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攻心(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再次從乾清宮出來時,就見十阿哥還在乾清門下站著。

見他出來,十阿哥迎上來道︰「跟汗阿瑪提隕星之事了?」

九阿哥點頭道︰「嗯,汗阿瑪讓爺跟你一起查牌子的下落。」

十阿哥掏出懷表看了眼,道︰「這到吃飯的點兒……」

九阿哥道︰「那先跟我回內務府,估模著你嫂子該打發人送膳盒來了。」

兩人剛到內務府衙門口,就跟來送膳盒的周松踫上。

九阿哥就讓何玉柱接了膳盒,道︰「跟福晉說一聲,彭公爺上午薨了……」

周松應了。

兄弟倆到了衙門擺飯。

食盒里裝著四道菜,核桃菠菜、肉沫荷包蛋、冷切羊肉、軟炸 肉,還有一份過水粳米飯,一份花卷。

分量十足,加上十阿哥,也足夠吃了。

除了九阿哥的餐具,還有一份備用的。

吃完後,兄弟倆就往宗人府去了。

*

二所這里。

舒舒剛送走了留飯的十福晉,就得了周松帶回來的喪報。

雖說之前就有這個猜測,可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她跟小椿道︰「找兩身素色衣裳備著。」

因為擔心下午熱,上午她就趁著涼快跑了兩個地方。

翊坤宮與毓慶宮都去了。

翊坤宮這里,正好也將收拾出來的高麗參跟妝鏡送過去,然後說了昨日歸寧之事。

舒舒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道︰「是兒媳婦想家了,九爺體恤,就帶兒媳婦出宮去了。」

宜妃卻是不信,道︰「別給他說好話,就是這樣猴急的性子,顧頭不顧尾,來去匆匆的,你阿瑪、額涅怕是都要嚇一跳。」

舒舒笑著說道︰「沒有,都歡喜來著。」

宜妃搖頭道︰「這混賬東西,行事肆意,哪怕等到今天過去也好,你還能在娘家多陪陪你阿瑪、額涅。」

不管如何,算是將昨天的歸寧給補了個報備。

毓慶宮那里,是她跟十福晉一起去的。

太子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舒舒將就講了杭州的見聞,還有康熙對杭州駐防八旗的盛贊。

太子妃曾隨其父在杭州任上,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兒。

到了十福晉這里,則是狠狠的夸了「萬寶閣」一番。

而後,她對太子妃道︰「到時候我在京城也開個‘萬寶閣’,二嫂去轉轉,就曉得洋貨有多好玩兒了。」

反正妯娌幾個,說著吃喝玩樂這些,也都其樂融融。

還是毓慶宮那邊有什麼內務找太子妃,舒舒與十福晉才告辭了回來。

舒舒與彭春這個堂伯到底遠了一層,跟听聞伯爺去世時的感覺還不同。

就是嘆息一個親戚沒了,悲傷稱不上,有些小難過,更多的是權衡利弊。

那個福海算是逃過一劫。

齊錫這一輩同祖父的兄弟本就不多。

之前就剩下彭春、伯爺、齊錫三人。

如今胞兄與堂兄相繼離世,齊錫的叔伯兄弟這一輩就只剩下他一人。

倒是不好對福海趕打趕殺的。

舒舒嘆了口氣。

人都有私心。

要是董鄂家的爵位一平一降,舒舒自然盼著自家是平的。

她坐在梳妝鏡前去了半鈿,也摘了碧玉手鐲與碧玉耳墜子。

小椿也找出了兩件素色大褂,幫著換了一套,掛起了一套。

小椿道︰「福晉什麼時候去悼祭?」

j舒舒搖頭道︰「不知道,還要看爺的時間……」

*

宗人府監獄。

這里平日關著的不是皇親就是國戚,像趙氏這樣身份低微連個誥命敕命都沒在身的,還是頭一個。

自然也沒有什麼優待。

就是八尺見方的隔間,里面放著恭桶。

自打伯夫人遞狀子,宗人府拘拿趙氏過來,至今已經四個半月。

趙氏早就沒了之前的光鮮,頭發花白打著綹,看著跟她的實際年歲差不多,已經是五旬老嫗。

她是認識九阿哥的,見狀哆嗦哆嗦嘴唇,卻也不知道說什麼。

九阿哥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個伯爺給你的童子牌呢,你藏哪里了?」

趙氏先是一愣,隨即搖頭道︰「沒藏,那個牌子丟了,當年拿到廣化寺開光的時候丟的!」

九阿哥道︰「誰去開的光,哪個知客僧接待的,花了多少兩銀子,你心里當有數吧?」

趙氏眼神有些慌,沉默了好一會兒,搖頭道︰「隔太久了,不記得了!」

「是不記得了,還是壓根沒有這回事?」

九阿哥嗤笑道︰「當爺沒過去寺廟麼,這開光的銀子可都在寺帳上記著,別說是十幾年,就是二十幾年、三十幾年的賬目,都能翻出來‧」

趙氏低頭道︰「那許是其他寺里……」

九阿哥道︰「還真是嘴硬,這是要逼爺心狠啊,何玉柱,打發人去拘錫柱,嘖嘖這天下還有這麼狠心的親娘!」

趙氏忙抬頭,帶了急切,道︰「九爺,真遺失了,要罰您就罰我好了,不干錫柱的事,只求您看在福晉份上……」

「閉嘴!什麼髒的、臭的,都往我福晉身上扯?」

九阿哥心下一動,面上更凶了,道︰「邢全已經都說了,那年他從保定回來後,你們夫妻親熱過,一個奴才秧子,充了董鄂家十幾年的少爺不說,還敢充爺的舅子,腦袋瓜子不要了?」

趙氏臉色青白,忙搖頭道︰「邢全渾說的,他恨我,他故意這樣說的,錫柱真是伯爺的骨血,他們都長著‘拴馬樁’!」

九阿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還拿這個說嘴,你比伯爺、邢全大好幾歲,當時邢全他娘給他系拴馬樁的時候,你都是七、八歲了,總不能說記性不好忘了此事吧?」

趙氏看著九阿哥,臉色帶了駭色。

九阿哥冷笑道︰「別噦嗦了,爺可沒耐心跟你磨牙,在爺眼中錫柱就是螻蟻一般,你老實開口,爺懶得搭理他,你要是給臉不要臉,你們母子就一起絞監候好了,左右你們這官司也該了了。」

趙氏癱軟在地。

九阿哥不再等了,一邊起身,一邊吩咐何玉柱道︰「去跟蘇努說,錫柱有弒父之嫌,一並抓來刑訊!」

何玉柱躬身應了。

「九爺……」

趙氏的聲音帶了淒厲。

九阿哥轉過頭,掃了她一眼。

趙氏翻身跪了,道︰「奴婢說,奴婢說,求九爺別拘錫柱,那牌子在錫柱屋里……」

等到問清楚,九阿哥才看著趙氏,道︰「行了,你要是說的是實話,那爺就不搭理錫柱,你要是敢戲耍爺,哼哼,那就不是絞監候了!」

趙氏叩頭,哆哆嗦嗦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不敢扯謊。」

九阿哥冷哼一聲,大踏步出來。

十阿哥在旁看了全程,臉上都有些繃不住。

他強忍了。

等到出了宗人府監獄,他才悶笑道︰「九哥,您方才看著可挺嚇人的,要是她死咬著不開口,真要拘錫柱過來?」

九阿哥挑眉道︰「我可是奉命辦差,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換做是旁人,爺還掂量掂量,那個錫柱爺是巴不得給那小子一個教訓。」

他覺得除了「愛屋及烏」這個詞外,他還學會了什麼是「愛屋恨烏」……

應該沒有這個詞兒,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反正就是因為錫柱給岳家添麻煩了,福晉不喜歡他,九阿哥也就跟著不喜歡。

要去伯府取東西,九阿哥原本想要自己跑一趟,可是想著中午在乾清宮的對答,皇父的意思不大樂意他們親近岳家。

他就忍住了,打發何玉柱道︰「按照趙氏方才說的,去將東西取了來……」

說到這里,他想到這個東西或許不大吉利,就道︰「別傻不拉幾的直接拿,要個木頭箱子或是棉被裹了。」

何玉柱應了,出去叫了馬車,往正紅旗去了。

他過來的正巧,剛好與要出門探喪的伯夫人踫個正著。

「取東西?」

伯夫人听了何玉柱的來意,有些意外︰「趙氏說了?」

何玉柱道︰「說是在錫柱少爺書房的文昌像的肚子里。」

伯夫人點點頭,道︰「我帶你過去。」

等到了東路,錫柱正在書房里,手邊是一個有些年份的字帖。

還是錫柱小時候,伯爺親筆寫的字帖,裝訂成的,給錫柱啟蒙。

可惜他不機靈,學習上不開竅,讓伯爺失望了。

錫柱之前打算得很好,結婚生子,而後兒子交給伯爺教養。

就是伯夫人那邊,兒子不是親兒子,孫子卻能是親孫子。

結果,都沒了……

他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淚眼朦朧中,就見有人進來。

錫柱忙低頭抹了一把眼淚,起身恭敬道︰「夫人……」

伯夫人看也沒有看他,而是望向書房北牆邊供桌上的一尺半高的文昌君像。

就是木頭雕的。

伯夫人想了想,吩咐身後丫頭道︰「去東屋翻個干淨被子來。」

丫頭去了,沒一會兒抱著一床被子進來。

何玉柱跟在九阿哥身邊,又得了叮囑,曉得這個不是好東西,長吁了口氣,拿著被子將那文昌像裹了。

錫柱見狀,帶了著急,道︰「夫人,這是我姨娘留給我的。」

伯夫人這才抬眼看錫柱道︰「你這屋子是去年大婚前拾掇的,我怎麼不記得當時擺著這個?」

錫柱不敢與她直視,移開眼,神色訕訕,道︰「是後頭開始擺的。」

伯夫人看著錫柱道︰「你知道里頭有東西,你姨娘跟你說什麼了?」

錫柱咬著嘴唇,面上帶出痛苦之色。

伯夫人覺得心里發堵,道︰「你不要桂珍的孩子,是篤定自己能有其他孩子,所以將這個文昌像供著,以為里頭藏了求子的大寶貝?」

錫柱臉色越發白,閉上眼楮,不點頭也不搖頭。

「愚蠢,你也是讀過書的……」

伯夫人說了這一句,就不想再說了,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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