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授業恩師去世,曹福毅然投筆從戎,在小種相公的安排下進了鬼哨,歷經無數次大戰,以二十啷當的年歲成了鬼哨主官,聲名震懾整個西北邊鎮。
兩位種家相公都曾說過,再經過些許年歲打磨,曹福絕對會成為邊鎮將才!
西北相公府獨立于朝廷軍機之外,建有四衛,每位將軍都是大華知名的良將,能和他們相齊,這份評價不可謂不重。
李義川講的感慨,柴天諾听得心神激蕩,雖然早有猜測,但真沒想到,自己半師竟有如此輝煌的過去。
「李老叔,那之後,曹叔為何解甲歸田了?」
柴天諾心中滿是疑惑,放棄遠大前程不聲不響解甲歸田,期間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能如何,除了掙龍之事,難道能有其他?」
李義川搖頭嘆息,任柴天諾怎麼詢問也不說,只是讓他有機會親自找曹福問,到時便知。
柴天諾忍不住咧嘴,就曹叔那硬脾氣,問的不好就是一頓揍好不?
「你很不錯,這兩日夜里听你練刀,甚好!」
「兩千刀聲如一,根基打磨的屬實牢固,超乎我的想象。」
柴天諾嘿嘿一笑,長者夸贊受著便好,心里還是相當舒坦的。
「來此作甚,京里居大不易,也過于駁雜,認真說,未嘗比他處好到哪里去。」
李義川皺眉,京城就是個大染缸,很容易把原本的秉性染得斑斕,于心性屬實不好。
柴天諾咧嘴,把事由說了一遍,李義川先是一愣,緊接笑了︰
「不愧是曹福教出來的,他考取了當年的文秀才,你考取了武秀才,還真是一脈相傳!」
笑完,李義川又皺起了眉頭︰
「時也命也,這次朝廷著急所有武秀才入國子監,能猜到為何不?」
柴天諾點頭︰
「八成有仗要打,而且是大仗!」
李義川點頭,嘆氣說︰
「征戰沙場,正是男兒建功立業的時機,不過,也是千家萬戶痛哭之時,成與敗,看你的運氣了。」
隨後,李義川問起了曹福的生活,當听到柴天諾給他買了個媳婦,老人直接笑壞了,使勁用手拍著柴天諾的肩膀說︰
「不錯不錯,你相當不錯,曹福能有你這徒弟,實在是上輩子積了陰德!」
柴天諾尷尬的咧嘴,這種調侃的話頭,自己這個晚輩真不好接。
「對了,為何不穿短打穿長衫,你可是武人。」
李義川有些好奇,柴天諾苦笑︰
「這個,自然有些緣由。」
把孔承之事說個一二,李義川也是無語,只能說是柴天諾的命數。
看李義川不再繼續話題,柴天諾便指了指刀︰
「老叔,您是如何從這把大橫認出曹叔的,這可不是他的佩刀。」
「師有痕,徒隨跡。」
「人有脾性,刀同主人,這把大橫的傷處和曹福的用刀習慣一般無二,再結合你的表現,要推測出來並不難。」
李義川搖搖頭,把大橫遞給柴天諾,隨之輕輕嘆息︰
「若有機會再買把趁手的家伙,這把大橫已經傷到了骨子,沒得救了。」
接過雪亮大橫,柴天諾仔細打量幾遍,是有不少細密缺口,但未曾見到大傷,于是疑惑的問︰
「老叔,刀身只有小傷,沒那麼嚴重吧?」
一把好刀價格極貴,且可遇不可求,不是說買就能買的。
「小傷疊小傷便是傷痕累累,芯鐵已裂,若是戰陣搏命之時,恐怕會出大事!」
看到柴天諾依然有些狐疑的上下檢查刀身,李義川接著說︰
「莫要光看表象,許多事情,要試過才知。」
「練刀!」
柴天諾一把甩掉長衫,手握四尺大橫,便如往日打磨根基般用力劈出!
一百刀,兩百刀,如同撕裂布匹般的裂空聲連綿響起,柴天諾便如一台機器,每一刀的起點落點分毫不差。
日光下,不斷揮舞的大橫如同一把耀眼銀扇。
「了不得,這小子的控刀本事逆天了!」
前日那四位偷看的老兵,人手一箱又來了,見到在眾人圍觀下練刀的柴天諾,忍不住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可這一看,那目光便再也拔不出來了。
四人都是右監門衛的帶隊老兵,算得上是基層軍官。
每日里的任務就是看顧幾處城門,不像其他兵卒那樣住營,每隔一兩日便能回家,認真說已算被調到了後勤,活雖輕松,卻已失去了上進的機會。
雖說已經月兌離府衛的主戰梯隊,但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打過硬仗,這眼界和眼力價相當不俗,不然也當不上兵頭將尾。
原本幾人是以看熱鬧的心情瞧柴天諾練刀,但慢慢的,便被深深吸引,他們可以肯定,從軍這麼多年,就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控刀本事!
轉眼已是千刀,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卻一點雜音沒有。
大家伙都知曉了昨日發生的事情,知道這墨香居的新主人是位了不得的狠戾之人,幾十號的花臂潑皮愣讓他一個人廢了,本事屬實驚人。
「風聲有變,用心听!」
一直未曾出聲的李義川突然開口,心境沉下的柴天諾,果然發現了迥異之處。
劈砍的次數久了,刀鋒破空聲漸漸有異,就在刀身前三分之一處。
收刀,柴天諾細看,那里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缺口,看此處的刀身也是平滑,但用手觸模,且能感覺到一絲澀意。
屈指輕彈,他處響亮,唯此處,音色遲滯。
「老叔,這里確有不同!」
柴天諾看向李義川的眼神充滿敬畏,不愧是馳騁沙場數十年的廝殺漢,對手中依仗屬實了解到了極點。
周圍眾人慢慢離去,李義川輕輕彈了彈大橫刀身,有些唏噓的說︰
「戰刀如人,自有命數。」
「如今年歲到了,也是該去的時候了。」
說完,老人轉過身來,抬眼狠狠瞪了那四位傻笑的老兵一眼︰
「德性,一群無膽匪類!」
「想了就去,喜了便娶回家中,整日價只會做些齷齪的舉動,徒讓人看不起,呸!」
一口唾沫落地,老人又指了指柴天諾︰
「這是我佷子,這些時日便住在這里,交往可以,莫帶壞了他!」
說完,李義川大步離去,只是身影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