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薰兒才放心的回家了,進門的時候已經有點遲了,一路小跑去了大姐那兒,小雯正在院子里和五月說話。
「我回來了。」顏薰兒體力不支喘的厲害,「能趕得上吧。」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不是說最遲申時嗎,這都過去兩刻鐘了。」
「對不起。」
小雯倒了杯水端過來,「四小姐您別急,管家已經安排了馬車在後門等您。」
去摘星樓的小姐們每一個是自己走路過去的,顏薰兒到的不算早,顏萍兒身邊的侍女已經在門外候著,看見顏府的車轎立馬迎上去。
「四小姐,您可算來了,陸家小姐已經到了,我帶您去見她。」
「好。」
陸焉柔在攬月台練舞,這是她第一次在乞巧會獻舞。
若不是因為齊王不參加乞巧會,她身為最善舞的世家小姐,一定年年來此。
伴舞伴樂的人都到位了,就差顏薰兒,他們需要在正式開場前排演一遍,保證正式演出的效果。
顏薰兒上樓的時候心情有些復雜,陸小姐柔美又溫和,她見過一次便很喜歡,不知她還記不記得自己了。
顏薰兒過去的時候陸焉柔正跳的很投入,兩個打掃的老嬤嬤在說話。
「陸小姐絕美動人,一舞傾城,今夜若能得齊王青睞,不日必定要改口叫王後了。」
「是啊,先王這麼大的時候王妃子都有好幾位了,咱們齊王當真是清心寡欲。」
雖然攬月台上人多嘈雜, 但顏薰兒听力極佳,听得清清楚楚。
難道陸小姐忽然要在攬月台獻舞,是獻給陛下的?可是陛下明明親口說了不來啊。
「陸小姐,我們家大小姐交代我把四小姐帶到您面前,我這就下去交差了。」
陸焉柔應聲停下動作回頭,「顏四小姐?」
「陸小姐叫我薰兒就好。」
「我們在陸府見過?」
顏薰兒沒想到陸小姐還記得自己,「對,我去送桃花糕的。」
「我以為你在餛飩鋪工作,去過幾次卻沒見過你。」
「那天阿山忙不過來我幫忙跑腿的。」
「原來如此。」
陸焉柔在世家小姐中交際廣人緣好,听說她在攬月台,幾個關系不錯的姐妹結伴來找她。
「焉柔,你今天真好看。」
顏薰兒一個也不認識,自然成了被忽略的對象,她識趣準備離開,去練習一下琵琶或者做點別的準備,但是陪自己來的小雯被大姐的貼身丫鬟帶下去了,她要問陸小姐自己該什麼,于是尷尬的杵在邊上等她們說話。
「焉柔,听說齊王去過陸府,你見過嗎?」
「見過。」
「陸大哥是世家第一青年才俊,齊王的樣貌和陸大哥比如何?」
陸焉柔笑︰「大哥自然不能和齊王比。」
「你害羞了,焉柔。」
「先王後就是在攬月台一舞博得陛下傾心的,你是世家小姐中最出色的,各位大人把你安排到這里,想必這後位是內定你了。」
陸焉柔羞澀道︰「瀾依,你別亂說,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顏四小姐。」
名叫瀾依的姑娘看向顏薰兒,她很有靈氣,大眼楮里的黑瞳仁盯著顏薰兒轉了兩圈,「我認識你,你是那個來陸府送桃花糕的小丫頭吧。」
「是。」
「顏府竟然真的有四小姐,我以前只是听說。不過你怎麼會做那種事啊,那天你的三個姐姐都在陸府,你沒看見她們嗎?」
沒看到就好了。
「我和顏萍兒倒是經常見,她從來沒提過你,看來你們相處的不好啊,你在這里做什麼?」
「給陸小姐伴樂。」
「你奏樂很厲害嗎?」
「現學的。」
「今晚攬月台就一支舞,我還以為只有陸小姐有機會見齊王呢,沒想到還有個顏四小姐。」
「齊王不是從來不來乞巧會嗎?」
李瀾依忍俊不禁,「你听說過往年有世家小姐在攬月台獻舞的嗎?如果齊王不來,這支舞跳給顏大人看嗎?不過我倒是搞不明白,為什麼讓你來奏樂,難道顏大人也想讓你進宮?」
顏薰兒無言以對。
「瀾依,別說了。」
「好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薰兒,我們來排演一遍。」
「好。」
排演結束後顏薰兒去換了演奏時要穿的衣服,因為第一次來對這里不熟悉,她迷迷糊糊轉了兩圈才找到一個類似後廚的地方,趁人不注意順了幾個糕點拿在手上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吃。
「好吃嗎?」
顏薰兒像偷吃被抓的孩子,捂著嘴回頭看向來人。
「妹妹在找你,餓了的話,我帶你去她那兒吃。」
「不餓,就是想嘗嘗味道。」顏薰兒擦擦嘴邊的食物殘渣,「煩您帶路。」
陸焉柔有個專門的房間,顏薰兒也有一個,雖然小一點,但是吃的喝的都有,但她換過衣服出來再去找就迷路了,為了不惹麻煩,她只能找個安靜的角落待著。
陸維安帶著顏薰兒去找陸焉柔,她很乖,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看上去不太開心。他慢下來,和顏薰兒並肩。
「顏四小姐有心事?是在為伴樂的事情緊張嗎?」
「我不緊張,但是我听說陸小姐獻舞是為了做王後,就有一點緊張了。」
「世家小姐中誰不想做王後,顏四小姐不想嗎?」
「我沒想過。」顏薰兒實話實說。
她很喜歡齊王,也吹噓過要做他的意中人,但王後不是誰相當就能當的,自古少有帝後情深的佳話,因為王後之位大多都是政治利益的產物,絕不是隨便來個人相當就能當的。陸大人是朝廷命官,長子身居軍中要職,次子在文淵閣就職,陸大人的父親是巨商,富甲一方,陸家唯一的千金小姐陸焉柔從小便受詩書禮樂燻染,又生了副傾城之色,是後位佳選。
顏薰兒看見了三位姐姐,正和一些小姐們圍坐喝茶說笑,若不是來給陸小姐伴樂,她連門都進不來,她算哪門子顏小姐。
「顏四小姐不是……」
「陸公子,叫我顏薰兒就好。」顏薰兒埋著頭加快腳步離開,防止被姐姐們看到,等轉過彎她才繼續,「陸公子剛才想說什麼?」
「直呼其名不妥吧。」
「妥,很妥當。」
「那好吧,顏……離。」陸維安像是在念一個十分拗口的詞,笑了笑才說道︰「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不必灰心。」
「陸公子想說什麼,直說便是。」顏薰兒感覺到了來者不善。
「後位雖只有一人,能伴君側的女人卻數不勝數,我是在安慰你。走廊盡頭就是妹妹的房間,我就不送了。」
陸維安的溫文爾雅在顏薰兒眼里變得陰惻惻的,直到他消失在視線里,顏薰兒才發覺自己手心握出汗了。
顏薰兒進門的時候,陸焉柔正捧著本書在桌邊看。
桌上擺滿了精致好看的點心和茶壺,香爐孔縫里飄出和她身上味道一樣的香煙,繚繞著飄散開。
陸焉柔合上書笑著起身來迎顏薰兒,「薰兒,快進來,听說你在換衣服,我讓人去請你卻半天沒見回來。」
陸焉柔太熱情,倒是讓顏薰兒有點拘謹,「第一次來,認不得路,陸小姐找我有事嗎?可是我剛才琵琶彈的有問題?」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天擦黑了賓客才能到齊,我們還有的等,先吃點東西吧。」
顏薰兒坐下來,才注意到桌上還有一盤桃花糕,桃花糕的做法大同小異,但是不同人做的圖案不同,這一盤是阿山做的。
「陸小姐是真喜歡吃餛飩鋪的桃花糕啊。」
「對啊,有一段時間沒吃了,讓人現買的,嘗嘗。」
「謝謝陸小姐。」
顏薰兒拿起一塊咬一口,阿山的手藝是沒話說的,她立即想起了那袋子鮮活的海蝦,希望時間過的快一點……
「薰兒,你怎麼幫餛飩鋪送桃花糕?不會是為了賺錢吧。」
剛才李瀾依當面說她和姐姐們相處不好的事情確實不是什麼秘密,畢竟世家小姐們總有些由頭聚首,在一起賞賞花品品茶聊聊天。
誰都知道顏家有四小姐,也都知道顏萍兒從不帶她玩。
不是說顏大人寵愛四小姐嗎?不至于沒錢花要出去找事做吧。
「我與阿山是朋友,那天從他那兒回家,他忙不過來我又順路,就替他送了,沒想到還進陸府逛了一圈。」
「是那個瘦瘦高高,負責接人待客的跑堂伙計?」
「對的呀。」顏薰兒吃著桃花糕點了點頭,瞅見陸焉柔的表情有點驚訝,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停了嘴,「陸小姐你常在閨閣而不在市井,身邊的朋友都與自己出身相當,我就不同了,我在家里沒什麼事就愛出去玩兒,我的朋友或許不是官宦富商,但都是很好的人。」
「薰兒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輕視你朋友,也沒有不屑與市井中人為友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很神奇。交友都有契機,我平日只是與官家小姐們吟詩作對,賞花喝茶,若是志趣相投,說話投機,便成朋友了,我也去過幾次餛飩鋪,和那個伙計除了點餐問價錢也無話可說,你居然能和他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