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儒生帝王兩相望

作者︰倔強的小肥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京畿道,幽風谷。

作為大燕江湖七大派之一,幽風谷算不得強,比不得真一教和玉衡劍宗,但也比四象門,藍河宗強上少許。

再加上幽風谷谷主左必文在江湖當中頗有仁義之名,背後更是左家那位皇後幫襯,所以幽風谷在江湖當中也是頗具地位,並沒有多少人敢招惹。

自佛魔相爭之後,左必文便一直在幽風谷內閉關修煉,想要尋找突破宗師之境的契機。

谷內,雲塵香裊裊升起。

此香可以清心明神的功效,乃是不可多得輔助修煉之物。

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左必文微微睜開了雙眼,不多時一道聲音響起。

「谷主,有要事相商。」

正是幽風谷二長老的聲音。

左必文道︰「進來吧。」

不多時,一個身穿黑衣長靴的老者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凝重。

幽風谷二長老面色凝重的道︰「谷主,大天陽葉定要下山了。」

左必文听聞有些詫異,「他要下山做什麼?」

葉定這個名字他自然不會陌生,在他混跡江湖的時候,葉定比當今蕭千秋的名聲還要大。

畢竟蕭千秋喜好在山上修煉,而且不怎麼管理真一教俗事,葉定則是真一教實權掌教,且與諸多高手有過交戰,戰績彪炳,除了疑似敗給黑冰台的齊宣道之外,再無任何敗績傳出。

在當今江湖年輕一輩的心中,他已經屬于神話人物了。

幽風谷二長老拿出一張拜帖,道︰「葉定葉前輩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群雄在碧空島與魔教了結恩怨,這是發給我幽風谷的帖子。」

左必文听聞拿起帖子看了看。

魔教得到了‘國教令’或者說戶部正式名冊,成為燕國宗門,這是朝廷承認的,但是江湖當中卻還有著二十年前的恩怨沒有解決。

因為安景擊敗了殊勝金剛,大燕江湖人人自危,沒人敢說什麼。

如今有真一教牽頭,自然群起而響應,畢竟魔教是個讓人從內心心底忌憚的教派。

幽風谷二長老說道︰「谷主,當初圍剿魔教,我等也是出了力」

「我知道。」

左必文長嘆一口氣,「葉前輩此次廣發英雄帖,其中有真一教的私怨,也有大燕江湖與魔教的恩怨,我幽風谷即使不去碧空島,但也要幫葉前輩把那帖子送給鬼劍客的手中。」

對于鬼劍客曾經救了趙雪寧,左必文的內心是十分感激的,所以這碧空島他是不願去的,但是這帖子上葉定所說之事,他也必須要幫的。

魔教是魔教,鬼劍客是鬼劍客。

若是日後魔教回到燕國翻江倒海,報昔日之仇,那幽風谷豈不是孤掌難鳴?

藍河宗。

王越坐在大湖前,看著面前碧藍的湖水,陽光灑在湖面之上,頓時波光粼粼,十分耀眼。

旁邊,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童好奇的看著面前湖水。

正是白琳兒。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的爺爺,天天都要看著面前湖水,每次都能看的入神。

約莫數十息後,王越輕輕活動了一下筋骨,隨後看了一眼旁邊案幾上的帖子。

「良東。」

「宗主。」

旁邊三重峰峰主趙良東低聲應道。

王越輕笑一聲,「碧空島,還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趙良東有些不解的道︰「我有些不太明白,為何不將地點設在玄清山?」

碧空島都快月兌離燕國邊境了,不是說解決燕國和魔教恩怨嗎?

王越看了趙良東一眼,反而問道︰「你覺得此次會有多少人響應葉定?」

「很多。」

趙良東沉吟道︰「魔教豎敵太多,葉定又是名震天下的高手,號召力不一般。」

「你覺得鬼劍客回去嗎?」

「我覺得不會去。」

「不了結葉定口中的‘恩怨’,便如當年一般將你推向大燕江湖的對立面,你去還是不去?」

「這」

趙良東頓時眉頭一凝。

魔教二十年前就是因為成為了江湖公敵,再加上玄衣衛圍剿,這才退出了大燕江湖。

畢竟當今沒有任何一個門派希望魔教卷土重來,追根究底魔教和佛門不同。

佛門是朝廷力保,而且江湖也希望佛門可以遏制一下真一教囂張氣焰。

而魔教的霸道則深入人心,再則江湖就這麼大,地方就這麼多,人就這麼多,佛門東渡已經擠壓了江湖利益,魔教再進入大燕江湖,每個宗門或多或少的都會再次利益讓步。

誰會願意呢!?

王越懶洋洋的道︰「你幫我給真一教回一封信,便說藍河宗如今已經封山,不會管理其他俗事,至于他說代表大燕江湖送信一事,應允下來就是。」

趙良東微微頷首,「是。」

雲華道,茶館中。

茶館中,坐著一位身穿道袍的道士。

在江湖當中因為真一教的原因,道士的地位都是極高,畢竟誰也不知道遇到的道士是不是真一教某個道觀的高手。

在加上背靠真一教這座大樹的原因,這些道士一個個囂張跋扈慣了。

所以一些江湖高手看到道士,一般盡量躲得遠遠的。

面前這老道士面容蒼老,臉上更是布滿著密密麻麻的皺紋,仿佛隨時都會踏進棺材當中。

除此之外,在他的旁邊還有著一把黑色的傘。

老道士孤身一人,只點了一壺茶再無其他。

在鄰桌卻還有幾個身穿華貴道袍,頭上帶著紫金冠,腰間配著玲瓏玉佩的道士。

其中有男有女,神情輕松愜意,面前各種糕點和茶水應有盡有。

為首是一個中年青衣道士,在旁坐著一個美艷無比的女冠,每每拿起旁邊的糕點都會含情脈脈的塞在中年道士口中。

如此你儂我儂,香艷媚俗之事,竟然在修道之人的身上,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女冠一邊塞著糕點,一邊低聲道︰「岳觀主,新送來的靈元丹可不要忘了我才是。」

「當然不會忘記。」

那位中年道士在女冠身上擰了一下,壞笑道︰「等到了,我就賞你一顆好了。」

女冠媚眼如絲,吐氣如蘭。

「岳觀主乃是玉塵大真人佷子,這靈元丹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就是就是,岳觀主去年還是四品修為,今年便已經到達了三品,未來說不得有機會步入一品之境。」

周圍兩個道士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在旁不斷賠笑。

這靈元丹他們不敢多想,但是其他如開元丹說不得能夠得到一些。

「一品!?」

岳觀主眼中浮現一絲精芒,「只要靈元丹源源不斷的供應,一品不過早晚的事。」

一品之境,那在江湖當中算是一方高手存在了,再加上自己身上的關系,說不得還能有機會進入真一山修煉真一教核心武學。

想到這,岳觀主的心中都是變得炙熱起來。

「靈元丹是降臨新晉年輕一輩的丹藥,你如今骨齡三十有九,也算不得年輕一輩了吧?」

這時,旁邊的老道士開口道。

岳觀主听到這心中一驚,隨後仔細看了老道道袍,不由得冷笑道︰「我真一教的事情與你一個野道人何干?」

身旁其他幾個道士听到‘野道人’三個字,頓時目光一寒。

「好大的膽子,敢置喙我真一教是非?」

「莫非是不想活了?」

周圍茶客听到這,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紛紛站起身向著遠處退去。

真一教,那在大燕江湖可是橫行無忌的存在。

老道神情始終沉靜如水,道︰「怎麼,我說哪里不對嗎?」

岳觀主冷冷一笑,「議論我真一教,便是找死。」

說著,他眼神事宜旁邊三個道人。

三人也是心領神會,快步向著那道人沖了去。

這三人修為兩人五品,一個人四品修為,算不的高深,但在江湖當中勉強月兌離了魚蝦,在他們看來,對付眼前這窮酸的野道人自然不在話下。

「咻咻咻!」

下一刻,三道寒光 射而出,快不可查。

那三個真一教道人身軀一頓,隨後齊齊倒在了地上,眉心都是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孔。

「你!」

女冠看到這,臉色蒼白的就像是紙片一般。

她完全沒有看清楚這野道人是如何出手的,仿佛只是一眨眼這三人便死了一樣。

這野道人絕對是一個高手!

岳觀主也是心中一驚,但隨後快速冷靜了下來,「你敢殺我真一教門人?」

「你們也配談真一二字?」

老道士模了模身旁的傘,淡淡的道︰「像你們這樣的門徒,只會壞了真一的規矩,惡了真一的名聲,該殺!」

說著,老道士手中傘一動。

「咻咻!」

「撲通!」

又是兩道寒光 射而出,隨即岳觀主和那女冠已然倒在了地上。

「掌櫃的,將這幾人葬了,這是銀子。」

老道拿出幾兩碎銀放在桌子上,隨後淡然的拿起黑傘離去了。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老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兩人,周圍不少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等到眾人回神之際,那野道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地上,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玉京城,呂門。

安景準備兩日後便離開玉京城,打算在離開之前拜訪一下呂國鏞這位當今儒門第一人。

「咚咚!」

安景走到門前叩門。

不多時,一個門房探出了腦袋道︰「閣下可是安景安公子?」

安景疑惑的道︰「你認識我?」

門房笑道︰「呂公早就吩咐過了,請進吧。」

安景听到這,不由得失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要來,都能被呂國鏞算到。

呂府他已經來過好幾次了,甚至還住過一段時間,所以也算的上熟門熟路。

不多時那門房便帶著安景來到了宴會廳。

此時前方大廳燈火通明,隱隱听到有推杯換盞的聲音。

安景走進去一看,只見的一身白衣的呂國鏞坐在上首,手中拿著一個瓷杯,而下首坐的則是臉色通紅的周先明和苦笑不已的呂方。

「拜見呂老。」

安景走進廳內,對著上首的呂國鏞抱了抱拳。

「安兄,你來的正好,我們來喝幾杯。」

看到安景,周先明眼中一亮,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安景衣袖,「這次殿試,我必得狀元,這樣算來可是連中三元,古往今來都少有之。」

安景看到這,皺眉道︰「周先生喝的不少啊。」

周先明他是了解,每次喝酒的時候他都是很有分寸,基本上很少喝的酩酊大醉,微醺便結束了。

周先明舉著酒杯笑道︰「我可沒有喝多。」

隨後又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倒了一杯酒直接一飲而盡。

「先坐吧。」

呂國鏞笑道︰「不用管他,就讓他喝好了。」

安景听聞緩緩入了席,道︰「呂老知道我今日會來?」

「知道。」

呂國鏞點頭道︰「我不僅知道你會來,我還知道真一教葉定已經為你準備下山了。」

葉定下山,如今還沒有徹底傳播開來,江湖上傳播的消息總是會慢上半拍,其實這些消息早就不知道經歷過多少耳目傳下來的。

李復周得到的消息,那可是人宗探子密函通過飛隼傳來的。

呂國鏞也知曉了這件事情,便可說明不簡單了。

要知道呂國鏞可沒有自己的情報組織,他唯一得到信息來源便是通過朝廷的天羅地網,而天羅地網是人皇的耳目

安景失笑道︰「他下山就讓他下山好了,他自詡正道便是正道了?」

呂國鏞倒了一杯酒水,道︰「葉定當了半輩子正道第一人了,不是也是了。」

這話暗含著深意,發人深省。

如果他不是曾經正道第一次人,那麼便是說曾經推崇他的人是錯的,他們會認為他們是錯的嗎?

安景沉默不語,魔教回歸果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之前他以為得到了人皇的首肯,便能夠讓魔教回到燕國,現在看來也並非完全是的,葉定這一手便是在逼著他走進那圈套當中。

安景思忖了片刻,道︰「我若是再約時間」

「他們不會給你機會。」

呂國鏞將剛剛倒滿的酒水一口飲盡,「這酒真是不錯。」

這本身就是一場陽謀,下個月初七的碧空島,你不去就是沒有誠意,沒有誠意便是江湖公敵,到時候魔教回歸不是來布教的,而是陷入無休止的殺戮當中。

而到時候唯有殺服這座江湖,殺到沒有人敢于魔教作對,殺到沒有正道聯盟,殺到沒有人敢說自己是正道聯盟第一人為止。

魔教有這樣的實力嗎?!

安景搖搖頭,「這碧空島可危險的很。」

呂國鏞頷首︰「確實危險。」

葉定就是在逼迫安景,就是想要殺了他,所謂了結恩怨不過師出有名,因為二十一歲的大劍仙給他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魔教有這樣的劍客,誰能不怕呢?

呂國鏞不會幫安景做選擇,他只是講清楚其中利弊罷了。

畢竟路是自己走的。

安景心中會意,倒了一杯酒,道︰「呂老,請。」

「請。」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安景笑道︰「呂老真是豪邁。」

呂國鏞只是一個普通人,如今八十將盡九十高齡,還能如此飲酒,當真是少有。

呂國鏞看了一眼自己愛徒,笑道︰「今日說好了陪先明喝個痛快。」

「多謝老師。」

周先明心中一暖。

呂國鏞招手道︰「再取一些酒來。」

下首的呂方欲言又止,他了解自己父親的性子,自己是勸不動。

接著,一位侍女又是端著幾壺美酒上來。

幾人推杯換盞,一杯接著一杯,不多時酒壺又快要見底了。

周先明不停打著酒嗝,臉色更是通紅無比。

呂國鏞舉起空空的酒杯,道︰「過去不重要,將來不重要,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似乎是對著周先明說,但又像是對著安景所說。

「當下?」

安景呢喃自語,隨後道︰「呂老說的沒錯,當下才是最重要。」

「在所有的東西沒有經歷過一邊,沒人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權勢,,親情,愛情只有到最後你才會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真一教的俞郢便太過沉淪在權勢當中,雖然使得真一教發展迅速,威震天下,但當那權勢的淘浪褪去之後又能剩下什麼呢?不過是一片尸骸和空虛。」

呂國鏞看向了安景,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夠為天下人做些什麼的時候,希望你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安景眉頭挑了挑,隨後有些沉默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將自己和這天下綁在一起,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想著有一天了卻天下事的時候,可以平靜安穩的生活下去。

但是如今他所在的位置,不知不覺已經被大勢推著走。

他已經不是那個渝州城微不足道的小大夫,甚至扇一扇翅膀都能掀起一場風暴來。

在那肩膀上,背負著不知道多少人的希望和性命。

他的想法也應當是不一樣了才對。

安景認真的道︰「呂老,我知道了。」

面前的老者,高坐居廟堂之上,他是真正在為民而想的人。

「哈哈哈哈。」

呂國鏞大笑了一聲,道︰「天下大勢不要以一肩挑之,大勢太重,沒有任何人能夠挑動。」

說著,呂國鏞又倒了一杯酒。

「爹!」

呂方低聲道。

「先明。」

呂國鏞擺了擺手,隨後看向了周先明︰「你有抱負,希望你日後能實現。」

說著,呂國鏞將杯中酒水再次一飲而盡。

周先明坐在案幾旁,手中拿著空蕩蕩的酒盞,隨後大笑了起來,笑著的樣子明明像是要哭,只是沒有一滴淚水流淌。

安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周先明。

從一開始,他和離月就注定了沒有可能。

離月修煉血靈決,時日不多,而周先明才華橫溢,驚世之才,若是一人沒有這身份的話,或許還有一段可能的過往。

情愛對于男人來講就是一座海嘯,是傾覆一座城的波濤。

這一晚,周先明喝的酩酊大醉,最後是安景揪著衣衫帶回了房間。

呂國鏞扶著欄桿,向著自己的臥房走去。

他從來不要旁人扶,即使呂方就站在他的身邊。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渾濁的雙眼看向了玉京城的方向。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著閃閃繁星。

呂國鏞開口道︰「許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暢飲了。」

呂方愣了愣,也是看向了玉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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