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鎮撫司內。
方乾皺眉望著桃花山方向，心里暗忖︰「那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半個多時辰前，他正在書房處理公務，可忽然便感到有劇烈的震感。
避免有意外出現，他當即遣人前去調查，以武者的腳程來算，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念頭沒等落下，便見到屬下從正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三男一女。
這個女娃他認識，玄劍宗弟子季萱萱，其他三人就面生了。
「大人。」
屬下面色古怪的抱拳道︰「此事應該是桃花山坍塌，引發周圍地域的震動。」
「他們呢？」方乾抬了抬下巴。
屬下嘬著牙花子回答︰「他們……他們是導致桃花山坍塌的元凶。」
方乾嘴角抽了抽，目露冷意的道︰「就憑他們？幾個淬體境？你當本官好糊弄不成？」
季萱萱見狀，連忙上前解釋︰「方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長風鏢局……」
听著她一番敘述，外加周賀詳細補充，方乾不禁朝左崇明投以怪異的眼神。
又是你？
怎麼又是你？
你他麼就不能消停點？
周賀觀察到方乾臉色陰晴不定，心里不由忐忑，試探的問︰「大人，若無要事，我們能回去嗎？」
「回去吧。」
方乾回過神，不耐的擺了擺手，隨即似想到什麼，忽然指著左崇明︰「但是你得留下。」
周賀連忙說道︰「大人，這真不關……」
「喊什麼喊？」
方乾漫不經心的瞥他一眼，背著手朝書房走去︰「左崇明跟本官去書房，將此事落實在案。」
左崇明示意他們淡定，不急不緩的跟了上去︰「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
陳文強忍著心頭的狂喜，沉聲勸道︰「咱們這也算是斬妖除魔，鎮撫司不會為難左兄弟的。」
「希望如此吧。」
周賀憂慮的嘆了口氣，抬腳朝外走去︰「左兄弟的家就在我鏢局隔壁，咱們先回去等等吧。」
「我就不去了。」
季萱萱眸含隱憂的道︰「避免宗內長輩擔憂，我還得盡快和長輩復命。」
「如此也好。」
周賀看得出她是擔心左崇明的安危，猜測二人關系不凡，也不再多做挽留。
……
嘎吱~！
房門閉合，門閂掛上。
方乾坐在書桌前，捻起茶蓋刮著沫子，不緊不慢的道︰「左崇明，你可知罪啊？」
「在下何罪之有？」
左崇明面不改色，義正言辭︰「如果斬妖除魔，行俠仗義也算有罪，那在下確實罪孽滔天。」
「噗……」
方乾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錯愕且震驚的看著這貨。
為官十幾載，他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方乾目光逐漸復雜，似是感嘆的道︰「就沖你這不要臉的性格，本官覺得你不混官場可惜了。」
有句話說得好，一流演員混官場，二流演員在商界，三流演員當臥底，彩筆演員去拍戲……。
左崇明無辜的眨了眨眼︰「大人說的話，在下听不太懂。」
方乾呵呵一笑︰「裝傻沒用，你既然敢把鎮撫司扯下水，應該知道朝廷的力量。」
「那麼……」
左崇明沉默幾秒，神態陡然產生變化︰「大人是在哪里察覺出破綻的？」
「李群的傷和他的兵刃。」
方乾斜靠在椅背，左手托著腮，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不得不承認，你藏得還真夠深得。」
陰謀終歸是陰謀，見不得光的。
一旦暴露出丁點破綻，就會被順藤模瓜找出更多的線索。
方乾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便挖出了更詳細的信息，並組成更合理的脈絡。
「就算再深，還是被您挖出來了。」左崇明苦笑著問︰「大人此番尋我，是要興師問罪嗎？」
瞧著這貨的表情，方乾唇角不由揚起，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到底還是年輕人，太女敕了啊！
「當然不是。」
方乾的指尖敲著扶手，面無表情的問道︰「本官只是想問問，你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跟蓮生教有仇。」
左崇明眼皮都沒眨，張口就把菊花勇士替他想的借口吐了出來。
「果然……」
方乾皺了皺眉，這個理由在他預料之中。
「你能將李群活捉，想必是吞了逆血暴氣丹，想必此生突破至凝血境……。」
「大人所言不虛。」
左崇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在下與蓮生教有血海深仇，如此機會千載難逢，決不能錯過。」
「可惜了……」
方乾惋惜說道︰「盡管蓮生教經此一役受創不輕，但他們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太沖動了。」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是達到凝血境再計劃報仇，定會給他們造成更大的麻煩。」
他是知道事已定局，才這麼說的。
若左崇明沒傷耗本源，方乾肯定得慎重考慮，是否招攬此人。
畢竟他付出得講回報，萬一左崇明翅膀硬了要飛，那他豈不是白培養了？
現在倒好，左崇明基本上這輩子就是淬體境了，一旦進入鎮撫司，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方乾。
「大人言之有理。」
左崇明沉聲反駁︰「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突破失敗，因而喪命，屆時一切皆休。」
沒有靈脈的普通人，突破到凝血境的唯一辦法，就是服下妖魔精粹。
但這辦法的風險是極為高昂的，一旦失敗就是喪命的下場，可以說這就是賭命。
左崇明的話令方乾沉默，這家伙比他想象的要更果斷。
片刻之後，他出聲︰「有沒有興趣加入鎮撫司？有朝廷給你撐腰，你依舊有機會對付蓮生教。」
他本打算以慧海為目標，給左崇明制造點麻煩，然後他再現身解決。
有恩情做緩沖，招攬過程會更順利，左崇明對他的信任也會更高。
不過，當二人面對面交流過以後，方乾就改變了主意。
這種小伎倆有弊無利，索性直接來吧。
「額？」
左崇明明顯楞了一下︰「鎮撫司最低級的斬妖使，都要求凝血境的實力，在下何德何能……」
話音未落，窗外猛然亮如白晝。
洪鐘大呂般的音浪擴散，迅速蔓延過平安縣城，嗡嗡長鳴繞梁許久，余音裊裊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