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生在濱江路口等了一會兒，就听見救護車烏拉烏拉的聲音傳了過來。
救護車從他身邊開過去，並沒有停下來。
跟在救護車後面的一輛商務車減速慢了下來，劉院長伸出腦袋沖外面揮了揮手︰「江生，快上車。」
車門打開，趙江生幾步跨上車。門還沒關上，車子就迅速地沖了出去，緊跟前面的救護車。
劉院長︰「現在人到齊了，我長話短說。」
趙江生這才看清楚車上除了司機劉院長和自己這個腦外科的，還有胸外科，骨傷科的醫生。
大家都沒說話，只是彼此點頭示意。
這麼大的陣容，院長親自帶隊，估計這個病人很嚴重。
只听劉院長說道︰「病人是康德醫院的院長，你們都認識，畢竟大家是同行嘛。而且我跟他還一起進修過，也算是同學，于公于私我都請大家竭盡全力。」
「為什麼不早點送到我們醫院來?」
有人問。
這也是趙江生想問的。
「今天早上才發生的事情，傷得很重，不能移動，只能就近搶救。」
「是車禍嗎？」
「不是。」劉院長停頓了一下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墜樓。」
「啊？！」
「怎麼會這樣？」
車上的人都很吃驚。
除了趙江生，康德醫院的周院長他們都認識，同行嘛。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大家都看著劉院長。
劉院長陷入回憶當中。
——
時間回到趙江生離開醫院後，劉院長去病房里轉了一圈，看了明天要做手術的病人，然後回到辦公室。
手機響個不停，辦公桌上的電話也響了。
劉院長先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電話里一個急促的聲音︰「劉院長嗎？我是康德醫院的李紹春，我們周，周院長出事了，傷得很重。我請求你們派專家來會診，趕快，謝謝。」
李紹春他知道，是康德醫院外科的主任，曾經到江城人民醫院來進修過。
「周院長?是周昀嗎？他出了什麼事?」
「是……是……墜……墜樓……」
李紹春在電話里吞吞吐吐。
劉院長腦子里轟地一下︰
墜樓?
意外還是？
「劉院長，請你趕快派人來，腦科，胸外，骨科……你知道我們醫院的條件和水平差得太遠……」
李紹春說了一大堆科室的名字，劉院長感到事態嚴重，打斷他，「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麼辦，我馬上帶人過來。」
「謝謝！謝謝！」
掛了電話，他馬上又拿起電話，打給急救科，讓他們準備好救護車和一些設備，隨時待命，然後又分別給幾個科室的主任醫師打電話，其中就包括趙江生。
安排好一切他才有空來看手機。好幾個未接電話，有兩個是李紹春打的，余下的都是同學打的。還有幾條短消息，都是問周昀的情況，還有一個同學提醒他看微信校友群。
消息這麼快，都知道了?
他趕忙把微信打開，進入校友群。
群里簡直像炸開了鍋。
大家都在互相詢問。
還有不少的人在@他，因為他在江城，離周昀所在的t市最近，問他知不知道情況。
原來就在剛剛不久，周昀在群里留下了最後的告白。
他回顧這一生，走到今天實屬不易，他已經無法再承受了，只有以死來結束這一切，末尾寫到︰我在地獄等你。
看見的人無不為之動容，是什麼讓一個醫院院長，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感到如此絕望，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個你是誰？跟周昀的死有什麼關系？
群里看到他告白的人都不斷地@他，勸說他，阻止他，但是都沒有回應。
大家又紛紛撥打周昀的電話，卻
怎麼也打不通了。
看來周昀是下定決心了，大家已經感到不妙，有人給劉院長打電話，希望從他那里了解情況。
劉院長是個慎重的人，只在群里留了一句︰詳情不知，正在趕往t市，了解清楚再告訴大家。
————
————
救護車一路鳴笛，通行無阻
商務車跟在救護車後面，風馳電掣般往t市開去。
車上的人都沉默不語。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作為醫生，每天都在和死亡打交道，雖然已經見慣了生死，但是周昀是自己的同行，大家還是不由得感到惋惜。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怎麼會墜樓？」
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剛剛看到微信群里有消息。說是跳的醫院的辦公樓。」
現在的信息可傳得真快。
「多高的樓?
「五樓一底。」
「也夠高的了，懸。」
「看，有人還上傳了視頻。」
手機在幾個人手里傳遞，每個人都感到震撼，雖然沒在現場，卻仿佛听見了那落地的聲音，生命如此脆弱，每個人都一樣。
「呀！真的跳下來了。」
「可惜了」
劉院長從沉思中醒過來，看著大家，「好了，不要再看了，也不要再議論了，我們的任務是去搶救病人，其他的事情不要多問。」
趙江生明白院長的言外之意︰周昀跳樓背後肯定有內幕，不知道水有多深，不要輕易去趟。
「院長，恐怕……不容樂觀……我們去了也……」
「我知道，大家盡力而為吧！」
有救護車開道，他們比預計的時間提前到達t市。
康德醫院在t市新工業園區，是由周昀一手創辦的民營醫院。
當初落成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又是領導剪裁講話，又是電視報紙報道，開創先河，既是t市首家民營醫院，也是新工業園區唯一一家醫院，解決了園區和周邊鄉鎮看病吃藥問題，其中有條新聞︰t市利用良好投資環境引來金鳳凰，首家民營醫院落戶新工業園實現雙贏。
沒想到醫院才運營三年時間，又再一次引起了轟動。這一次竟然是創辦人院長周昀跳樓。
得到消息的媒體人一窩蜂地涌入新工業園區，更多的還是那些普通市民，圍在醫院外面看熱鬧，互相打听小道消息久久不遠散去。
「這麼高的樓跳下來多半怕是沒救了。」
「就是哦！」
「醫院不是正紅嗎？為啥子要跳樓？」
「搞不懂。」
「快看，網上有人發視頻了。」
……
諸如此類的對話隨處可听見。
而現在是網絡時代，消息比風還傳得快。
一機在手，什麼都有。
警察和醫院的保安已經把現場圍了起來，人群只能遠遠看到地上的那一灘血跡，觸目驚心。周昀已經被醫院里的醫生和護士抬進去搶救了。
從江城趕來的專家小組走綠色通道，被李紹春等人迎了進去，換過衣服消過毒後直接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里氣氛緊張，擔任助手的醫生和護士腳步都比平時輕些。
周昀臉上帶著氧氣罩，身上插滿管子，各種儀器響個不停。
劉院長一行人進去後一邊听康得醫院醫生介紹情況，一邊著手開始搶救工作。
同一時刻，手術室外面還等著一群人，他們是醫院各科室的負責人。
康德醫院雖然不是大型綜合醫院，但是最基本的科室還是有十幾個。
現在醫院除了以前住院的病人，已經停止了門診的正常工作。
警察和保安攔在外面，無關的人員不得入內。
醫生和護士被要求待在自己的工作範圍之內，不得隨意走動。
一些早來的看病的人被集中在一起，接受詢問後就可以離開。
手術室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匆匆從電梯里出來。
圍在手術室門口的醫生們對她再熟悉不過了，她是周昀的夫人，也是這家醫院婦產科的主任醫師廖敏。
廖敏今天休假，昨天下班後就直接回市里的家里了，周昀昨天則留在了醫院。
醫院給主要的干部醫生準備有單獨的房間休息，忙起來的時候住在醫院這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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