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差事(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說完,察覺到氣氛凝結。

屋子里好像安靜不少。

他還有些茫然,抬頭看到康熙的黑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三阿哥跪在地上,听不下去了。

可真會說,這里里外外夸了好幾個。

他就抬著眼楮看九阿哥道︰「遇到這樣的事,旁人早慌了,齊大人還真是夠鎮定!」

九阿哥點頭道︰「那不是應該的,汗阿瑪慧眼如炬,能讓幾個紈褲給 弄了?要是那麼好攀誣大臣,那這朝堂上還能立著幾個?」

「三阿哥︰」

老九這是會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難道這是他說話的技巧?

看著不會說話似的,可還會拐著彎子夸人。

三阿哥偷瞄了康熙一眼,果然皇父被拍舒坦了,神色緩和許多。

康熙又看向十阿哥,道︰「這就報信去了,你別忘了自己身份,既是領了宗人府的差事,往後就要公私分明,而不是憑借遠近親疏去應對宗室事務!」

十阿哥雙手垂著,面上帶了羞愧,老實道︰「是兒子不對,往後不這樣了。」

簡親王在旁,看了這個情形,心里暗暗點頭。

這才是御前應對的常態。

三阿哥與九阿哥那個不作數。

只是同樣是私心,偏著岳家,眼下卻是一個跪著、一個站著。

看來往後對九阿哥要重新估量了。

九阿哥見十阿哥挨訓,忙道︰「汗阿瑪,不關老十的事,是兒子早上出來的時候就叮囑老十,讓他盯著這些,有什麼消息早些告訴兒子,他才過去說的,誰叫兒子是哥哥,他是弟弟呢,可不是得听兒子的?都是兒子的錯,往後兒子不問這些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

這份義氣,勉強還算湊合。

可是也分對誰。

他冷哼道︰「你倒是瞎操心,你岳父不讓你插手董鄂家的事,你怎麼還不消停啊?」

九阿哥坦蕩道︰「誰叫那邊都是兒子福晉同胞的小舅子,往後要是沒個正經前程,兒子不是得跟著操心麼?」

康熙看著九阿哥,神色未明,道︰「朕怎麼不曉得,你這麼能耐了,還能操心旁人?」

還沒有到前朝當差,就想著用人唯親?

九阿哥道︰「兒子是姐夫呢,就跟汗阿瑪似的,這些年對幾家承恩公府的舅舅們也不是跟著操心麼?」

嘻嘻,就是操心的多些。

丈母娘好幾個!

小舅子太多了!

康熙覺得九阿哥的神色有些古怪,卻也想不到其在月復誹「國舅」的數量。

他道︰「往後行事不可如此毛躁,先顧好你自己個兒,不讓旁人跟著操心,就是孝順了!」

九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沒有嘴硬,學著十阿哥的樣子老實認錯。

他覺得自己要是回嘴的話,皇父會噦嗦個沒完。

那樣的話就便宜老三了,還是去罵老三好了。

康熙見他服貼,注意力果然回到三阿哥身上,道︰「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三阿哥嘴巴里發苦,道︰「汗阿瑪,兒子真是好心啊,可這也不能全賴兒子吧,福漢、福海兄弟不孝,增壽也有錯處,蒙蔽了岳父身邊的消息,許是岳父也是大限到了。」

康熙垂下眼。

逝者為大。

不管是有心之過,還是無心之失,彭春確實是听了三阿哥的話而死。

他不思己過,還要推卻責任。

「彭春如例治喪,就由你負責此事!」

康熙有了決斷。

「汗阿瑪……」

三阿哥抬起頭,帶了懇求,道︰「今日機緣巧合,造成惡果,恐那邊家屬見了兒子不豫,要不兒子還是在家里給岳父他老人家抄經祈福?」

雖說礙著他皇子阿哥身份,沒有人動手,可臉色也都十分難看。

彭春的身份,要是治喪,就算天氣炎熱,也要停個「三七」、「五七」的。

難道他要在董鄂家陪著小心,陪一個來月?

太難堪了。

康熙看著三阿哥,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三阿哥卻是似乎受了鼓勵,看到旁邊的九阿哥,眼楮一亮,道︰「正好九阿哥閑著,也是董鄂家的姻親,要不就請九阿哥幫著出面治喪,也是給董鄂家的恩典?」

「哈?」

九阿哥忍不住了,嗤笑道︰「三哥您怎麼想的,死了的是您老丈人,又不是弟弟的老丈人,輪得著弟弟出面麼?!您可真不厚道,曉得那邊的遺屬不會給您好臉色,您躲了就完了,做什麼還推弟弟去頂缸?」

再說了,現下董鄂家這兩房關系正微妙。

一個官司橫在中間,外人還等著看熱鬧。

自己是都統府的女婿,沒有給親岳父張目,反而跑到公府獻殷勤,旁人怎麼看?

怕是真當汗阿瑪厭了岳父,會有人落井下石的。

三阿哥看著九阿哥,道︰「九弟,大局為重,我岳父是八旗老帥,早年也是戰功累累,如今這樣溘然離世,多有遺憾之處,皇家也需出面安撫。」

見他大義凜然的,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這不是道理您都懂麼,還噦嗦什麼,汗阿瑪怎麼吩咐,您就怎麼行事唄,那邊給你甩甩臉子、呲噠幾句,出了心火,這事情也就翻篇了,這說白了也是半個‘殺父之仇’,還不興人家惱惱,躲是躲不過去的!」

三阿哥漲紅了臉,辯白道︰「我不是躲,就是心里難受,白事又繁雜,恐怕疏忽了汗阿瑪交代的差事。」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不是正好,傷心得真心真意些,不是老話說的‘一個女婿半個兒’,您抱著彭春幾個兒子一起痛哭去,過了這陣就好了。」

「三阿哥︰」

不是很想要當半個兒。

他望向康熙,心下惴惴。

康熙沒有看三阿哥,而是看了九阿哥一眼。

這人情世故,也有些小長進。

三阿哥代表的不單單是他自己。

讓三阿哥出面給彭春治喪,也是皇家對董鄂家的交代。

康熙就淡淡地看了三阿哥一眼,道︰「接旨吧!」

三阿哥神色一僵,隨後俯首道︰「兒臣遵旨!」

等到從乾清宮出來,到了廣場,三阿哥就駐足,轉身看著九阿哥,咬牙道︰「老九,你這回得意了吧?」

九阿哥挑挑眉,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道︰「就這麼一丟丟吧!誰叫三哥您沒事拉弟弟我下水呢,這沒拉下去,還不興弟弟在旁邊幸災樂禍一回?」

三阿哥想起自己之前跟三福晉說的話,這老九真是克星。

要不是听說他昨天回都統府,自己今天能這樣失了分寸?

三阿哥瞪著九阿哥,道︰「你也別得意,誰曉得汗阿瑪怎麼想的,先頭正紅旗鐵板一塊的,你當汗阿瑪不想動動,別以為你岳父的爵位就穩當了!」

九阿哥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先頭沒有爵位,我岳父是八旗都統;這得了爵位,也是八旗都統,又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小一輩多了個托底的前程,有了自然好沒有了他們自己掙去唄!」

三阿哥不信,道︰「那你還叫老十盯著,你就嘴硬吧!」

九阿哥一愣,想起了牌子的事情。

他沒有跟三阿哥繼續掰扯,反而對旁邊的十阿哥道︰「你先忙去,我還得去見見汗阿瑪」

說罷,不待十阿哥作答,他就轉身往乾清宮去了。

三阿哥看著九阿哥的背影,好奇道︰「老九又怎麼了?」

十阿哥心里大致猜到緣故,卻沒有廣而告之的意思,只道︰「誰知道呢,許是听到三哥的話嚇到了,想要去問問汗阿瑪。」

三阿哥有些站不住了,忙道︰「我沒說什麼啊,我這還得去禮部尋禮部尚書,就不耽擱了……」

說著,他就跟狗攆著似的,疾步而走。

他心里已經後悔了。

老九不會去告小狀吧?

自己方才提了一句「誰曉得汗阿瑪怎麼想的」,好像是有些不大妥當。

*

乾清宮,西暖閣。

看著九阿哥去而復返,臉上也不是方才的賴皮勁兒,而是帶了幾分鄭重,康熙心中納罕。

「汗阿瑪,兒子有事要稟!」

九阿哥心里尋思一回,決定還是要稟告御前。

這隕星做材料,內務府與工部都有儲備,那摻了隕星的物件,誰曉得宮里有多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想著驗看這些東西害不害人,或者怎麼害人,還是御用更好操作。

康熙點頭道︰「說!刀。」

九阿哥就說了昨日在都統府關于隕星的猜測,還有今早自己叮囑十阿哥的事。

「兒子想著,萬一真是害人的東西,就收回來銷毀,才叮囑了老十訊問那個趙氏。」

康熙神色凝重起來,道︰「你福晉看的是什麼筆記?」

九阿哥搖頭道︰「不記得了,是她早年看過的,就是因為‘拴馬樁’才想起這個結果昨天到了都統府,還真有這個物件,實在是太過巧合。」

他沒有提康王府藏書,真要為了這個大張旗鼓的去康王府找書,那誰曉得旁人怎麼編排福晉小時候常去王府的事?

康熙倒是沒有懷疑九阿哥的話。

因為從現下的文史記載看,從春秋戰國時就有「雨石」、「雨金」、「雨鐵」的記錄。

隕星堅韌,將它用之于鑄造,也是由來已久。

用的多了,發現其中有不妥當處,記錄下幾句也是常事。

董鄂家的這塊牌子,經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

訊問趙氏,早些找到那牌子,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康熙吩咐道︰「你既已知曉不妥當,就當更為重視此事才對,去宗人府,跟十阿哥一起,追查此牌下落!」

……等到找到牌子,真的驗看出不妥當,那內務府與工部儲備的隕星再用的話,就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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