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呢？這不難學啊。」
群山之中，方南看著萱萱皺起眉頭，心里的一堆髒話硬憋成了絮叨。
「《尋秦記》里的烏廷芳啊，角色那麼悲慘，但你不能在《倩女幽魂》劇組搏同情不是，一遍不會，二遍不會，再教兩遍不會，我真要罵人了啊。」
年輕導演在那嘀嘀咕咕的墨跡，心知不是好話的萱萱伸出一根手指，露出的笑容不無討好道︰「導演，再教一遍啦。」
方南一撓頭，還能咋地，再教唄。
他上輩子哪踫到過這級別的明星啊，想罵都不知道咋開口，沒經驗。
手把手又教了兩遍‘玄心奧妙訣’，萱萱終于有所領悟，磕磕絆絆打出了一套完整的招式。
「ok，Jessica，不錯哦。」監視器後的執行副導演韓恩興沖沖喊道。
方南听著，眉毛一豎，道︰「不錯那就實拍吧。」
萱萱忙道︰「等會，等會，我再練習兩遍。」
三個人三個意見，這就讓方南很煩了，拍戲最怕意見不統一，還是級別相當的三人。
「那你練吧，我先拍其他人。」
女二號沒準備好，方南只好把配角的戲提前，再不拍，鏡頭外蹲著的聶元和幾位武行都快閑的蛋疼了。
「聶元，你們過來，先拍你們的。」
方南喊完人，坐于監視器後面要死不活的韓恩又來了︰「南仔，恬妞還沒來，群戲拍不了。」
方南剮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後期摳圖行不！」
摳圖？
劇組一眾人雖滿頭問號，但通過語氣也能听出這是怪話，瞬間靜若寒蟬。
韓恩也是身體一滯，深深看了一眼方南後，腦袋縮了下去。
再怎麼樣，動作組還是以方南為首的。
震住了韓恩，方南沒想痛打落水狗，而是抗了一台攝影機，又點了一位燈光助理，以及聶元一幫人往不遠處的斜坡走去。
上山的路上，趙柱瞄了眼身後幾人，發現離的遠，便對方南小聲道︰「方導，我打听過了，李導聯系導演的時候，韓恩就是其中之一。」
「這要打听啥，看也看出來了。」
開機這幾天，韓恩旁敲側擊已經給他使過好幾個小絆子，換個新人導演，早就哭爹喊娘干不下去了。
也就是他沒法子，不然早把這位執行導演踢滾蛋了。
到了枝葉不算茂盛的斜坡，方南把攝影機丟給趙柱抱住，指著幾十步外對聶元道︰「拍的鏡頭很簡單，從那邊沖下來就好。」
聶元會意，方南又提醒四位武行道︰「跟在聶元後面兩步遠，別搶聶元位置，別擋鏡頭，注意安全。熱個身，等會先跑兩圈試試。」
聶元幾人熱身，方南接過了攝影機並開機。
一個劇組，打燈靠的是體力，攝影靠的是技術，這兩樣方南都干過。
自個給自個兩項職業打分的話，他會給自己的打燈技術打個100分滿分。
畢竟武行出身，有一膀子力氣，手穩的很。
至于攝影技術咋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沒人當面夸過，也沒獲得過獎項肯定。
甚至連個野雞獎都沒有。
但總歸扛過幾年攝影機，不說對畫面感有啥獨到見解，熟練是真的熟練。
聶元和幾位武行熱身完畢，也試著跑過兩圈，方南便扛著攝影機又當起了場記︰「《倩女幽魂》四場一鏡一次，開始。」
《倩女幽魂》這部劇全程膠卷拍攝，當轉動的膠卷從攝影機里傳出「嗡嗡」聲，方南的心情瞬間愉悅起來，他太想念、喜歡這個聲音了。
一場邊角戲，也不存在演技不演技，發現人物沒出鏡，方南直接喊了「過」。
邪惡組織‘陰月皇朝’的趕路戲拍完。
方南換個平地接著拍正派組織‘玄心正宗’的趕路戲。
最後又用廣角拍了些無人物鏡頭。
「學的咋樣？能實拍了？」
回到原拍攝場景，方南問萱萱道。
「差不多了。」
方南謹慎道︰「連貫著打一遍我看看。」
萱萱打完一遍結束，方南頷首示意攝影師可拍後，三台攝影機擺在了萱萱前後。
「化妝師補妝，其他無關人等全部走出鏡頭之外。」
方南一聲喊，被點到的人紛紛各做各事，一切就緒，場記員打板開拍。
這是個足足40多秒鐘的長鏡頭，擬拍攝計劃表的時候，韓恩試圖勻三次拍，中間穿插些一眾配角的驚訝臉，用來調動觀眾情緒，這個計劃被方南一票否決了。
裝杯打臉調動觀眾情緒固然重要，但一個連貫的、帥氣的、爆炸爽的鏡頭也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方南覺得沒必要破壞這套動作的連貫性。
這也就是為啥萱萱練了一遍又一遍了。
她是真沒拍過要連做近二十個動作的打戲。
以前她拍打戲，導演都是三二一 、三二一 ，三兩招一個鏡頭，哪想今天踫到了方南這個怪胎。
場記員一打板，萱萱稍一頓，便立馬動了起來。
她出道十來年了，今天仿佛回到了剛出道那會，剛才稍有些緊張，以至于慢了一拍，導演沒喊停，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一遍結束，方南連鏡頭都沒回放，便率先萱萱開口道︰「重來一遍吧。」
二次實拍，方南一頷首「過了」，萱萱不由松了口氣。
鏡頭外，眉頭輕蹙的方南給了她莫大壓力，讓她有一種國際大導演在瞅著她演戲的感覺。
今天最重要的鏡頭結束，方南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剩下七七八八的邊角戲全攤給了韓恩，自己點上一支煙往監視器前一坐，回看起今天拍攝的鏡頭。
「趙柱，給恬妞再打電話，到底啥時候到，最近這幾天的戲全有她鏡頭。」
事情分給劇組統籌趙柱，方南便不再管，看著天要黑了，他叮囑工作人員先往山下扛一些用不著的設備。
緊趕慢趕回到賓館，已經晚八點，文戲組的人已經吃上了晚飯。
李珠在賓館大堂見到往樓上跑的方南，忙喊道︰「方導，吃飯了。」
「我把包先送回去。」
《倩女幽魂》是個小劇組，幕後人員只有四五十個人，人員緊張到連個助理都沒分給他。
為了不至于因為沒人提醒，從而丟三落四，他特地買了個書包裝每日必需品。
啥水杯、劇本、拍攝計劃表、筆、紙、衛生紙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丟了還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