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嘉從這個位置朝著外邊瞥了一眼,看見蘇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小孩這個年紀還不太習慣偽裝自己,大概有什麼煩心事,蘇白汐不在,他便一張臉都是沉著的,沮喪不已。
「聊家里的事兒了?」林梓嘉一說一個準。
其實小孩的世界也挺簡單的,不難猜,尤其是蘇炳這種還在上學的,有什麼心眼子是藏不住的,大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林梓嘉從看見蘇炳那一刻開始,就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嗯,」蘇白汐也沒瞞著,語氣平淡,「特意從國外回來的。」
林梓嘉回過頭,又一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菜譜攻略,搭話︰「什麼想法?」
蘇白汐︰「畢竟是一家人,他是親生的。」
再怎麼樣這一層血緣關系是割舍不下的,蘇炳和她的身份不一樣,他關心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也在常理之中。
林梓嘉瞥她一眼,觀察她的情緒和表情變化,說︰「想幫一把?」
「你指的是什麼?」蘇白汐立即抬起頭。
林梓嘉︰「幫他。」
這解釋出來,蘇白汐才慢慢的轉移了目光和視線。
剛才一瞬間,蘇白汐以為林梓嘉說的是幫蘇建斌和霍思瑜,所以看他的眼神之中帶著些可笑的意味。
蘇白汐直白說︰「我願意幫蘇炳。」
但這輩子都不可能幫霍思瑜和蘇建斌。
言外之意一出,林梓嘉點點頭,像是早就意料之中,說︰「理解,我要是你,我也不幫。」
蘇白汐眯起眼,說︰「讓他們見一面。」
林梓嘉反應過來︰「我來安排?」
「不然是我嗎?」蘇白汐冷淡開口,蹙眉,「這種事你比較熟。」
難得從她嘴里听到這樣的夸贊,雖然听著也沒有特別好听,但好歹也是一種稱贊。
林梓嘉照單全收,點頭,很好說話的道︰「可以。」
「條件?」蘇白汐說。
林梓嘉錯愕了會兒,才意識到蘇白汐這是在跟他談條件,像極了他在外邊和關系不好的合伙人談生意的模樣。
他上下打量了蘇白汐,笑著開玩笑︰「把你送給我怎麼樣?」
蘇白汐皺著眉,不得不強調了一遍︰「我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他立即回答。
廚房里安靜了幾秒鐘。
誰也沒有再開口。
好半晌,蘇白汐才說︰「你現在最好想一想要什麼好處,我還能盡量滿足你。」
林梓嘉回答說︰「我要的剛才已經說過了,你看我像缺錢的人麼?」
他回過頭,盯著櫃台上已經切好的食材,為了保鮮,餐廳經理還特意在包裝盒里放了很多冰塊,他拿出來放在水盆里清洗。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
「你要是沒想真心給我,就別提條件不條件的了,我的條件很簡單——」林梓嘉停頓了一會兒,補充說,「我就想要這一個。」
蘇白汐當然不會正面回答他那句話,所以自然的跳過了話題,說︰「什麼時候安排?」
「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林梓嘉抬起眼盯著她,注視,「你也說了,這是小事兒。」
蘇白汐簡單說︰「盡快。」
「行。」
蘇白汐在廚房弄了兩杯果茶,冰箱里取了些草莓,搗碎之後加了幾滴檸檬汁,嘗了一口覺得還不錯,要端著出去。
林梓嘉挑眉盯著好久,伸出手要接——
「做什麼?」蘇白汐避開他的手。
林梓嘉這才後知後
覺,道︰「不是給我的?」
好歹也是幫了忙的,他還以為蘇白汐過意不去,想給他弄一杯水果汁嘗嘗,結果不是給他的?
蘇白汐說︰「給蘇炳的。」
「我剛才知道了,」林梓嘉滿臉無奈,「你還真就只做兩杯?」
蘇白汐︰「你也沒說你要。」
林梓嘉想當然的以為蘇白汐會同時做三份,現在她說這句話,好像也沒毛病,林梓嘉完全沒有什麼後話可以說。
「行,我不喝這麼甜不拉嘰的玩意兒。」他說。
蘇白汐腳步一頓,補充說︰「我放了檸檬汁,有點酸。」
確實酸。
空氣里都是酸味兒。
蘇白汐一語雙關,直接說到林梓嘉的心底里了,關鍵林梓嘉也不好當面說,跟吃了啞巴虧似的,只能默默的把這點無奈吞進肚子里。
從廚房出去,蘇白汐把一杯果茶放在蘇炳的面前。
蘇炳抬起頭,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緊接著又盯了好一陣,看起來像是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什麼都沒說。
「怎麼了?」蘇白汐淡聲詢問,「有什麼就說什麼,在我面前沒必要遮掩。」
蘇炳捧著杯子,說︰「姐,你剛才出來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應該……和他相處的挺不錯的吧?」
這話讓蘇白汐有些猝不及防。
她確實沒想到蘇炳能這麼敏感,竟然這都能察覺到。
更讓她覺得驚訝的是,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原來在別人的眼里,是滿懷笑意的?
蘇白汐淡笑,說︰「我和所有人都相處的挺不錯的,除了他。」
蘇炳點頭承認,也說︰「姐的脾氣向來很好,我以前就擔心你在外邊吃虧。」
「人生下來就是來吃虧的,只不過吃多還是吃少的問題,」蘇白汐從容不迫,說,「要不然老人家總是說吃虧是福呢,都是吃著過來的,想開就好了。」
蘇炳垂下眼,道︰「但我覺得你值得。」
他補充︰「我覺得你能擁有最好的東西,你值得一切。」
蘇白汐模了模他的腦袋,沒有表明任何立場,中規中矩的說︰「每個人都在想要自己值得,值不值得,都看自己的造化。」
說這話的時候,蘇炳多看了她好幾眼。
從前蘇白汐身邊就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清冷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她並不是操閑事心的人,事兒不到她頭上,她是不管的。
現在的蘇白汐比從前更要淡漠很多,似乎多了些冷漠,又或者像個缺少感情的機器,她會笑,會樂,但也只是在表面上.
「姐,你好像也變了,」蘇炳說,「我記得我出國讀書那會兒,你還不是這樣。」
蘇白汐平靜說︰「人心總會變,可怕的是連人本身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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