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後過了兩日,周超終究是不能繼續逗留了,楚王要回王府,他也要前去上任了。
畢竟是在敵人曾經的土地上上任,小心些總是沒問題的,趙信長特意撥了五千兵馬讓周超帶著。
「諸位兄弟,就辛苦各位跟著我這二弟了,我老趙也知道樊城生活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跟我說就是!」
「諸君,飲勝!」
趙信長滿面紅光,結了婚後,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大胡子不再是原來的那般亂糟糟,頭發也干淨了不少。
在場的男人一口干完一滿碗的烈酒,周超混在其中,強忍著燒喉般那股火辣辣的感覺,閉著眼悶完了那碗酒。
一喝完,周超只感覺頭暈暈乎乎的,手一松,碗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的碎塊,有了這個開頭,頓時一個個士兵全都把碗往下摔。
「嘿,你們干嘛呢!喝酒就喝酒,摔什麼碗啊!」
趙信長不滿地瞪著眾人,緊接著心疼地看著一地碎片。
「二弟,我可是看到了,是你最先這麼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的情況,這麼多碗可都是錢啊!」
完了婚的趙信長,居然都知道節儉了,不簡單,值得表揚!
「大哥,我頭暈,手沒拿穩,這你可不能怪我!」
騎在馬背上的周超搖搖晃晃的,總感覺他會隨時摔倒下去。
突然,周超感覺身子一歪,他趕緊調整,但不知怎麼的,身體反而不受他的控制,繼續向那個方向傾斜。
周超想大聲喊出來叫人幫忙,但他張開嘴,不知道怎麼發不了聲音了,就在他即將要眼睜睜摔倒在地上時,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了他。
「快幫忙,我一個人頂不住!」
這個人吃力地說著,幸好在他身旁還有一群壯漢,三兩下就把周超扶正了。
「你就不知道給我換碗酒嗎?你不知道我的酒量嗎?」
劈頭蓋臉罵了趙信長兩句,令後者有點尷尬,他還打算狡辯幾句,一只羊脂玉般的縴縴細手伸了過來。
只見這只手一把揪住了趙信長的耳朵,將之用力一提,再旋轉一百八十度,硬生生把趙信長這個挨了刀子都不吭一聲的人,給扯得哇哇大叫。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叔叔對不住啊!信長腦子不好使,您不要怪罪啊!」
賀欣跑出來致歉,她見趙信長早就出城,一直到現在都沒回去,新婚燕爾,只是一小會兒的時間,都宛如隔了一年。
出來一看,正好看到周超差點摔倒,于是就明白趙信長又在胡鬧,當即就不管什麼婦人不能露面這回事,揪著趙信長的耳朵就開始訓斥。
「嫂嫂,不礙事,雖說我大哥本來就沒有什麼面皮,但這麼多人在這,還是給他留點吧。」
周超一番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賀欣也是紅著臉松開了手,成婚了的她不再似以前那般潑辣,趙信長偷偷給周超點了個贊。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就不多逗留了,再晚就趕不到樊城了。」
「大哥、三弟、嫂嫂,我們兩年後再見!保重!」
周超拱了拱手,撥馬轉身,領著大軍離開,離別的時候,馬兒在平原上飛奔,周超回頭望去,趙信長和李偉成仍在向他招手。
不由得鼻子一酸,周超強忍住眼楮里那股濕漉,縱馬騎在最前方。
「對了,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周銘,要不是你,我從馬上摔下去,指不定還要受什麼傷!」
在周超身邊的那個少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他們的隊伍里多了一個人,此人名叫周銘,就是在趙信長大婚那日,敲響周超房間門的那個人。
他是楚王要求周超帶上的,一開始周超還在疑惑,這個叫周銘的人,眉眼還是與楚王有三分相似,但不是都說楚王沒有兒子的嗎?
但當周銘說出他的身份時,當時周超的大腦宕機了兩分鐘。
幽王的私生子!
那時周超才明白過來,此前楚王沒頭沒腦說了那句「本王並非真想犧牲那些人,我當真離開過楚地去尋我那佷子」,原來還有第二層意思。
第一層是想解釋,他最開始並沒有真的想犧牲那些楚地子民來引誘梁王,第二層就是他真的去找過幽王的私生子,而且還找到了!
這位少年,才是這個世界,與楚王他們身份地位齊平的人。
在听完周銘自我介紹完後,周超的第一反應是楚王為什麼不將其控制住呢?在這個名聲名分比命都重要的世界,他才是這個國家最正統的繼承人。
為什麼不像曹老板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楚王搬出周銘的身份,打著「扶夏」的名號,將那些有異動的藩王盡數剿除,之後不就可以坐上那個位置了嗎?
一開始周超還覺得是楚王不知道還可以這麼操作,但緊接著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楚王這等老辣、心思深沉之人,如何不知道可以這麼做!
只要他打著正統的旗號去征伐,其他藩王誰敢攔,誰的身上就被打上「謀逆篡位」的標簽,到時候老百姓都會唾棄他們。
而他楚王,完全就可以借著這層名號四處征伐,而且百姓也不會說什麼,等他將敵人殺盡,他想怎麼做就能怎麼做!
但是,楚王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讓周銘過去和周超見一面,並傳達他的口諭,「你帶著周銘這小子去見一下世面!」
就這一句話,讓周超想了一夜也沒想出楚王的意圖。
世面?樊城有什麼世面可見!要吃的沒吃的,要景色也不會有什麼景色,所以楚王的目的不是這個。
直到周銘無意間稱呼楚王為叔叔時,周超這才瞬間明白了。
楚王不是曹老板,他和周銘乃是血親,打碎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親人,作為叔叔,他沒有無情到利用他的佷子來達成目的。
而之所以讓周銘跟著周超,是因為這樣的話,周超就能帶著他離得遠遠的。
他楚王不會無恥到打著他的佷子的旗號去完成他的目的,但東川士族會,作為士族,當然會不擇一切手段幫助楚王完成千秋大業,他們的家族也會得到延續。
像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辦法,乃是最輕松、最具名分的方法,唯一就是作為傀儡皇帝,周銘肯定會好不到哪去,最終的結局肯定是死路一條。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楚王!
周超不由得在想,他能無情到看著敵人在他的土地上廝殺,看著子民死在敵人的刀下,被敵人凌辱,也絲毫不為所動
要不是梁王過于謹慎,直到最終佔領了五座城池後才現身,讓楚王和士族認為梁王不會第一時間進入內地,他們還會繼續損失人。
最終覺得劃不來,這才逼得楚王現身,不然周超等人恐怕也要死在那里。
但是就是這般無情的人,他又有頑皮的一面,偷听趙信長與賀欣相親,在門外笑到捶牆。
而且在對待周銘時,他又展現出作為一個叔叔對子佷的關愛。
人心是復雜的,這句話果然沒說錯。
看著在馬上神游天外的周超,周銘不由得出聲喚醒他,「超哥兒,騎馬時不能分心,以免出現狀況!」
被周銘這麼一說,周超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緊接著好奇地問道︰「對了,你是從哪里學會騎馬的?」
「是這樣的,我父皇一次白龍魚服出巡,看上了我娘,有了我後,並沒有接我入宮,只是派了一名老太監教我識字、馬術,順便負責起居。」
「後來我娘不幸病逝,父王也駕崩,那個老公公發現是有人暗中下手清除我父皇一脈,為了保護我,只能宣布我的身份讓世人知曉。」
「後來你也知道的,楚王叔叔出來找我,在老公公的拼死保護下,我才得以被叔叔找到。」
說著,周銘從懷里拿出一枚白玉做的印章,印章宛如一輪明月,「這是父皇的明月章,我就是用它證明了我的身份。」
看著周銘神色黯淡,周超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拍拍他的肩,暗罵這個狗屁的世道。
幽王的死很明顯有疑點,突然駕崩,幾個皇子也都死了,甚至還有人追殺這個被秘密藏在百姓中的私生子,這其中肯定是有幕後黑手。
都是封建王權害人啊!周銘看著才十四五歲,這麼小的年紀就失去父母,還被人追殺,小小的心靈一定受到極大的傷害。
「放心,到了這里你就不用害怕了,楚王會保護你,我也會保護你的,只要有人不長眼敢來找你的麻煩,我周超定不讓他活著回去!」
看著小小的周銘,周超不由得回想到自己的經歷,他同樣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失去了雙親,那麼多年靠著國家的補助考上了大學。
原本通過學習,還能夠麻痹他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在考上大學後,那種喜悅卻無從分享的失落感,讓他絕望。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慢慢沉浸在游戲中,每一個游戲都是一個世界,開啟一個游戲,注冊一個身份,就相當于是他的新的人生。
在新的人生里,他不會發生這等不幸的事,能夠經過一次次的殺敵、勝利麻痹自己的內心。
「我會保護好你的!」
看著周銘,周超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