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點尷尬了。
說出了孫可可的名字後，陳諾和鹿細細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這個事兒吧，它就不是單純的把一個弱的填空者換成強的填空者了。
而是，演變成了，在陳諾的意識空間里，把孫可可佔據的部分，更換成鹿細細。
這個話題，它就有點敏感啊。
陳諾的尷尬之處在于，這樣的做法，會不會有點太無情了……
而鹿細細想的是……
我提出這種要求，要他這麼做的話……
會不會顯得就好像我有點太趕盡殺絕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陳諾心中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確認一下，這種更換更強的填空者，這種做法到底能不能給我帶來實力的增強。」
「你說說看。」鹿細細似笑非笑。
陳諾用眼神瞥了一下仍在屋內地上的那個少年殺手︰「我本來想弄死他埋掉的。不過……後來他成了我的填空者，倒是有點不好動手宰他了，所以才把人帶了回來。」
頓了頓，陳諾才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是16/17，其中這個家伙佔了一份。
而他其實也比較弱。
如果想測試的話……可以把他先弄出我的意識空間，然後，我變成15/17。
然後再和你交互，成為16/17。
這樣，同樣是16/17，唯一的差別就是這個少年殺手和你，這樣就可以直觀的感受到我實力的強弱變化了。」
鹿細細點了點頭︰「有道理……不過你這麼做真的不是因為別的原因麼？」
陳諾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確實有一點私心的。但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鹿細細臉上的表情古怪︰「你先說說看，你說的有道理，我就不揍你。」
「…………」
陳小狗趕緊深吸了口氣，飛快道︰「你看啊……」
「停！」鹿細細一挑眉︰「每次你用這個句式開頭，接下來的就都是鬼話。」
「這次是人話！」陳諾趕緊保證，然後才繼續道︰「孫可可成為我的填空者後，得到了能力加持，她現在的學業，取得的成就，精神力的增長，都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好處。
從一個學渣變成了學霸，也考上了好學校，今後也可以得到比較不錯的人生。
可我懷疑，一旦把她從我這里的交互關系抹掉的話，可能她因此而得到的能力加成就會也隨之消失，也就是說，從一個精神力發達的學霸，重新變回了普通小學渣……
我……你懂的，我總是已經挺對不起她的了，我不想讓她連這麼一點益處也都丟掉。所以……」
鹿細細嘆了口氣。
陳諾也松了口氣——他看見鹿細細捏緊的拳頭松開了。
「那按照你的想法先試試。」
‧
少年殺手的精神力交互，所佔據的那條意識空間的裂縫，陳諾很快的就通過意識空間的內視進行了定位。
然後……
他沒試過這種16/17的狀態還能不能抹掉其中的部分。
不過，破壞總比建設要容易得多。
陳諾嘗試用精神力去重新撕裂那條屬于少年殺手填空的裂縫。
很快就有了效果！
薄膜融合的部分被他用精神力強行撕裂開來之後，原本融合的部分開始潰散！
陳諾能明顯察覺到意識空間的運轉出現了一絲卡頓之後，精神力的滋生運轉變得比從前要稍微緩慢和卡頓了一些，這種變化很細微，但是對于陳諾來說卻依然能敏銳的感覺到。
很快，這條裂縫被重新撕扯開，少年殺手的填空部分，精神力薄膜潰散後，被那條裂縫如同潰散的沙子一樣漏了出去，陳諾感覺到意識空間里的泄露嚴重了一些，他不得不分出了部分的精神力去重新填補這個漏洞。
然而自己的精神力填補，卻等于是在不停的消耗。
而在鹿細細的觀察下，她已經用精神力仔細的感應著陳諾的變化。
「你……的氣勢好像減弱了。」
「你能感覺到？」陳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皺眉道︰「好像是弱了一些。」
「你的實力降低了一點，我能感覺到，不過到底降低了多少，還沒有直觀的感覺，要不我們……」
「你是不是就想著找個借口揍我？」陳諾翻了個白眼。
他凝神靜氣，仔細的操控意識空間里開始運轉，精神力的滋生，然後釋放出了各種念力的能力……做了幾個測試後，陳諾嘆了口氣。
「確實變弱了，比我剛才的程度，總體來說，實力降低了一些。我現在的實力，大概降低到了掌控者之中普通水準……甚至還要低一點的程度，大概也就是比剛剛跨越掌控者門檻的程度，略微要強一點點的樣子。」
鹿細細盯著陳諾，緩緩的將籠罩在陳諾身上的精神力抽了回去，點頭道︰「確實是比剛才弱了一些，嗯，是好一些。」
15/17的陳諾，實力大概處于掌控者的初級階段了。
「很有意思啊。」鹿細細笑道︰
「以我作為實力衡量標準。
在有這個少年殺手的填空前提下，16/17的你，實力和我幾乎不相上下。而15/17的你，就弱了許多。
如果現在你和我精神力交互的話……
有了我作為填空者的16/17，也許你的實力就可以超過我了。甚至可能比我要強很多。」
鹿細細的神色很興奮︰「現在，我們繼續吧？我們的精神力怎麼才能交互？」
可是陳諾的臉色卻忽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忽然過去拉住了鹿細細，低聲道︰「先等一下！我覺得……可能這個事情有問題！」
「嗯？」
「你看那個家伙！」
陳諾伸手指著屋子里抓回來的那個少年殺手。
人還是靜靜的躺在屋子里，看似沒什麼變化。
但是對于陳諾和鹿細細這種強者來說，不用走近去檢查，也可以輕易的感應到變化了。
「……死了？」
「死了！」陳諾面色難看︰「就在我剛才撕裂了裂縫，他在我意識空間裂縫里的填空的那個膜崩潰然後被裂縫里漏走的瞬間……他就忽然死掉了。」
兩人一下都嚴肅了起來，走過去仔細檢查了一番。
少年殺手的死因很詭異。
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致命傷——從物理角度來看的話。
但陳諾很快就找到了對方的死因。
這個少年殺手的意識空間！
「他的意識空間……沒了？！」
沒了！
不是破損，也不是碎裂。
而是這麼一個原本擁有高等智慧的生命，意識空間層面，徹底被抹掉了！
就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後，同時腦子里都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念頭！
「我們剛才，差點就殺死了孫可可？！」
「你的這個交互的能力……怎麼看怎麼都更像是母體了！」
「擁有這個能力，你不擔可以從填空者身上得到實力增強！同時你甚至可以……可以掌控每一個填空者的生死！每一個成為你填空者的人，只要你想殺死對方，就可以……」
兩個人飛快的說著這些話後，然後又同時閉上了嘴巴！
因為，兩人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念頭！
種子！！
如果這種精神力交互，填空，讓對方成為1/17，然後再撤銷填空部分……這種做法可以殺人的話。
那麼……
這就是對付種子的最好的辦法！
再強大的種子，一旦被陳諾納入1/17後，那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憑自己宰割！
陳諾忽然神色激動了起來！
十多次的穿越的失敗，最大的難題不就是無法戰勝西德麼？
這里面是一個悖論！
想戰勝種子，除非自己得到完美的四維生命狀態。
但想得到完美的四維狀態，就必須讓西德弄死其他種子！
可弄死其他種子，鹿細細就會死！
「找西德！讓他成為我的1/17！然後……就可以徹底消滅西德！」陳諾眼楮一亮。
「然後呢？」鹿細細卻皺眉︰「這里面有個問題。你是西德的選中者！你跟他已經有了種子和選中者之間的關系了。
那麼，他還可能成為你的1/17麼？兩種關系，會不會沖突，能不能實現？
就算實現了……
如果他成為了你的1/17，你再抹殺掉他的話……
那麼，身為種子的西德死了，身為選中者的你，會不會也死掉？」
鹿細細面色很嚴肅︰「我知道你想救我……但如果你都死掉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眼看陳諾目光閃爍不定，鹿細細嘆了口氣︰「而且……種子，真的能被你的這種1/17的規則，所抹殺麼？
別忘記了，種子是母體誕生的，要說規則的優先程度，肯定是母體和種子的規則關系是最高優先級別。
我很懷疑，用你的這種規則，能否抹殺種子。」
「試試不就知道了。」陳諾搖頭︰「我現在的15/17里，就有一個種子啊。」
「你是說那只貓？」
‧
喵？
金陵城的動物園里，貓科動物館里，一片人造池塘旁，灰貓懶洋洋的從一堆樹葉里爬了出來，舌忝了舌忝自己的爪子，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
棲息的洞穴里，一只非洲黑豹正爬在那兒，油亮的皮毛，在月色之下更顯得充滿了一種野性的美感。
灰貓卻打了個哈欠。
害……
雌貓嘛，就那麼回事兒。
賢者模式老子就天下無敵。
忽然之間，灰貓感覺到一股涼氣嗖嗖的從尾巴尖升起，然後沿著尾巴到脊椎骨，一路蔓延到腦袋。
瞄？？？？
有人要謀害本貓？！
‧
「那只貓就算了，畢竟一直算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而且……也有點下不去手。」陳諾嘆了口氣。
四個種子。
西德不能試，因為沒有試錯的機會。
灰貓不忍心下手。
第四種子不能殺，殺了鹿細細就會死。
所以……
「神宗一郎！」
‧
飛機降落在了一個海濱城市。
走下飛機來到航站的走廊上，蓋董立刻撥通了電話，然後皺眉搖頭。
修先生嘆了口氣︰「小白那兒還是沒消息麼？」
「沒有。」蓋董神色難看。
「那很可能已經死掉了。」修先生擺擺手。
「也許，以小白的本事，能跑掉呢？」
修先生臉色嚴肅︰「蓋董！我再次提醒你，你可能根本對于這次惹上的對手到底有多可怕，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那種層面的強者，小白這種家伙，連螻蟻都算不上！」
說著，修先生拍了拍蓋董的肩膀︰「我的建議是，現在還是趕緊想想如何善後吧。」
正說著，蓋董手里的電話忽然響了。
蓋董看了一眼來電，皺眉道︰「是……鶇！」
修先生臉色一肅。
蓋董想了想，拉著修先生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接通了電話，按下的是免提。
電話通了後，那邊傳來了一個很有磁性的嗓音。
「小蓋麼？」
「是我，鶇先生。」蓋董表情很嚴肅︰「我和修先生在一起呢，您有什麼事情？」
電話那頭，那個磁性的嗓音仿佛語氣很隨意輕松的樣子，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蓋董和修先生並不會輕松。
「小白死了。」
嗯？
這句話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對方說的是，小白死了，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而不是提出疑問。
「小白死了，就在半個小時之前。」鶇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惋惜︰「可惜了，是個听話的好孩子……不過，小蓋，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交待的麼？」
蓋董看了一下修先生。
修先生無奈，硬著頭皮開口道︰「鶇先生，這次我們出來做事情，遇到了很強的對手，也是我們事先對于對方的情況沒有調查清楚，所以……」
「很強麼？多強？」鶇的語氣帶著一絲冷冽︰「所以，你們打算怎麼辦？對方殺了我的人，你們一句對手很強，就打算把這個事情放過了？」
修先生︰「……對面是星空女皇。」
「………………」
短暫的沉默。
修先生咬著牙，看著蓋董，示意他別開口。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電話那頭，鶇終于說話了︰「行了，這個事情和你們沒關系了。」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修先生長出了一口氣。
蓋董皺眉道︰「這個家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被他放過了。」修先生冷冷一笑︰「蓋董，你在普通人是大佬，是權勢者。
但是你不懂我們的世界。
小白的死，若是他遷怒你的話，不但你會倒霉，我也會倒霉。」
蓋董冷笑︰「修先生，所以你也很怕他？在金陵你怕那個叫什麼女皇的女人，現在你又怕這個鶇……」
「是的，兩個我都怕，兩個我都惹不起。」修先生卻毫無一點尷尬的樣子，坦然到︰「實力為尊，在我們的世界就是如此。畏懼一個實力比自己強大的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蓋董你麼……我建議你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低調行事，乖乖的找個地方躲一陣子。」
「躲到什麼時候？」
「躲到確定了對方沒有什麼後續想追究你行為，確定對方已經根本懶得再理會你，你就才算是真的安全了……而就算如此，我建議你這輩子都別再去金陵，別再招惹那些人了。」
蓋董嘆了口氣︰「好，我懂了！」
「那麼，蓋董，此外我還要和你說的是……我恐怕要就此和你告別了。」
蓋董臉色一變︰「修先生！你要走？！」
「是。」
蓋董怒極反笑︰「這些年，你受著我的供養，當初你去了倫敦，回來後我也一句二話都不說，還是照舊供養著你，平時你需要任何東西，我花費重金，千方百計也給你弄來！
你這些年實力提升，也都是靠著我提供的各種資源。
到了現在，你說你要走？」
「抱歉了，識時務者為俊杰。」修先生一點都沒有慚愧的樣子︰「事實上，在我們的世界里，這更是一條規則。不識時務的人會死的很快。
我並不想這麼早就死掉。
這些年你對我很好，我也對你不錯，幫你處理過很多事情，出過很多力氣。
所以……要說虧欠，倒也談不上的。
蓋董，我只能說，祝你好運。希望你這次能平安度過此劫。
今後若是這一關你過去了，以後你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知道我的聯系方式的。」
說著，修先生終于面色稍和，低聲道︰「惹不起的人，我不敢惹！我勸你以後也恪守這個原則。
而且，那個女人很記仇，很護短的，在她面前，人家抬抬手指就能捏死我的。
所以，蓋董，實在抱歉了。」
蓋董面色蒼白，繼而鐵青，用力哼了一聲，眯著眼楮盯著修先生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冷笑一聲，轉身走開。
在機場之外，一輛豪華的轎車已經等待在了那兒，兩個穿著黑西裝的手下恭恭敬敬的迎接了蓋董，蓋董走到車前，深吸了口氣，轉身看一眼航站樓里。
卻發現修先生已經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開了。
「媽的！養不熟的白眼狼！」
蓋董罵了一句，轉身鑽進了車里。
修先生站在航站樓的玻璃後面，目視著蓋董的汽車離開，搖搖頭嘆了口氣。
其實這個金主挺好的，若不是惹上了煞星，自己也不想走的。
不過……
想起了自己當初親眼看見整個利刃騎士團被那個女人碾壓，團長被打的不成人形，吊在倫敦塔上的樣子……
夫妻都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何況老子只是一個拿酬勞干活的打工人？
再見！
修先生壓根沒想出機場，而是準備在這里再買張機票飛到別的地方，最好是盡快離開華夏。
可就在他念頭剛一轉的時候……
忽然！
轟的一聲巨響！
修先生陡然回頭，就看見遠處一片騷動！
在機場外的高架橋上，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如失控的野獸，一頭沖出了圍欄，然後在半空劃過一條弧線後，一頭扎在了十多米高落差的地面……
然後就是一片火光……
修先生臉色當時就慘白了！
‧
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里，卷雲邊桌角的書桌上，一個紙扎的小人兒，被丟在了煙灰缸里，緩緩的燃燒了起來。
那個小人制作的很是精致，頭臉，身形，服飾，都宛然是一個縮小的蓋董。
尤其是身子上，還用朱砂筆寫下了生辰八字。
看著小紙人緩緩燃燒……桌上一只修長的手才收了回去，重新拿起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修先生？「
「…………」
「你都看清楚了吧？」
「…………」電話那頭，修先生嘆了口氣，語氣有點軟弱︰「你剛才不是說，這個事情和我們沒關系了麼。你為什麼還要殺蓋董。」
「我的人跟你們走了，然後死在外面，難道不該負責麼？」鶇冷冷道︰「殺小白的事，和你們是沒關系。但一個大活人跟你們出去然後人沒了，總要付出代價的。」
修先生深吸了口氣，然後咬牙道︰「鶇，你那個巫毒的把戲，對付普通人可以，對付我可沒那麼簡單。要是想要我的命，那我也就只要拼一拼了！」
「……呵呵。」鶇淡淡一笑︰「小蓋是老板，死了人，老板負責。你只是一個打工的，不會讓你負責的。這個關系我還是拎得清的。」
「那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你把這次的事情，詳細的情況，跟我仔細說說。」
「好吧，這次是……」
鶇拿著電話，听了幾分鐘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如果還有什麼遺漏的，你想起來的話可以再告訴我。」
「鶇，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別的對頭也就算了。挑戰星空女皇？我覺得你是在找死啊……」
「掌控者，你很害怕麼？」鶇笑了笑。
啪。
電話掛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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