明非的嘴里依然在喃喃,可他早已經失去意識了。

看著路明非這副執拗的模樣,過了很久很久,路鳴澤如釋重負般,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真是輸給你了。」路鳴澤搖搖頭,臉上是無奈的笑,「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哥哥,無論如何都是上杉繪梨衣對吧?你喜歡這個女孩,你想要這個女孩做你的新娘,她就是你拼上性命也不願意失去的人。」

「偏偏是上杉繪梨衣,我真是怕了你了哥哥,你知道你要為這個女孩付出什麼嗎?」路鳴澤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路明非,「過去了兩年,你連一次四分之一的命都沒有和我交易過,你知道你的命究竟有多值錢麼?」

「但這是哥哥你自己決定的事,我只能尊重你的選擇。」路鳴澤不知從哪變出那枚羅盤,「從今以後,凡是想要傷害這個女孩就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一切視為敵人的家伙都會被你憤怒的火焰給燒死……要保護好你的女孩啊哥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

路鳴澤打了個響指,他手中的羅盤停在三分之二位置的指針緩緩擺向終點。

與此同時,深海中狂亂的水流也變得平靜,路明非懷中的紅白色的巫女服,已經化為齏粉的人偶女圭女圭的軀體重新浮現,就像被施展了古老的魔法,枯木逢春般,人偶原本干癟的四肢漸漸變得充盈起來,最終化為女孩柔軟的身體。

路鳴澤又打了個響指,路明非手中緊攥著的、原本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的戒指又變回原型,一只被戴到了路明非的手上,一只被戴到了上杉繪梨衣的手上。

路鳴澤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是這場夢中婚禮結局的唯一見證者……漆黑寂靜的深海中,周圍沒有一絲光線,也听不到任何聲音,男孩和女孩彼此深擁,就像是在進行一場世界上最孤獨、卻又最燦爛的婚禮。

……

路明非的眼楮緩緩睜開一條縫,視線是一片模糊,腦袋疼得像是開裂了。

身體也很痛,內髒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鈍擊過,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人用刮刀剖開又重新長好,喉嚨和呼吸道仿佛被火燒過……火,印象里似乎確實燃起了火,那些熊熊燃燒的火光……不只是火,還有血……還有死人,遍地都是死人……

血液在身體里沸騰,不安而狂暴的力量開始涌動,一段詭異的梆子聲在腦海里徘徊,路明非的意識漸漸模糊,再度陷入渙散的邊緣……這時,溫暖而柔軟的手掌輕撫在路明非的額頭上,是熟悉的觸感,暗紅色的長發像是瀑布般從天而落,發梢帶著肥皂的香味。

「繪梨衣……」眼前是那張熟悉的臉,路明非扯開嘴角笑了笑,他不安的情緒再度變得鎮定下來。

路明非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和嬸嬸一家在北青山用晚宴時猛鬼眾忽然來襲,他們遭遇了王將,他主動陷入了王將的梆子聲,然後就變得異常狂暴,他的意識也是從那時候變得模糊……記憶里他好像殺死了王將,也殺死了很多人,瀕臨失控的他最後似乎落入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然後就失去意識了。

接下來會是一場有高潮的約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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