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挑了挑眉頭，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說，你已經知道了？」
「我就知道！」
瞬間咬牙切齒的于連直接月兌口而出，緊接著他才想起來這是在哪兒，趕緊又慌慌張張的解釋︰「不！我不知道他和您私下商量了什麼，我只是…只是…咳咳咳……」
「只是……」安森瞪大眼楮︰「太了解他了？」
「沒錯！」
步兵團長再度經典重現，看著總司令那若有若無的笑意，只得十分不自然的又咳嗽兩聲掩飾尷尬︰「他是我父親，會偷偷私底下做什麼卑鄙齷齪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是麼，我倒是覺得他提出的價格公平合理。」安森攤了攤手︰「如果沒有你父親，我們這邊想要那麼快在尼古拉斯陛下那里得到許可，應該不會那麼容易，代價只是優先提拔你這個有功之臣…呃，你要不坐下來慢慢聊？」
「嗯…多謝。」
于連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不過剛坐下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可我不想晉升，也不想離開風暴軍團；我覺得步兵團長這個職位和我很相稱，甚至于就連這個我都沒有做得很好。」
「為什麼？」
「抱歉，您指的是……」
「為什麼不想晉升？」安森眨眨眼楮︰「不稱職可不是個合適的理由，你的意思是我挑選你擔任步兵團長的決定做錯了，所以我也不是個合格的軍團總司令？」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我我我……」
于連緊張的快要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我是說…說……」
「就算真的感覺不稱職，那豈不是恰好說明你的專長並不是領軍指揮，而是其它方面？」安森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情報，作戰，後勤，訓練，武裝…陸軍部現在緊缺人手，如果你在這方面擁有才能的話，為什麼不考慮考慮這些工作呢？」
「我……」
于連張了張嘴，眼神像是有些委屈的看向安森︰「總司令大人，是希望我去陸軍部某個部門工作嗎？」
「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看輕了自己。」安森搖搖頭︰
「于連‧雷納爾中校你記住，成為風暴軍團第五兵團的團長不是某些人給你的恩賜，而是你自己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足以勝任這個職務；不僅僅是其他人，你也是我最倚重的步兵團長之一。」
「眾所周知，我們風暴軍團在克洛維城，甚至整個陸軍內部都是沒什麼人緣的，這意味著只要我如果發現某個重要的崗位有空缺需要填補，那麼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們，你明白嗎？」
「我……」
「很好，你不明白。」安森開口搶斷道︰「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就像其他軍官們也未必會接受我做出的安排，這都可以理解。」
「但如果你是因為這次的晉升和你父親有關，甚至覺得我是被他勒索，或者拿你做利益交換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無論是軍餃晉升還是職務的安排，都是我事先就已經安排好的，怎麼會因為別人的要求就臨時更改？」
嗯？！于連頓時眼前一亮︰
「您、您的意思是說，其實原本我的晉升和新職務就在您的安排之內，只是您用非常巧妙的話術，讓我父親心滿意足，甚至被您反利用達成了原本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做到的事情？」
安森‧巴赫︰「……也可以從這個角度理解。」
不過貌似于連‧雷納爾是完全信以為真了，一想到老謀深算，將家族成員玩弄于股掌之間，無時無刻不在利用和操縱別人，那個卑鄙無恥的父親，居然也成為了總司令大人的棋子，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看來果然是我自己想多了，這種事情總司令當然不會輕易被別人所干擾，畢竟是關系到軍團內部的平等……」年輕的步兵團長喃喃自語，很是感慨的點點頭︰
「果然，還是需要繼續學習，提高自己的水平，才能持之以恆的為總司令，為王國的利益效力啊，告辭！」
「慢走。」目送著對方離去，安森臉上洋溢著溫文爾雅的笑容。
而幾乎就是在于連推門而出的同時，抱著肩膀的卡爾‧貝恩突然出現在了門外，帶著不明所以的笑看了看于連的背影，又看了看某位總司令大人。
「怎麼了？」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卡爾笑容愈盛，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就是很想知道，某人還能繼續這麼坑騙老實人多久？」
「路易‧貝爾納那個小少爺可是已經被你坑的學精了，你那位來昂堂弟現在也明顯不同往日，現在又輪到了于連…哎，我怎麼記得某個人總是說老實人很稀有，應該倍加愛惜…唉，誰來著？」
看著他那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安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想讓我說什麼，嗯？直接告訴他沒錯，要不是你父親找上門來，這次授餃和升職典禮，你這位第五步兵團長大概是要墊底？」
「那倒是也不至于，總該給人一點信心的，而且我覺得于連的戰功也完全配得上。」
參謀長走進房間，還不忘了順手把門帶上︰「且不說第五步兵團不比其他幾個，兵源本就是被南部軍團挑剩下的，素質差不多全軍團墊底，可新世界時期他可是經常代替你管理軍團駐地和要塞，聖戰期間的參戰次數僅次于擲彈兵團，傷亡率更是全軍團最高。」
「戰功評比又不是砍人頭比賽，誰的人頭多就算贏；第五兵團只是恰好都被安排了駐守和巡邏任務，沒像第二步兵團那樣經常負責奔襲和攻堅，並不等于他們就遜色。」卡爾的表情終于認真了起來︰
「本來第五步兵團能拿出來評比的軍功就不多，要是再不給一個起碼的交代，怎麼也說不過去。」
「這我當然明白，否則也不會答應雷納爾，讓于連去進入總參謀部，以上校參謀的身份參與接下來針對尹瑟爾精靈的戰爭布置。」安森嘆了口氣︰
「但要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離開風暴軍團去當一個坐辦公室的參謀，難度有多大你也是清楚的。」
「像他這種急于證明自己的小年輕，大概會覺得自己無能所以被排擠，又靠著家族關系混到了一個油水豐厚的閑差吧…雖然確實挺讓人羨慕的。」卡爾扯扯嘴角︰
「所以，尹瑟爾精靈戰爭的事情，已經敲定了？」
「否則呢，不答應這個，路德維希憑什麼配合我們？」安森的語氣多少有些無奈︰「實話實說，我其實很不想打這場戰爭的，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安森的真實想法，戰爭的確能促成內部團結，但也會掩蓋問題和矛盾，而這兩者無論哪一個都是不會自己消失的，等于是提前埋下了個定時炸彈。
比如使徒馬基雅，比如遍布克洛維全境大大小小，新崛起的組織和團體，比如國民議會和王室之間的關系……
但路德維希顯然不這麼想，況且眼下確實也是很好的戰爭窗口；畢竟對手和敵人不會等你準備好了再開始侵略，能否在戰爭中搶到先手，其實是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這方面由于安森自己幾乎每次都是被動應戰，但一個事實就是因為攻堅手段貴乏，能否搶到戰爭主動權在聖徒歷一百零三年的秩序世界仍然是重中之重；進攻方可以決定戰場位置和開戰時間，防守方就必須疲于奔命，直至擋住對方最開始的攻勢，將戰爭拖入僵持階段。
就以教廷和帝國的各種操作來看，如果克洛維不能搶在五月之前發動戰爭，那就要做好被入侵的準備了。
「所以四月之前，戰爭就要爆發了麼……」卡爾‧貝恩微微頷首，既然這麼著急把于連安排到參謀部，就說明準備工作已經開始︰
「那到時候誰來領軍，路德維希少將自己？」
「我也希望是他，而且估計他也是這麼希望的，但我們都知道那不可能。」安森無奈的笑了笑︰
「起碼現在，他這個執政是不敢輕易離開克洛維城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專門指派一位軍團總司令負責前線指揮，執政大人在後方居中調度吧？」
「專門安排一位，那會是誰？」
話音剛落，立刻明白過來的卡爾眉頭一挑︰「你？！」
「估計是了。」安森點了點頭︰「但我不會把風暴軍團帶走的，這種時候讓軍團離開克洛維城，國民議會大概要出亂子。」
「所以要提前把軍官們都安排出去，在陸軍部和其它軍團準備人手……」參謀長若有所思︰「不過這樣的結果路德維希真的能接受嗎，你要是擔任前線總指揮，功勞豈不都是你的了？」
「沒關系，反正是對尹瑟爾精靈，驕傲的克羅圍城市民們根本不會多看一眼的；在他們眼里打贏了精靈不是新聞，輸了才是。」
安森忍不住笑出聲︰「何況攻下的領土有不少還得讓給瀚土，說不好到時候我可能還得替路德維希背幾個鍋。」
雖然路德維希向來是個很有擔當的人，但難保他不會趁這個機會削弱自己的聲望；而且把佔領的領土拱手讓人這種事確實不太好解釋，一個不小心，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忠臣里，很可能就要出幾個人人喊打的叛徒了。
卡爾‧貝恩倒是不這麼認為…先不說安森和小來昂之間的關系，很多事情完全是可以商量的；既然瀚土想要的是領土和人口，那麼除了領土和人口之外的戰利品完全可以歸克洛維這邊——克洛維又不是慈善家，想要無償奉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況且在尹瑟爾精靈這邊損失的，完全可以到帝國身上補回來；當然那就和安森‧巴赫，還有他們這些風暴軍團出身的軍官們沒什麼關系了；除非真的無計可施，否則路德維希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這些人到西線戰場上刷軍功的。
以卡爾‧貝恩對這位老上司的了解，他應該是寄希望于能夠用一場空前的大勝利，來奠定他這位執政大人說一不二的獨裁統治，為此安森‧巴赫以及所有和這家伙有關的人都不能出現在對抗帝國的戰場上，同時戰爭還必須按照他期望的那樣發展，以此來證明執政大人的無比英明。
這方面卡爾還的確專門了解過，路德維希所謂的「大軍團模式」——將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精銳集中在同一片戰場上，采用決戰的方式將敵人的有生力量迅速擊潰，迫使對方投降，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
而想要將幾十萬軍隊投放到一片戰場，那需要的後勤力量和快速反應部署的種種準備，都將是難以估量的天文數字；以帝國的能力幾乎不可能辦到；所以只要成功了，克洛維幾乎必勝，理論上甚至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嗯，理論上。
反正卡爾是不太看好所謂的「大軍團模式」…倒不是說沒有用，而是失敗的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別說傷亡慘重，就算是沒能達到預定目標都將是巨大的損失，弄不好整個國家都可能因此傾覆。
這種「賭國運」一樣的戰術，關鍵時刻調動盡可能多的資源，說不定可能起到奇效，但要當做一項專門的戰爭模式，甚至是唯一的…反正他是不太喜歡。
當然他喜不喜歡根本不重要，反正路德維希執政肯定是打算這麼做的，並且也肯定不會借助風暴軍團的力量；如果這場戰爭最後以大獲全勝收尾，風暴軍團未來大概是真的會在陸軍部越來越邊緣化，變成沒什麼人會在意的常備軍團。
他現在只對另一件事感興趣︰「既然你要去尹瑟爾，那……我呢？」
「你……有兩個選擇。」安森露出了有點不懷好意的笑容︰
「第一個，留在陸軍部擔任某個部門的部長，順便兼職風暴軍團的代理總司令；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在克洛維城的代理人，所以之前那些針對我的，也都會開始對你……」
「不用說了！」卡爾直接搶斷︰「我選第二個。」
「唉，可我還沒說第二個是什麼呢。」
「沒那個必要，尹瑟爾…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