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組的車一路往山里開。
望著窗外翠綠色的枝葉，蘇晨是想明白了。
難怪姜文專門把他拽上了導演組的車。
原來是為了讓他幫忙盯盯監視器。
這事兒怎麼說呢，可以往小了說，也可以往大了說。
往小了說，就是幫幫忙，雖然沒你的戲，但是你也是導演組的一員，是咱們自己人。
周閏發也好，葛憂也好，那都是請來的外人。
不能讓人家外人在監視器前面坐著幫你把關吧。
往大了說，就是姜文的確是很欣賞蘇晨，所以讓他在沒戲的時候，盯著監視器，也頗有一種鍛煉蘇晨的意思。
要知道，雖然行業里有句話叫演而優則導。
說的是演員演出名堂了，很多人就會轉型當導演。
但是，其實還有另外一句話。
導而優則會演。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當一個演員腦海里有了導演的意識之後，他就更知道在這個地方該怎麼演，下一個地方怎麼接，後期應該會怎麼剪。
有些演員演完戲一拍走了。
剩下的大量工作全部交給後期剪輯去做，演員眼神不接戲，導致畫面剪輯在一起很別扭。
還有演員說話不給剪輯留下氣口。
一大段話剪不下去，放在片子里顯的累贅，扔掉這個素材吧，不行，可是留著這個片段吧，就好像在片子里加了一坨屎。
總而言之。
不管姜文有沒有培養蘇晨當導演的意識，他讓蘇晨做這個工作，起碼就是在盡自己的一份心，讓蘇晨更有進步。
有種拿你當我徒弟的感覺，只是沒明說，也不會明說。
當然，如果蘇晨盯監視器盯的好，姜文演完回頭得看一遍。
如果他盯的不咋樣，姜文也得看一遍。
所以這個人誰來都可以，讓蘇晨來，就是直接表明，老子看你行，你不行都得行的意思！
……
早上九點左右，基本上所有的演員都已經到了位置上。
蘇晨也終于第一次面對面見到了周閏發和發嫂，還有葛憂葛大爺。
不僅這麼兩位主要演員，還有一些來友情客串的，比如在火車上有兩句詞的馮曉剛！
還有劉佳玲也在。
看到劉佳玲，蘇晨忍不住想起來梁超偉。
這就是香江黃金一代到現在的影響力麼。
男的在王家衛手里拍《一代宗師》，女的來姜文電影里面演「縣長老婆」。
這個年代知名的電影院線大片里面，幾乎都是頂尖的，有知名度的演員才有資格上。
新人出頭何其之難。
蘇晨重生而來，才能步步先機，可即使是這樣，也只能努力演個配角。
其他的同班同學難怪退圈的退圈，跨行的跨行。
這一行，想要出頭，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頂尖演員站在片場的氣場就是和其他的演員有著明顯的區別。
周閏發剛從好萊塢回來，也不說好萊塢的工業流程比同期國內的流程專業多少，設備比國內好多少，特效比國內好多少。
但是就因為去過好萊塢，哪怕沒什麼太好的成績，但是人家也是鍍過金的。
葛大爺不說了，張一謀的戲，馮褲子的戲，他都演了不知道幾部了，最近這些年一直在和一線導演合作，氣場更不用說。
姜文站在全劇組的最前面。
周閏發和葛優站在稍後一步，其他演員，比如劉嘉玲，廖樊，邵兵，蘇晨等人全部站在劇組的第一排和第二排。
再往後就是燈光師，攝像師助理，還有道具組，化妝組等等的工作人員。
姜文的面前擺著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著一台膠片攝像機，上面蒙著大紅綢子的布，攝像機兩側又是豬頭，又是水果，下面擺著香爐。
香爐邊上放著一小堆柱香。
一番開機儀式的漂亮話說完，隨後主要演員挨個上香。
之後鞭炮一炸，膠片攝像機上面的紅布被一把掀開。
禮成！
開機！
……
砰砰砰！
三聲空包彈的槍響。
姜文迎著清晨的朝陽，騎在馬上，單手勒著韁繩，意氣風發。
馬蹄不斷的在周圍的青草地上踩踏，掀起一片片草屑。
「晨子！」
「那這一段就交給你了。」
「給我看好了。」
蘇晨帶著帽子，手里捏著姜文給他的亂七八糟的分鏡頭，他坐在帳篷的陰涼地里，遠遠的對著姜文比了個OK的手勢。
整個《讓子彈飛》電影，蘇晨雖然沒有數過，但是觀看次數至少也在六七次以上，而且再加上攢劇本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所以不管拍攝哪一段，他腦海里面都有大概的印象。
蘇晨把分鏡頭本子放下，盯著監視器。
整個帳篷里面不僅僅只有他，其他的大牌明星其實也都在，而周閏發和他老婆，還有葛憂他們則是有專門租來的，兩萬一天的房車在旁邊預備著。
人家可不受這罪。
因為不論是攝影師也好，還是演員也好，該溝通的都是姜文在溝通。
所以蘇晨只是坐在本該屬于姜文的位置上看看，別出什麼大問題就行。
其實蘇晨坐在這位子上，還挺顯眼的。
他年紀不大，長的很俊秀，帳篷里面的其他人都是一些行業里面的頂尖大拿，劉佳玲也沒去休息，在帳篷里面看著鏡頭呢。
蘇晨卻是坐在最前面，距離監視器最近的人。
就很怪異。
除了廖樊，邵兵他們幾個住在一塊的，平日混的熟悉一點，其他的演員都不知道蘇晨是誰呢。
尤其是來客串師爺的馮曉剛，他穿了件黑色的唐裝，帶著白帽子，靠在後面和劉佳玲聊天，可是眼神卻一直不住的往蘇晨這邊飄。
他當導演，可是從來沒讓演員在監視器前面盯著的習慣。
不知道姜文玩的是哪一出。
導演的位子，怎麼能讓人亂坐呢。
不過他來這個劇組客串，身份就是客人，主人沒說啥，客人也不好說啥。
只是很是好奇蘇晨究竟是什麼角色，怎麼就這麼讓姜文信任。
要是馮褲子知道，這部戲里面的葛優和周閏發都是蘇晨親手幫著姜文寫信請來的，恐怕他也就可以理解這份信任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