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電影學院。
以往江河回學校都是把車停到外面，不過今天破天荒的門衛非但沒攔他，還給他開了門。
本著能少走兩步就少走兩步的原則，江河開著車一路沖到辦公室樓下。
突突突的排氣管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現在校園內87級和88級表演系的學生已經少了很多了。
87級今年6月就要畢業了，88級江河班級雖然距離畢業還有一年，可大多也都在外面接戲，剩下的都是其他系的學生。
呃就這麼說吧, 除了90級的學生對江河稍稍有些陌生，整個學校不知道江河的人還真是不多。
男同學各個心里泛酸，暗暗罵兩句騷包。
女生的想法可就多多了，雖然學校盛傳江河跟俞緋紅搞對象，可他們好像已經很久沒聯系的樣子。
再說搞對象又沒結婚，有什麼不能認識的。
《周末有約》一經播出, 罵江河的雖然有不少，但看好的人同樣也有啊。
長相先拋開不談, 能寫劇本、演技雖然不算特別優秀但也是水準之上, 更重要的是楊杰導演可是在節目中說過江河是有導演能力的。
僅僅這一點，對北電的學生來說無疑就是最佳接觸他的理由。
即便不能混成個枕邊人，多認識一位同在學校的導演總不可能有壞處的。
江河可沒注意到許多各懷心思的校友，他是把車熄火直接跑上了樓。
「呦，江大導演回學校啦？」
「崔老師，您可別挖苦我了。」
走廊內，江河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開他玩笑的崔欣琴說話。
一部電視劇，他只拍了最後的十集。
雖說這部電視劇火爆全國了吧，可你拍了十集就稱呼大導演，這不鬧呢嘛。
看著眼前小伙子撓頭的樣子，崔欣琴也不再開他玩笑︰「回來找你老師的？」
「對, 之前有事拜托了林老師，今天剛好回來問問。」
「那你過去吧。」
跟崔欣琴擺了擺手, 江河來到老林頭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听到里面應答的聲音, 這才推門而入。
「呦，江大導演找到學校門啦。」
江河愣了下苦笑︰「老師，崔老師挖苦我就算了, 您怎麼也來挖苦我」
林老頭瞪了他一眼，「你還知道是挖苦，再不回學校，我還以為你把學校在哪兒忘記了呢。」
不是3月份回來過一次麼，這老頭是不是記憶力減退啊。
心里雖然這麼吐槽，嘴上可不敢這麼說。
狗腿的跑到一邊拿起水壺給老林頭茶缸里續了點水，看他面色稍緩，這才說明來意。
「老師，我拍電影掛咱們青年電影制片廠的事，您跟廠長說了沒？」
老林頭對江河這個學生是挺滿意的，唯一有些不滿的地方就是太不著調。
好好一個表演系的學生，對表演興趣缺缺，反倒是編劇、導演搞得風聲水起。
這讓自詡一生演技沒得到發揮的老林頭，總是有點別扭。
挖苦他，當然不是因為這點事，主要還是怕這孩子飄起來。
「李檸那邊我問過了，依照慣例來說, 咱們學校青年電影制片廠在原則上是允許學生拍作品的。但你這種大投資而且肯定要上映的情況有些特殊, 所以具體情況還得他來跟你說。」
「老師，咱們電影廠廠長也叫李檸？這跟體操王子一個名, 還真是挺巧的呢。」
林紅同臉色一黑︰「你再電影學院上了3年學，全學校一共就這麼幾個人，你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青年電影制片廠的廠長是誰呢？」
江河尷尬，他還真就不知道。
他這幾年除了大一下半學期做了幾天好學生，其他時間全特麼到處野。
關鍵他當好學生那半學期，還真就沒關注什麼電影廠廠長的事。
瞪了自己學生一眼。
不認識廠長沒關系，可人家還是副院長呢，你這都不認識忒說不過去了。
林老頭帶著江河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敲門而入。
「老李，江河給你帶過來了。」
「院長好。」
江河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板板正正的跟這位副院長打了聲招呼。
李檸抬頭笑道︰「江河是吧，《渴望》和《新白》兩個劇本寫的不錯，電視劇拍的也很好。」
「謝謝院長夸獎，但是我覺得劇本中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需要以後加強學習。」
「是嘛，那你說說有什麼不足的地方？」
「……」
哎呀，咱就是謙虛一下，個老頭咋就當真了呢。
見他不說話，李檸更樂︰「怪不得你們老師說你是刺頭兒。說說你要拍電影的事吧，劇本帶了沒？」
許老師聞言，說︰「院長，劇本沒帶。這部戲的投資都找好了，今天主要想跟您談談掛靠的事兒。」
李檸愣住︰「你沒開玩笑吧，你老師可說這是投資上千萬的戲，你找到投資方了？」
「對，確實是上千萬。投資方也找到了，是湯臣(香江)電影公司。這次跟新白劇組去香江談妥的，合同也已經簽好了。」
「……」
這特麼學生玩的這麼野嘛，跑香江做了一趟宣傳，就拉到了上千萬的投資？
林紅同也有些懵，早先自己這學生只說能拉到投資，可沒說拉到香江電影公司的投資啊。
有那邊的投資，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李檸一琢磨，遂直接了當的開口說︰「如果你劇本的內容不過分，掛靠沒問題，依慣例要收取管理費，86年的電影《二子開店》廠里收了5萬塊，你的話也收5萬塊錢吧。」
「謝謝院長，謝謝院長。」
江河高興的連連道謝，沒理由不道謝的啊。
自88年物價闖關開始，國內的工人工資確實漲了，但是相比之下物價漲得更多。
這位副院長還按照幾年前的價格收費，絕對是照顧他是學校學生黨的身份了。
接下來幾乎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事情談妥，江河臨走前多嘴問了句︰「院長，我這部電影如果拿國外參展的話沒問題吧？」
李檸白眼一翻，合著說這麼半天白說了。
「你等會吧，如果你想把電影拿到外國參展，那你別掛咱們青年制片廠名字了，直接去找北影廠。不然你繞來繞去，始終繞不過北影因為得做備案。」
，白費勁了呀！
他是不想現在去北影廠的，因為陳開哥爺倆在那兒，難保不會為難自己。
可現在如果電影想參展，都得備案，那不去還真就不行了。
讓徐峰去可以，估計還會很順利，但是江河不想讓她出面。
就怎麼說呢，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他不希望這個人頂著投資人的名頭，跟他搶劇組的話語權。
「老林，要不你過會領江河去一趟北影廠吧，怎麼說都是你的學生。」
林紅同沒做聲，看向江河似乎在問他的意見。
江河想了想搖了搖頭︰「謝謝院長和老師好意，但我還是自己去吧，當初拍新白的時候我和湯臣電影公司的董事長以及成廠長有過一面之交，我覺得問題不大。」
北影廠大門口。
江河站在門口徘徊了半天，最後還是晃了下學生證，拿著劇本走進北影廠大門。
現在廠長辦公室門前，想象中那麼巧合踫到陳開哥爺倆的事情沒發生，這倒省了不少麻煩。
咚咚咚~
「進！」
熟悉的聲音響起，江河推門而入。
「江河吧，你怎麼有空來我們北影廠。」
還好這位還記得他。
「成廠長，我這次來呢，是想拍一部電影，投資我已經找好了，但是想掛靠在北影廠名下。」
成廠長來了興趣，從辦公座起身，走到另一邊的沙發旁。
「來，先過來坐。」
江河走過來坐好，他又問道︰「是那部名叫《霸王別姬》改編的劇本？」
「對，成廠長您還記得吶。」
成廠長笑道︰「這我怎麼會忘記，當初徐峰女士可是出了500萬的價格你都沒賣。劇本帶了沒？」
趕忙把手中劇本奉上，成古之說了聲稍等，然後就沒了動靜。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直到半個小時後。
「這部片子的成本預估多少？」
「三千五百萬左右。」江河回答。
「資金都到位了，北影廠能不能投資這部片子當中來？」
「……」
啥毛病呢，見著便宜就上啊。
「成廠長，只怕不行，因為我已經跟湯臣電影公司那邊簽過合同了，如果毀約的話，要十倍賠償他們。」
成古之沉默下去，沒有再說話。
江河也有點模不準他的脈，正琢磨要不要給他扔出個電影的時候。
這位新任廠長發話了︰「片子不錯，導演定下用誰了麼？」
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成古之愣了下︰「哦，那咱們談談掛靠的事情吧。」
無語，這是有多信不著自己的導演水平啊。
毫不吹牛比的說，電影原片就像一副畫一樣擱自己心里呢。
他再怎麼拍也不可能比陳開哥更差啊！
這不是看不起陳開哥的能力，而是江河對自己的絕對自信。
而且這自信並不盲目。
「因為有香江湯臣電影公司的緣故，而且你們這部戲的投資不小，所以這掛靠費要相對的高一些。
第一種方式︰允許你們掛北影廠廠標，北影廠不參與後續所有分成。
第二種方式︰內地賣拷貝的錢，由北影廠和你們平分。
怎麼選擇你自己看著辦？」
江河琢磨了一下，他覺得得先打听一下掛靠費用和賣拷貝的費用有多少再做選擇。
「成廠長，掛靠費用要多少？」
成古之伸出一根手指，「一百萬。」
真特麼黑！
青年電影制片廠才要他5萬塊錢，這邊直接翻了20倍。
錢倒是不多，關鍵有人珠玉在前，現在就覺得鬧心了。
要不是不願意讓電影《霸王別姬》變成黑戶，這錢……哼哼！
「成廠長，那發行方面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我說的賣拷貝！」
「您具體說說。」
成古之也不由搖搖頭，開口說道︰「50年代以來，咱們得電影施行統購統銷，彩色故事片70萬一部。改革開放後，提到90萬。
可制片廠還是越做越虧，上書反映過情況，又改成現在的賣拷貝，最早一個拷貝9000塊，前年提到10500。
當然這些拷貝片子也不是所有的都能賣錢的，只有35毫米拷貝算錢，16毫米、8毫米的拷貝要面向農村免費。
票房再好跟我們沒關系，我們統計過，制片廠頂多拿15%，大頭全在中影手里。
這麼說你能听懂吧？」
懂，太懂了！
大體意思就是電影不掙錢，只能看片子拷貝數量賣的多少來計算多少錢。
票房？
沒見過！簡直太苦逼了。
「成廠長，那現在賣多少拷貝算比較火的？」
「超過一百個。」
兩種方式對江河來說幾乎沒特麼區別，一個直接拿出100萬。
另一個賣出多少拷貝後，北影廠和他們分。
還是選第二種吧，倒不是因為錢多或者錢少。
而是這部片子反反復復被封殺好幾次，有個北影廠這個高個子在前面頂著，總比直接懟江河頭上來要強得多。
臨走前，江河向成古之問出最重要的問題︰「成廠長，《霸王別姬》這部電影如果拍攝結束，版權是歸湯臣所有對吧？」
「這個自然，畢竟我們北影廠在這上面沒有投資，即便你選擇第二種合作方式，跟版權也不發生關系。」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無論是內地版權還是海外版權，江河可一點都不想給別人。
跟成古之約定好等湯臣電影公司的徐峰到了京城後，雙方正式簽訂合同。
江河也沒在北影廠多留，說了聲告辭起身離開。
……
當天晚上。
「開哥，電影拍的怎麼樣了？」一通打往陝省的電話中，一個男人問到。
陳開哥︰「劇本幾經修改，拍攝進度不理想，估模著還要一些日子才能拍攝結束，而且女主角的事現在讓我是焦頭爛額。」
「跟你說個事情，剛剛北電內個江河來咱們廠內了。具體干什麼不知道，但是他手上拿著的應該是劇本，而且直接奔向新任廠長辦公室呆了好久才離開，我估模著他應該是想要拍電影了。」
電話另一段沉默過後，隨後陳開哥聲音響起︰「這事我知道了。」
說罷，電話傳出來一陣掛斷的忙音。
遠在陝省的陳開哥，也顧不得是不是太晚了。
重新抓起電話，給不知道什麼人又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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