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源稚女和繪梨衣

風間大師?

听到路明非的話,芬格爾一愣,他的背後響起腳步聲,一股冰涼的寒意由遠處漸漸彌漫到他的身後,就想有黏滑的毒蛇沿著他的脊背往脖頸緩緩攀爬,芬格爾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

「很多年沒有听到有人用這麼直白的話形容過我了。」淡淡的聲音從芬格爾的身後飄來,「其實沒有生氣,反而很懷念。」

眾人望去,服務生扮相的年輕人從步遠處的吧台走來,他的手里端著托盤,托盤里盛放著四杯已經調好的馬丁尼,燦金色的酒液在LED射燈下蕩漾出如琉璃般剔透的色彩,「服務生」把四杯酒依次放在愷撒四人的身前,然後坐在路明非旁邊的位置上。

「這這這……這位是?」芬格爾看著秀氣的服務生,有些結巴,狗仔那靈敏的的嗅覺告訴他這個絕不是個簡單角色。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師兄你口中娘了吧唧的風間大師。」路明非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芬格爾,又看了看風間琉璃,「要我為你介紹一下麼?還是你自己向我師兄介紹一下自己?」

「初次見面,小生名叫風間琉璃,另一個名字是源稚女,猛鬼眾的二號人物龍王,職業是牛郎和歌舞伎演員。」風間琉璃微笑著,朝芬格爾點頭示意,「蛇歧八家現任大家長源稚生是我的孿生哥哥,我和哥哥長得很像,性格卻截然相反,在做牛郎或是進行歌舞伎演出的時候我常用風間琉璃這個花名,所以用這個名字稱呼我就好。」

芬格爾只是一個勁點頭,還在發愣,沒有從風間琉璃的突然登場中緩過神來。

「師兄,風間大師都這麼誠懇了,你不向人家做個自我介紹麼?」路明非瞥了瞥芬格爾。

「啊,原來這位就是風間大師啊,聞名不如見面,感覺叫風間大師見外了,不如我就稱呼琉璃兄吧?琉璃兄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啊!」芬格爾臉上掛著招牌式諂媚的笑,露出兩排潔白的大牙,「我叫芬格爾,是路明非的好師兄兼好舍友,當然琉璃兄你也可以叫我剛剛取的花名,Heracles,牛郎界即將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以後還望琉璃兄多多關照,早就听聞琉璃兄是東京牛郎的王座,心里真是對琉璃兄仰慕已久!」

「Heracles是仰慕我生的這麼娘,沒有Heracles君那雕塑石刻般的肌肉麼?」風間琉璃沖芬格爾溫潤一笑。

芬格爾諂媚的笑臉頓時僵住了,磕磕巴巴地說︰「那哪能啊……沒想到琉璃兄記性還挺好……剛才那是喝過酒之後說的渾話……不作數的不作數的……」

「其實我不記仇的。」風間琉璃望著芬格爾,似笑非笑,「開個玩笑,Heracles君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介意呢?琉璃兄這麼幽默,怪不得女孩都喜歡你,哈哈哈哈……」芬格爾訕笑著打著哈哈。

「他騙你的。」愷撒在芬格爾耳邊低聲說,「其實這家伙很記仇,也很月復黑,他心里記恨了他親哥哥整整十年。」

芬格爾看風間琉璃的注意力沒再放自己身上後也壓低聲音對愷撒說︰「看出來了,這種笑面虎我見多了,表面上對你和和氣氣的,其實軟綿綿的話里都藏著針呢!冷不丁的就扎你一下,蔫壞!」

「看過真人之後,你對風間琉璃的印象有改觀麼?」愷撒問芬格爾。

「有!」芬格爾沒好氣地說,「真人更娘!」

「Heracles君,他們沒有提醒過你麼?」風間琉璃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芬格爾的身上。

「提醒我……什麼?」芬格爾被風間琉璃看得有些頭皮發麻。

芬格爾的心里有些發虛,但他和愷撒交流的聲音極小,按道理來說,和他們隔著一張坐台的風間琉璃應該听不到他們私下議論的壞話才對。

「他們沒有提醒你,我是超級混血種麼?」風間琉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超級混血種的听力是普通人的十倍,所以Heracles君你剛才和加圖索君的談話我听得一清二楚。」

「靠,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變態,我不玩了行了吧!」芬格爾都快要崩潰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你們聊你們的,我吃飯總行了吧?我還沒吃飽呢,拜托你們談話不要再把我扯進來了!」

芬格爾把桌上的金槍魚手握卷一個接一個的往嘴里塞,直到把嘴巴塞得嚴絲合縫的,張嘴也說不出話來才肯罷休。

「路君的師兄很有意思。」風間琉璃把目光從芬格爾身上收回,對路明非說。

「別在意他,這家伙日常就很月兌線,你當他是空氣或者當他是沒有攻擊性的神經病都可以。」路明非擺擺手。

芬格爾嘟囔著抗議的話,但他的嘴里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誰也听不懂,也就被眾人無視了。

「牛郎界的王座來高天原當服務生,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點?」愷撒微微皺眉,對風間琉璃問,「你不會害我們一起暴露吧?」

「關于這一點加圖索君可以放心,風間琉璃沒別的擅長的事,唯獨對自己演技還算自信,我能模仿出很多人的性格,畫個淡妝換個發型就可以變成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風間琉璃笑了笑,「並且我以前也是做過服務生的,我對這里的工作很熟悉,我在這里工作了一整天,鯨先生和同事客人們都沒有認出我來。」

「就像我每年在櫻花盛開的季節都會穿上不同的衣服來東京,在源氏重工附近閑逛。」說起源稚生,風間琉璃的語氣忽然變得幽幽的,「這麼多年了,我曾經隔著一條街望著哥哥好幾次,他不是也沒認出我來麼?」

愷撒受不了這種怨婦般的語氣,這就是為什麼他老看不慣風間琉璃,愷撒甚至覺得和這種日本代表性的娘炮比起來,就連芬格爾這種大腦缺根筋的神經病都變得順眼了許多。

「所以風間君來找我們是為了蛇歧八家通緝我們的事麼?」楚子航對風間琉璃問。

「是的,王將在猛鬼眾內部召開了一場會議,他召集了猛鬼眾所有人,在橘政宗死亡的一個小時後宣布了橘政宗的死訊。」風間琉璃低聲說,「赫爾佐格的舉動委實太出人意料,這一招把我們所有人都打得手足無措。」

「確實很麻煩,但只要我們躲得好一點不被蛇歧八家找到就行。」愷撒說,「赫爾佐格不可能一直和我們干耗著,他總要有下一步舉動,等他有所動作的時候我們再采取行動,有個詞叫做後發制人。」

「但我們誰也不知道赫爾佐格的下一步舉動是不是一個引誘你們現身的陷阱。」風間琉璃皺起柳葉般細巧的眉毛,「而且我們誰也不清楚赫爾佐格的真身現在正在哪里,在做些什麼,也許他在暗地里已經密謀著開始要復活‘神’了,但是我們對此一無所知,等我們察覺到他的動作時,局面已經無法挽回了。」

愷撒和楚子航眼神隱晦地望向路明非,路明非只是端著風間琉璃為他們調制的馬丁尼,靜靜地抿了口,不動聲色,愷撒和楚子航心中了然……路明非的意思是,放任赫爾佐格竊取王座還有龍血洗禮的計劃暫時對風間琉璃保密。

「所以風間君你已經有計劃了麼?」楚子航把話題引開。

「原本是有的,本來我也打算從橘政宗這個偽裝的身份入手。」風間琉璃緩緩搖頭,「但我沒想到赫爾佐格能如此干脆地拋棄他在蛇歧八家經營的地位,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我們大家的步調都被打亂了。」楚子航緩緩搖頭,「不過風間君你是怎麼找到芬格爾師兄的呢?赫爾佐格也知道除了我們和校長,還有其他卡塞爾學院的人在日本麼?」

「赫爾佐格的確知道昂熱校長早就對日本分部有所提防,所以一直往派人往蛇歧八家內部滲透,但在他看來,蛇歧八家並不是他計劃的核心,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浪費精力與校長角力,所以他一直沒怎麼關注卡塞爾學院派來日本的專員。」風間琉璃搖搖頭,「但這一次不一樣,路君以極端暴力的姿態殺死了赫爾佐格的傀儡,已經成功引起了赫爾佐格的興趣,在猛鬼眾的會議中,王將下令將路君的通緝金額提升到最頂級的額度,並且條件設為‘ONLY LIVE’,只允許活捉,上杉繪梨衣也一樣。」

路明非緩緩點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因為這是他意料之中的情況,路明非深知赫爾佐格是個貪婪的野心家,從他故意被王將用梆子聲影響陷入失控暴露實力的那一刻他就預料到了這個注定的結果。

「說起繪梨衣……」路明非想了想,看著風間琉璃,「風間君,你的心里對繪梨衣怎麼看?」

風間琉璃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路明非會忽然問到這個問題。

風間琉璃沒有回答路明非的問題,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後緩緩向路明非問︰「上杉家主……那個女孩一直和路君在一起是麼?她現在就在高天原麼?」

「是。」路明非點點頭承認,「不過風間君你不用擔心繪梨衣偷听我們談話,她沒有這個癖好,你也不用在意我和繪梨衣的關系,我只是站在風間君,或者說站在稚女你和源稚生共同的朋友的立場問出這個問題,希望這個問題不會讓你感到壓力。」

風間琉璃搖了搖頭,然後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在這次的沉默中,這個男人身上那種嫵媚妖嬈和隱隱逼人的氣場漸漸褪去了,東京牛郎的王座好像在幾分鐘里變成了一個平凡甚至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大男孩。

「我不喜歡那個女孩。」風間琉璃低聲說。

他的語氣略顯幼稚,卻透著滿滿的倔 與不甘,就像是稚氣未月兌的孩子被人搶走了最心愛玩具。

愷撒想對風間琉璃說些什麼,但是被路明非揮手阻止,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沉默的男孩,遞上了一杯酒,他知道現在坐在那里的已經不是猛鬼眾的二號人物,龍王風間琉璃了,而是源稚女……是十年前失去哥哥、葬身在井底的那個男孩。

「不,不是不喜歡上杉繪梨衣,是討厭。」源稚女將酒杯推開,靜靜地說,「雖然我沒有和那個女孩直接接觸過,上次在歌舞伎町是第一次正式會面,但我的內心厭惡她,極度厭惡。」

「因為源稚生,對麼?」路明非輕聲問。

「是的,因為我小時候很窮,擁有的東西很少,所以每一樣都很珍貴,我很討厭別人搶走我的東西。」源稚女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哥哥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可是那個女孩搶走了我的哥哥,我怎麼能不憎恨她呢?」

「以前我只見過搶財寶搶女人的,那叫劫匪,最多也就是搶兒子搶女兒,那叫拐賣……你們日本人還流行搶哥哥啊?」一道聲音從旁邊飄來。

是芬格爾,這廝金槍魚手握吃完了就開始冒頭找補存在感了,不過這破壞氣氛的家伙下一刻就被愷撒用凌厲的眼神逼退。

「特別是當我想到哥哥殺死了我,又用那個女孩來代替我,填補了我這個弟弟的空缺,他寵愛那個女孩來減輕他對我的負罪感。」源稚生的臉上浮現出怨恨,「所以哥哥對那個女孩越好我就越憎惡她,因為那本該是哥哥對我的愛,但他把本該給我的東西給了別人,這讓我顯得更加孤苦。」

「路君,我知道那個女孩沒有錯,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生來就是上杉家的家主,她有那麼多人敬仰那麼多人寵愛……而我只有哥哥。」源稚女看著路明非,聲音嘶啞,「我生命中唯一的哥哥,我最珍貴的東西變成了她的,對我這種自私的人來說……這是多麼傷心,又多麼悲哀的一件事啊。」

「我理解,我完全能體會你的心情。」等到源稚女說完,路明非才緩緩開口,「但是稚女你有想過一件事麼……如果繪梨衣沒有搶走你的哥哥呢?也許是你誤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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