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賢晚上給蘇白汐帶了皮蛋瘦肉粥,看著很清淡︰「醫生說了,要吃淡點兒的,姐,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手術之後都這樣,」蘇白汐淡聲,「過幾天就好了。」
唐安賢欲言又止。
「怎麼了?」
唐安賢嘆息一聲,說︰「陳源哥之前來了,買了一份雞湯,他沒進來,給我了,我看見陳伯母跟他說了什麼,神色慌慌張張的。好像家里有什麼急事,就走了。」
蘇白汐捧著碗,喝了一口︰「以後沒事就別去麻煩陳源了,你少找他。」
成年人之間很多事其實都是心照不宣。
哪有一對情侶在住院的時候,要求男朋友不來照顧的,唐安賢不傻,猜到了什麼,臉上漲紅後變得不忿。
「干嘛這表情?」蘇白汐輕聲,「我們是和平分手,又不是他甩了我,你這在氣什麼?」:
唐安賢︰「我沒。」
到底年紀小,唐安賢很多情緒還不能很好隱藏,蘇白汐看一眼就知,所以他的氣憤和心疼,她也能看見。
「公司的監控到手了嗎?」
唐安賢點頭︰「洗手間里面拍不到,只能到走廊,姐,他們肯定會抵賴,黃姍姍不會承認的,況且,柳菁也在,她們兩個要是統一口徑,我們起訴會很麻煩。」
「誰說要起訴了。」蘇白汐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
「姐?」
蘇白汐道︰「黃家那邊有什麼說法沒有?」
唐安賢蹙眉,道︰「有錢人都是一個處理方式,黃家的人不承認這件事和黃姍姍有關,但白天的時候派了人過來協商,說表示同情和可惜,給了錢表示慰問。」
「給了多少?」蘇白汐沒什麼表情。
唐安賢說不出口,瞥了蘇白汐好幾眼。
「有什麼不好說的,」蘇白汐大概猜得到,「我接受能力沒你想的這麼弱。」
唐安賢不甘心,也同樣氣憤︰「他們的人說是您自己摔的,他們給50萬。」
黃家的級別和檔次,不說豪門,就算是兩個道上的都吃一點,一頓飯的價格都不止這個數,給50萬不知道是在羞辱誰。
或許一個孩子在他們的眼里,其實沒什麼重要的。
唐安賢還有句話沒說。
蘇白汐自己猜到了︰「他們是不是還說,要不是我懷的是林家的種,這種慰問都不會有?他們是看在林梓嘉的份上,所以來問候一句?」
「姐。」唐安賢握緊手,沉默即代表肯定。
比起唐安賢的不忿和氣憤,蘇白汐要淡定多了︰「沒什麼,人走茶涼而已,有的人還沒走,茶就已經涼了。」
她說︰「蘇家以前輝煌的時候,好多人都點頭哈腰,與蘇家便利,蘇家出事之後,誰都可以來踩一腳,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一個女同學說喜歡我的性格,所以想和我做朋友,她黏著我對我好,後來出事了她也是帶頭諷刺嘲諷我的人,其實看開了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白汐勸說︰「你還小,這些事情可能永遠都經歷不到,我對那個女同學沒什麼感情,所以她背叛詆毀我的時候,我沒什麼感覺。」
「只要不上心,就能銅牆鐵壁。」她笑了笑。
唐安賢覺得心疼,尤其是她的笑容,明明扯著嘴角在笑,可蒼白的臉色像是一朵破敗的鮮花,眼神滄桑到失去了色彩,她不是強顏歡笑,她只是接受了生活的現實。
「姐,就這麼算了?」
蘇白汐又說︰「誰說算了。」
她道︰「消息放出去,黃家的人肯定會想辦法壓,他們家不是要接手新公司嗎?我們跟的
那只股不拋,我沒想賠到血本無歸,有的時候做生意賺錢,其實只差一個契機,我們利用這樣的機會,就能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
唐安賢︰「他們確實在壓。」
「但壓消息的不止黃家,還有林家,」他低聲,「牽扯了柳菁,林梓嘉也會有所行動的。」
蘇白汐道︰「把最近跟進的項目資料給我看,還有,拿我工作的電腦來。」
晚上林梓嘉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失魂落魄,有些恍惚。
他推開門,看見蘇白汐在看筆記本電腦,林梓嘉蹙眉︰「這種時候,就別想工作的事了。」
「哪種時候?」
蘇白汐眼都沒抬︰「我不工作,等著誰來養我嗎?」
林梓嘉月兌口而出︰「我養。」
回應他的,是蘇白汐一聲嗤笑。
他從里面听出了嘲諷和好笑,甚至不屑一顧。
林梓嘉步步逼近,在他終于到床邊時,蘇白汐把筆記本合上了,林梓嘉詫異︰「防著我?還是不想我看見?」
「你有事?」
林梓嘉在椅子上坐下,他挨著床邊,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的臉看,猶豫很久,終于說︰「我說了給你一個交代。」
「所以?」
林梓嘉握緊手,忽然把問題拋給了她︰「你想要什麼交代?」
「我說要壞人繩之以法,要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讓欺負我的人得到報應,這樣的交代你能給嗎?」
林梓嘉沉默片刻。
蘇白汐干脆挑明︰「我要告黃姍姍,告她故意傷人罪,要她坐牢,這樣的交代,你給嗎?」
「白汐姐,」林梓嘉輕聲,「洗手間里沒有監控。」
蘇白汐︰「我一定要死磕呢?」
林梓嘉︰「你死磕到底,對你沒有好處。」
蘇白汐莞爾一笑,道︰「那你上這來,給我什麼交代來了?說說看。」
病房很大,兩個人共處一室,竟然靜謐到無聲,林梓嘉垂下眼,才說︰「白汐姐,你要錢嗎?」
蘇白汐面無表情,可她開口︰「說下去。」
這句話像是鼓勵,讓林梓嘉多了幾分勇氣,仿佛這件事確實有商量的余地。
他其實不敢說,但她此刻三個字,讓他試探性問︰「你想要多少,我們都給。」
啪。
蘇白汐抬起手,毫無征兆,一巴掌甩在了林梓嘉臉上。
她剛做完手術,沒有多少力氣,但這一巴掌是她用盡全力打的,林梓嘉的臉偏過去,燈光下,能夠看見鮮明的紅印子。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