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提醒(第一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滿血復活,換了寧綢袍子,同料子的馬甲,看著清清爽爽的。

鈿子也就是個半鈿,腳下穿著適合走路的船底旗鞋。

今天要隨太後去靈隱寺敬香禮佛。

九阿哥之前不信這個,現下倒也盼著,跟舒舒道︰「這回爺求佛祖保佑娘娘平安生產。」

宜妃的產期在五月下旬,可是這生孩子早晚都沒法說,或早或晚都是有的。

舒舒點頭都︰「我跟爺一塊求。」

覺羅氏的產期就是四月中了,還在宜妃的前頭,她年歲還比宜妃大幾歲,算是高齡產婦。

之前舒舒每次敬香都要提一句。

現下臨近了,她生出畏懼來。

擔心怕什麼來什麼。

各種定律的準確讓人心悸。

因此她沒有將覺羅氏掛在嘴邊。

九阿哥自己倒是自己想明白了,曉得方才疏漏,忙找補道.「還有岳母,都一起求了,多供幾盞燈祈福……」

米。

京城,都統府。

覺羅氏大著肚子,心里算著自己的產期。

老夫老妻的,什麼時候敦倫,自然有個大致印象。

就是長女出閣之前,夫妻倆擔心,睡得晚了,說說當年生閨女前的求子歲月,大致是在六月中旬的時候。

如此到了現下,就是已經滿八固月,九月零幾天。

雖說「十月懷胎」,可實際上到了九個月,隨時都有可能發動。

這幾日她也明顯的感覺到小肚子下沉,更衣的次數更頻繁了。

覺羅氏望向伯府的方向。

實沒有想到伯爺能熬這麼久。

從二月初熬到了現下,看著都快熬成人干了,還在強撐著。

想想自己上月跟著丈夫去探看兩次,伯爺望向她肚子的目光,覺羅氏就撂下臉。

她本是極聰明之人,哪里猜不到伯爺是等她分娩?

這會兒功夫,齊錫進來了,身上帶了中藥味兒。

這是才從伯府出來。

到了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時常過去陪伯爺回憶往昔。

覺羅氏模著肚子,覺得自己要給丈夫提個醒,道︰「老爺,大伯似對我肚子里的孩子過于關切,應該是有過繼之意。」

齊錫沉默,道︰「我猜出來了,放心,我不會點頭。」

做了大半輩子兄弟,彼此是什麼人心知肚明。

他曉得伯爺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已經恨上自己。

想要立個剛落地的女乃女圭女圭為嗣子,也不是為了伯夫人的晚年有依靠或者是香人有人祭祀,而是為了報復弟弟。

覺羅氏這一胎雖沒有落地,可卻有一半的概率是兒子。

現下伯爺跟齊錫「追憶往昔」,所求的不過是最後的「遺願」,那就是抱養二房的新生兒為嗣子。

看似要求簡單,並不讓人為難。

畢竟他都馬上沒了,就是掛個嗣父的名,並不會奪了佷兒。

可是多了這一重名分,產業、爵位,就又多了隱患。

即便爵位轉到齊錫頭上,那下一任繼承人呢?

是齊錫的嫡長子,還是伯爺的「嗣子」?

到時候父子兄弟之間,難太平。

「打小就不肯吃虧……」

齊錫嘆氣道。

夫妻倆並不擔心,知道是坑,還往下跳,那不是傻子麼?

再是遺願,那是伯爺自己的遺願。

這世上,哪里能處處隨心?

覺羅氏提這一句,也是提醒丈夫伯爺的後事該預備起來。

伯爺看似輕松,可實際上也遭罪著。

等到覺羅氏生產後,他的那口心氣也就該散了。

齊錫唏噓道︰「早年不這樣,越來越虛,跟誰都沒了真心……」

米。

伯府,前院,石榴樹下。

齊錫離開後,伯爺就讓管家將自己抬到院子里。

現下,他坐在椅子上,身上披著衣裳。

他最是愛干淨的人,眼上卻是縈繞不去的臭味。

他回頭,屋子的窗戶開著,里面僕婦帶人整理炕上的褥子。

透過窗紗,他都能看到僕婦捂著口鼻,臉上帶了嫌棄。

他忙轉過頭,臉色漲紅,胸口生出怨憤來,看著身邊的老管家道‧「夫人呢?」

老管家頓了頓,道︰「夫人在做夏衫……」

伯爺先是一喜,隨即苦笑道.「給她的好佷女裁的……」

這個「好佷女」,指的不是桂珍格格,而是舒舒。

桂珍格格跟錫柱已經和離,搬出了伯府。

之前她說留在這邊待嫁,不過是故意氣錫柱。

可是董鄂家並不單單只有一個錫柱,真要那樣的話,就是打董鄂家的臉。

如今也算好聚好散,得了一筆補償,就搬到她自己的嫁妝院子里去了。

老管家沒有接話。

夫人跟庶子不親近,親自教養大的孩子只有福晉一個,惦記也是人之常情。

反倒是伯爺這里,姨娘即便該死,可大爺卻是親骨肉,眼下卻是提也不提大爺……

米。

杭州,西湖邊,靈隱寺。

今日古寺對外閉寺,專門招待皇家一行人。

舒舒跟在三福晉、五福晉身邊,抬頭看著前頭古剎的匾額,很是無語。

寺是古剎,最早可以追溯到兩晉時,可是這匾額就只有十來年。

上面寫的不是古剎原來的名字,而是「雲林」兩字,這是十年前康熙第二次南巡時御筆。

因為這個御筆,好好的靈隱寺,如今的官方稱呼就換成了「雲林禪寺」。

既是皇上親奉太後禮佛,舒舒這些人都戍了跟著的背景板,沒有了說話的余地。

場面也肅穆起來,不再是每次寺院禮佛時的說說笑笑。

太後覺得無趣,等到在正殿上了香後,就催促康熙道︰「皇帝跟方丈論禪去吧,叫孩子們陪我就行了。」

康熙抬頭,看著後頭的一串,一個個乖覺,曉得自己礙事了,就道︰「你們好好侍奉太後……」

眾人齊齊應了。

康熙才帶了太監、侍衛跟著方丈往禪室中論道去了。

剩下大家立時松快下來。

九格格拉著舒舒道︰「這就是濟公修行之所麼?」

濟公是南宋禪師,可是在杭州留下許多事跡。

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中,就有不少提及這位「禪宗第五十祖」的故事。

舒舒點頭道︰「他當年在靈隱寺方丈佛海禪師名下受戒,在靈隱寺三十余載,佛海禪師圓寂後,才去了西湖南岸的淨慈寺。」

九格格興致勃勃道︰「都說濟公會法術,可厲害了,我記得早些年入宮的戲班子里,還有人扮演小濟公噴人呢!」

後世濟公的影視劇拍了好多個版本,帶了法術版的,還有不帶法術版,用科學來分析他的傳奇事跡。

舒舒沒有掃興的跟九格格科普法術揭秘,而是當著听眾,听九格格講著「飛來峰」、「古井運木」等膾炙人口的傳說故事。

確實充滿了玄幻色彩,跟白蛇傳有的一拼。

五福晉在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三福晉,听著生了遺憾道︰「好好的官家少爺,怎麼就出家了?是不是有什麼親戚不能容?不是說南邊宗族厲害,族人愛吃絕戶、愛奪產麼?」

濟公和尚是出身世宦人家,父母年近半百,禮佛求子才生下濟公。

不等濟公成年,父母相繼謝世。

九格格啞然,話本子可沒有提過這個。

五福晉則是望向舒舒。

感覺舒舒更博學些。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有事跡,不會全無痕跡,濟公法師是天台山人,當地就是禪道兩教香火旺盛之地,家里世代信佛,上學的地方也有高僧弘法,應該也是耳濡目染,佛緣漸深。」

三福晉不解道︰「可是他是獨子,他這一出家,不是斷了家族血脈,犯了‘不孝’之過,怎麼還被世人贊譽?」

九格格與五福晉對視一眼,要是這樣說,還真是有一點點道理。

舒舒想了想濟公傳說,道︰「雖說從南宋時就有法師的傳說在杭州與台州流傳,可是並沒有這樣廣,等到前朝末年,天災人禍不斷,民不聊生,大家盼著有人扶危濟困、除暴安良,法師的傳說就越來越廣,因為他是父母拜佛求子所得,還有人說他是羅漢轉世,盼著他再次轉生,當大家的救星,救民眾于水火。」

至于救星本人有沒有品德瑕疵,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來援手。

九阿哥正好過來找舒舒,听了這一段,不由笑道︰「要是拜佛求來的,都是轉世,那你不也是菩薩轉世了?」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

真相了,少年!

她雖不是菩薩,可確實跟轉世貼了邊。

九阿哥覺得她的眼神若有深意,卻猜不到緣故。

三福晉在旁,看著舒舒,想要提一句紅螺寺,然後又忍下了。

還有五福晉在旁邊,要是她繼續「求子」的話題,好像是刺人似的。

九格格見九阿哥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舒舒,跟小狗似的跟在嫂子後頭,道︰「九哥你過來有什麼事?」

沒見這邊都是女眷,有事說事,說完該走了。

九阿哥卻沒有立時說話,而是拉著舒舒到旁邊,小聲道︰「瞧著汗阿瑪的意思,是要一起去游湖,這麼多人亂糟糟的,看個什麼勁兒!爺這就去禪室,說說雞血石的事,等到中午用了齋飯,就用這個做由子帶你先 ……」

舒舒笑了,搖頭道︰「爺得換個說辭,這個借口怕是不成!」

九阿哥訝然道︰「怎麼了?」

舒舒伸出兩個手指,道︰「雖說都在杭州府治下,可是昌化鎮在兩百里外!」

別說是幾塊破石頭,就是那邊金礦、銀礦,康熙也不會放心他們跑那麼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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