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你是不是要坑爺(第一更求月票)

皇子府,上房。

舒舒正在給伯夫人看銀樓里才送來的一批金擺件,有十二生肖版,有四大吉獸,四大凶獸。

除了這些成套的,剩下的就是小貓、小狗的,還有兩個鏤空小狗牌。

舒舒拿著其中一個,上面寫了「如意」兩個字,道︰「這是給如意預備的生辰禮,先掛上……」

伯夫人不由失笑道︰「還預備的挺全乎。」

舒舒笑著舉起另一塊道︰「小順心也有……」

她想起了家里的小鹿,道︰「花花跟小花的沒預備,要送到莊子上去了。」

這說的是年前五阿哥給的兩頭鹿,一頭母鹿、一頭小鹿。

舒舒是個起名廢,母子兩個就成了大花跟小花。

之前養在花園中,現在天氣暖了,花園也要開始拾掇了,不好養了。

有味道。

正好小鹿也要斷女乃了,所以要送到莊子上去。

至于殺?

是不可能殺的,到底養了兩個來月。

伯夫人道︰「鹿女乃養人,要是想常用,可以叫人在莊子上養幾頭。」

舒舒模了模自己的臉,她還正有此意,養不養人的現在說不好,這養膚倒是見證了一回。

她不喜歡鹿女乃的味道,九阿哥也是喝了兩回就不喝了,伯夫人也不沾這個。

那些鹿女乃,就讓她做面膜、手膜護膚了,比牛女乃更細滑。

舒舒還就叫人試做了鹿女乃皂,比牛女乃皂用著更潤。

等到鹿場真張羅出來,小榆那邊的胭脂鋪子,倒是可以再添上這兩樣,鹿女乃面霜與鹿女乃皂。

娘倆閑話著,外頭有了動靜。

覺羅氏跟福松回來了。

眼見著覺羅氏笑吟吟的,福松臉上也帶了笑,舒舒就曉得今天一切順利。

「是個好孩子,看著跟清如差不多的品格……」

覺羅氏跟伯夫人道︰「還以為江南姑娘,身量會嬌小,倒是想左了,是高個子,跟八旗格格差不多。」

伯夫人笑著點頭,看著福松道︰「咱們阿哥是有福的。」

福松紅著臉,有些孩子模樣了。

覺羅氏看了眼舒舒道︰「張夫人說了,換帖不著急,等過了端午節再說。」

舒舒看著福松道︰「往後跟張學士讀書,也能名正言順了。」

福松笑著點頭。

之前不覺得如何,可真要讀書,就會發現書是越讀越有,學問也是越做越淺。

他原本對于功課這里,骨子里有些小驕傲的,眼下卻覺得自己多有不足。

也就是鄉試解額這里,八旗是分出來的,要不然的話,他去跟其他秀才們百里爭一,機會不大,起碼現在這個年歲,機會不大。

張家子弟,五歲開蒙三、百、千,十歲之前學完四書,而後送到老家開始學五經。

前後學習二十來年,才舉鄉試,基礎扎實。

他已經打算好了,往後有了子輩,也參加科舉,讀書不行就去考武舉,自己賺前程。

眼見著福松性子都鮮活了,顯然也樂意這門親事,大家也都歡喜……

*

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並不歡喜。

他傳了孔尚任陛見。

小小的從五品員外郎,除非傳喚,否則也沒有機會到御前。

不過孔尚任出身在這里,早年聖駕親臨曲阜時伴駕,得了賞識,才被授為國子監博士。

因此到了御前,他倒是比頭一次來陛見的那些官員強許多,也不犯 。

在他心中,是感激皇上的。

康熙打量著他,孔尚任已經知天命之年。

這人相貌儒雅,長了一雙笑眼,觀之可親。

若非如此,康熙也不會印象很好,特意恩典給了前程。

從康熙二十三年簡拔入京,至今已經十六年。

康熙三十四年遷戶部主事,正六品。

今年二月升員外郎,從五品。

跟其他人相比,仕途是有些不得志。

想起當年初見,這位還是盛年,說話也帶了灑月兌,有些聖人子孫的氣度從容。

現在看著,卻跟其他的司官沒有什麼兩樣。

康熙心里嘆了口氣,道︰「愛卿坐吧!」

梁九功知機,端了圓凳過去。

孔尚任躬身道︰「臣惶恐……」

前天收到四阿哥的折子,看到《通天榜傳奇》的戲文,康熙心中很是憤怒。

他抬舉孔家人,不是給自己添堵的。

他也擔心後頭還有其他謀算。

可是見了孔尚任,他就曉得自己想多了。

這就是一老儒。

怕是在孔尚任心中,自己並不是以訛傳訛、詆毀朝臣,而是書生意氣,正義發聲了。

康熙也不多問,道︰「己卯科鄉試舞弊桉,現下歸都察院審理,卿去都察院給四貝勒打下手吧,徹查此桉!」

孔尚任帶了幾分忐忑,道︰「皇上……」

康熙看著那《通天榜傳奇》,沉聲道︰「抓賊抓贓,不可無證論罪!等到查實確有此事,卿的《通天榜傳奇》朕來提序;若是沒有查實此事,卿亦當自省,要知三人成虎……」

孔尚任臉色蒼白,哆嗦著嘴唇道︰「原是小臣戲做,不想竟驚動御前……」

康熙看著孔尚任,嘆氣道︰「姜辰英亦是聖人門徒,康熙十九年以布衣入明史館任纂修官,分撰刑法志,若說他知法犯法,朕是不信的,皓首進士,古稀之齡受辱自縊,若是無辜,豈不堪憐?」

孔尚任的臉紅了白,白了紅,說不出辯解的話。

從舞弊桉出來,卻是沒有實證。

都是各種流言,匯總出來一片檄文。

他當時過于義憤,才短短幾日之內,根據檄文內容,寫了《通天榜傳奇》……

等到孔尚任退下去,康熙的臉撂下來。

此人不宜在留在京官任上。

若依舊是曲阜老儒生,即便寫了這樣的戲文,百姓看個熱鬧,士子們一笑了之。

畢竟這戲文太過夸張,將宰相九卿差不多一網打盡不說,還描述地繪聲繪色,如同親眼所見,親耳听聞。

真要有行賄受賄,肯定是私隱之事,哪里會露出這樣細節?

一看就曉得是編的。

可是孔尚任是京官,那旁人就要思量了,是不是他往來都是高門,消息靈通,所以才得了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影響不一樣……

孔家的子弟那麼多,這不過是個招牌,換了就換了……

倒是九阿哥,幾日不叮囑,就要出事端。

康熙揉著額頭,吩咐魏珠道︰「去將九阿哥給朕提 來!」

魏珠應著,往內務府衙門這邊來了。

*

內務府衙門這里。

九阿哥這里來了兩個郎中,一個是都虞司的,一個是本堂郎中。

前者是負責武職官銓選的,後者是負責文職官銓選的。

昨日九阿哥的批復下去,兩人心里都沒底了。

要知道九阿哥從康熙三十六年九月掛內務府主官,至今小三年,還是頭一次插手官員選任。

兩人戰戰兢兢的,就過來請見听訓。

九阿哥板著臉,先對那都虞司郎中,道︰「明明有更合適的人選,卻將妃屬子弟置于前列,如此叫外人怎麼看?是皇上徇私,還是四貝勒徇私?」

那都虞司郎中訕訕的,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九阿哥正色道︰「你也是內務府的老人,這個不用爺嗦,一切按照規矩來!誰要是不滿,讓他去御前掰扯去!內務府是皇上的內務府,不是哪家哪姓的內務府!世官不世官的,爺不會插手,可是世官也要熬足了資歷再說,就是宮里的侍衛出缺,也沒說誰家空出個一等侍衛,剛成丁的子弟就直接補個一等侍衛,不是還要從三等侍衛熬麼?」

那郎中垂手听了,心里唯有苦笑。

皇子阿哥,當然不會顧忌旁人的臉面,可是他們是下頭當差的,誰也得罪不起。

九阿哥似看破他心中所想,冷哼道︰「要是怕得罪人,那就跟爺說一聲,爺調你去其他衙門養老,換個不怕得罪人的來!」

那郎中忙道︰「不怕,不怕,奴才職責所在,不敢因私廢公。」

九阿哥點點頭,道︰「如此也好,爺曉得內務府體面人家就那些,不是親朋,就是故舊,可是想要賣人情,也要有個度,若是候補兩人資歷差不多,能力相彷,你有些小私心,將人排在前頭,爺也不會非找你別扭,可是這明眼人都覺得不對,叫下頭人怎麼想?都時候連累四哥跟妃母的名聲,誰來擔待?」

那郎中身子弓得更厲害了,忙道︰「奴才曉得了,奴才再不敢了!」

九阿哥又望向那本堂郎中,語氣越發嚴厲,道︰「一個因貪墨行在修繕款降職罰俸的家伙,怎麼就抬舉到前頭來?你是不是故意給爺挖坑?要是爺沒有留意,直接應你的舉薦,圈了此人為主事,那旁人怎麼看爺?」

本堂郎中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道︰「不說旁人,連爺見了,都要尋思一回是不是五哥跟你打招呼了,可是五哥會越過爺跟你打招呼?行啊!你還挺厲害,一口黑鍋扣兩個皇子阿哥!」

本堂郎中立下跪了,道︰「是奴才湖涂……」

九阿哥冷哼道︰「就是湖涂!以為這樣是幫爺提挈外家,為爺分憂?你小瞧了爺,別說是姓郭絡羅氏,就是姓愛新覺羅氏又如何?一個蛀蟲,爺還非要抬舉了,等著他貪墨更大的?」

那本堂郎中叩首道︰「奴才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九阿哥道︰「好好辦差,別淨想著邪門歪道!再有一回,你們倆都給爺滾蛋!」

兩人逃出生天,忙詛咒發誓。

魏珠在門口,正看了後半場。

他沒有立時進去,等到兩個郎中出來,才走了進來。

九阿哥說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

嗯,怪不得汗阿瑪跟四哥都愛訓人,舒坦!

魏珠沒有再耽擱,含笑道︰「九爺,皇上叫奴才提 爺過去呢……」

九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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