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薰兒眼楮一眨,忽然又變得淚眼朦朧起來。想起來之前夙止青悟與婉月神女大婚那日,曾找到自己對自己應許,終有一日會和自己一起拜堂,自己當時也答應了,可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日到的會這般快。如今也果然應了諾,拜了堂。
夙止山中此時一片熱鬧之色,另一邊的顏藻宮卻是一片的冷清。
婉月神女此時正跪坐在小桌子旁邊煮茶,青瓷杯置于掌心之中,幾片茶葉在清澈碧綠的液體中舒展,再徐徐下沉。婉月神女靜靜地看著,眸色深柔,神色寧靜。
一旁侍候的蘇蘇卻是有些看不下去,「神女,你別難過……「
雖然夙止山那邊沒有隆重地舉辦婚禮,給神女留足了臉面,可是今日誰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蘇蘇實在擔心自家神女。
婉月神女看了看蘇蘇,輕笑,「我並不是為了顏姑娘和尊主的婚禮難過,他們兩個本來就是有情人,只是身份阻礙罷了。世間有情人多,可最終能成的卻是少數,如今他們功德圓滿,我只為他們感到高興。「
婉月神女的視線重新回到了手中的那一杯茶,突然眼楮有些濕潤,「我只是,有些羨慕,只是羨慕而已……「若是他還在,自己想必如顏姑娘一樣,風光嫁給自己所愛之人,幸福美滿。
一滴水滴入茶水之中,蕩起一波漣漪。
蘇蘇知道自家神女這是又在思念那個秦豐了,以往的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讓婉月神女自己排遣。
可是今次已經不一樣了,婉月神女不再是孤家寡人的星宿神女,而是大陸尊主的妻子,風來山的當家主母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自怨自艾的話,只怕神女果真要被人家搶走風頭了。那顏薰兒雖然本意是個好人,也會為自家神女考慮,但是無意中做了壞人更可怕。
夙止本就寵她,而娶了婉月神女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若是神女他日找到了心悅的人離開這里還好,可是如今她到底是夙止的正妻,既然不得尊主的寵愛,若是自己再不爭氣,那當真是沒有什麼出路了。
蘇蘇護主心切,自然是見不得婉月神女哀愁傷感的。
「夫人,秦公子如今已然和您是截然不同的人了,他既然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新的人生,您也不要太難過了。眼下唯有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最應該的。」
婉月神女如何能不知道蘇蘇的意思,可是雖然過了這麼久,她的心里卻始終放不下秦豐。平日里本來就是強壓心酸,現在又被夙止和顏薰兒的婚禮給一刺激,那股心酸和難過不由得更加膨脹了起來。
「蘇蘇,我知道你掛念我,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他完全忘掉,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也不會是如今的身份了。」婉月神女喝了一口已經變溫的茶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放下秦豐的話,她也就不會為了他嫁給夙止,做夙止和顏薰兒的擋箭牌了,又何苦孤身一人孤獨寂寞呢。
「奴婢知道夫人您心里難受,可是您現在已經是風來山的當家主母了,若是您自己不把架子擔起來,以後了如何是好呢?」蘇蘇站在婉月神女身側,神色很是擔憂,「您仔細想一想,就算顏姑娘她無意與您爭奪這風來山的權力,可是底下那幫人都是些什麼樣子您也知道了。那些見風使舵的貨色看到顏姑娘獨得尊主恩寵之後,又如何會把您放在眼里呢?」
「奴婢知道您沒有什麼爭搶之心,可是若是您再不用點什麼法子來鞏固一下自己的威嚴,恐怕日後您倒是不會為難顏姑娘,反而是下面的人為了討好顏姑娘而給您使絆子了。」
其實倘若婉月神女仔細想來,便知道蘇蘇的話並不是全無道理,反而是處處為她考慮周全。
婉月神女自己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有尊主的寵愛才是萬無一失的保障。余下的即便是夙止親
口承諾她的地位和權力,那些下人也只會陽奉陰違,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婉月神女並不過分在意,依舊是不慌不忙的烹茶︰「尊主寵愛顏姑娘本來就是事實,我又何必日日掛在心上,憑空惹得自己煩惱。」
「夫人,尊主的寵愛您自然不必在乎,奴婢也知道您和夙止並無私情。只不過您在這風來山無依無靠,若是自己手中再沒有一丁點的權力,以後該怎麼辦呢?」蘇蘇是真心實意的為婉月神女擔心。她們已經見過玉容那樣的人,自然知道在夙止輕描淡寫的管理之下一些管事是如何中飽私囊的,若是婉月神女果真沒了地位,只怕下場不會好過。
「蘇蘇,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要知道,你家夫人我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婉月神女輕輕勾了勾唇,「倘若那些人乖乖听話還好,若是果真是膽子肥了要對我尋釁滋事,那麼我定然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蘇蘇,你且安下心來,不必杞人憂天了。」
听到婉月神女這麼說,蘇蘇的心里也總算安定下來幾分。說到底她也只是擔心婉月神女,既然婉月神女自有打算,那她也就不必過于擔心了。
只需從旁協助靜觀全局便可。
而夙止那邊,總算是如願以償和顏薰兒拜完堂成了婚。
百合仙子他們平日里礙于夙止的威壓,不敢造次,今日里卻趁著夙止心情好對他們手下留情,想要大著膽子鬧一鬧洞房。
「尊主,我認識你這麼久以來,可沒有見你喝過幾次酒。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這麼好的日子怎麼可以沒有好酒助興呢?」百合仙子抱著一壇她早就準備好的陳年佳釀,對著夙止眨了眨眼楮,「過去的那些不論,可是今天這酒您是必須要喝的。」
夙止看著百合仙子那副樣子,直到她是蓄謀已久了,不由得失笑道︰「今天晚上對我設套,你可想過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了嗎?」
百合仙子在夙止的眼神底下抖了抖身子,卻仍舊是壯著膽子說道︰「明日如何是明日的事情,這次機會難得,我一定要讓尊主喝下這壇酒,才算是不枉費我的辛苦。」
顏薰兒看著兩個人,也不由得跟著笑了,只不過她現在蓋著蓋頭,不便講話,所以也就站在一邊靜觀其變了。
其實她也想知道,如果夙止喝醉了,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
飛影則是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沒有說話,說是話,他跟了夙止這麼多年,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夙止醉酒失態的樣子。現在一听百合仙子這麼說,他不僅也有點心里癢癢,想要親眼看一看。
只是他沒有百合仙子那麼大的膽子,不敢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只能是暗搓搓的在一旁等著圍觀。
他們的心思夙止又如何不知?他轉過頭看著顏薰兒,笑容帶著一點隱秘的意味︰「既然成了親拜了堂,那薰兒就是我的妻子了。想要我喝酒,那必須要問過薰兒的意思才行。若是薰兒同意了,我才能喝。」
一听這話,百合仙子和飛影頓時齊刷刷的看向顏薰兒,而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顏薰兒就這麼被夙止一起拖下了水。
顏薰兒暗暗的瞪了夙止一眼,只見後者微微的湊近她低聲說道︰「既然已經是夫妻了,那必然是要同甘共苦的,既然為夫被拖下水了,娘子怎麼又能獨善其身呢?」
顏薰兒被夙止那兩句「為夫」和「娘子」說的紅透了臉頰,所幸她現在還蓋著蓋頭,別人也看不出來什麼不同。
兩個人的互動無妄看的真切,放下不由得咧嘴笑道︰「尊主,今天難得高興,你就遂了他們的願,喝了這壇酒吧。」
「那是自然。」夙止的眼神從顏薰兒身上移開,然後轉向百合仙子,饒有興致的問道,「如果我喝完了這壇酒,你們是不是就到此為止了?」
百合仙子和飛影對視了一眼,還是百合仙子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的,我們可是說到做到。
如果尊主喝了這壇酒,滿足了我們的心願,我們自然就會離開。絕對不會再打擾你和夫人的二人世界。」
本來他們也不過是想趁這個機會好好鬧一鬧夙止,沒有打算過多的為難他。鬧洞房也只是圖個樂子而已,真的太過分了肯定會招人嫌。百合仙子和飛影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們也是見好就收。
能看到夙止喝酒已經是不容易,哪里還會再做其它的要求呢?
「好。」夙止走過去把酒壇接過來,揭開封口,頓時一股濃濃的酒香就飄了出來,果然不愧是百合仙子珍藏的佳釀,這股味道光是聞著就要讓人醉了。
夙止輕輕側過頭看了顏薰兒一眼,然後仰頭就著壇口喝的十分豪邁。
透明的酒液順著唇角滑落下來,沾濕了衣襟,把原本艷麗的布料都浸濕成了深沉的暗紅色,同時又透出一股醉人的濃香。
夙止把空壇子放在了桌子上,輕輕擦了擦唇角,笑著看向百合仙子和飛影︰「這下你們可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