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7點。
夏佐佇立在大廳的光柱下，仰望懸浮在高空的巨大光團。
精神屬性達到15點後，他可以隱約看見巨大光團里的事物。
那是一種八面體形狀的煉金產物，飄浮時沿著自己的豎軸緩慢自旋。
外觀看上去很光滑。
顏色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天花板上彩色玻璃的原因，不同光柱里的八面體的顏色都不一樣。
「夏佐。」
庫洛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學生身後，輕拍對方的肩膀，「跟我來吧。」
「是，教授。」
兩人步入旋轉樓梯，前往城堡的塔樓，再次來到考察團考驗夏佐的那間大煉金室。
這里被布置一番，撤去了沙發座椅，多出了緊貼牆邊擺放的毒素櫃，以及暫時空著的置物架。
「以後，你從我們身後的這堵門進來。第一步是把門邊上的制毒皮袍換上。」
庫洛夫指了指大煉金室的厚重正門和旁邊的衣櫃，接著指向左手邊的小門︰
「出去的時候，從這里走。同樣需要沖淋，把沾染毒素的制毒長袍放進鐵制衣櫃里，然後從沖淋室另一端的門離開這里。」
夏佐點點頭，之前考察團考驗結束時，他按照這個路線走過一次。
這間大煉金室的沖淋室布局較小，專為單一使用者設計的，只有一個鐵制衣櫃和一個沖淋間。
「好了，你先把制毒皮袍換上，熟悉一下這間大煉金室。煉金台的置物桌上有熟練級階段的教材。院首上午要給新生們上通識課，下午和晚上會來指導你。」
夏佐目送自己的第一任導師離開，走到衣櫃旁套上制毒皮袍。
他慢步走過毒素櫃，挨個檢查上面的毒素瓶。除了60種基礎毒素以外，還有不少未曾見過的復合毒素。
夏佐毫不吝嗇探知術，將這些復合毒素的信息悉數收進知識儲備里。
探知術反饋的毒效真是花樣百出…
什麼讓腳趾頭腫大，讓胳膊像軟糖一樣柔軟，在胳肢窩里長出尖刺，在頭頂長出尖角一路走來看到的近百種復合毒素，沒有一種毒效是重復的。
最可怕的是，有一種復合毒素只對男性有效，會讓服用的人體驗女性生產時的劇痛。
簡直離譜。
夏佐嘴角一抽，從這個被貼著強者鑒定毒素的玻璃瓶旁路過。
院首應該不會讓自己的學生用這瓶毒素來試毒吧…
應該不會吧
夏佐輕揉跳動的眉頭，拖了把椅子走到煉金台的置物桌旁坐下。
桌面上的教材曾經見到過，名為《毒效的剝離》。
上面用黑目毒劑作為範例，詳細介紹了它的作用，以及在數次精煉後會產生的新毒效。
整本書都在講述如何剝離額外的毒效，只保留幻視效果。不難推測，應該是黑目毒劑的精煉配方被研制出來後，才有了現在這個版本的教材。
夏佐先前有過一個猜想︰黑目毒劑喝下後看到的幻視畫面，是兩幅畫面重疊在一起。
這個猜想得到了證實。
在這本書的導讀部分，有一則黑目毒劑的歷史故事。
大約在700年前，法師聖殿的毒物煉金學大師，成功剝離了幻視效果中的扭曲畫面，只保留看到小光點的畫面。
藥劑煉金學和毒物煉金學的大師們齊心協力，耗費數十年開發出一種新的功能藥劑︰
真視藥劑。
完整版的真視藥劑是大師級的煉金產物，可以讓人清晰地分辨出視野範圍內，所有與元素有關的事物。
能看到多遠，就能分辨多遠的事物。
站在高山山頂上，俯瞰腳下的蒼茫林海，也可以清晰分辨每一棵樹木是否與元素有關。處于隱形或者類似的狀態事物也都會被看到。
從完整版精簡成簡化版，意味著品級從大師級降到入門級甚至見習級。
簡化的過程和開發完整版一樣復雜，會不斷有新的毒效冒出來，得反復剝離它們。
很多時候，剝離毒效的煉金操作本身，也會導致新的毒效出現。
可能本想剝離1種毒效，操作結束後，毒效反而多了2種。
這時候，究竟是繼續剝離新出現的2種毒效，還是回滾到上一個環節，嘗試其他煉金操作呢？
導讀的末尾，用這個引人糾結的問題作為結尾。
夏佐把書往後翻，找到黑目毒劑的2次精煉配方。
先花半小時記憶配方，再花二十分鐘模擬煉制過程，最後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制作出1瓶2次精煉粉末。
上午10點40分。
夏佐從置物架上找來1瓶完美品質的黑目毒劑，將它和2次精煉粉末混合。
他對著這瓶毒劑使用探知術。
…
道具名稱黑目毒劑‧2次精煉
道具類型毒劑
道具品級見習級→熟練級
道具品質完成度100%，完美
關聯抗性四系抗性
預計四系抗性均達到6%後，此道具對宿主的影響將顯著降低。
道具說明毒劑制作者未知。2次精煉粉末制作者為夏佐。
道具效果
喝下此毒劑後，將會獲得3層幻視、3層失聰和1層幻覺效果，效果持續0.33（0.32）分鐘。
…
書上說，2次精煉的黑目毒劑，其毒效會有些惡心…
除了物體外形扭曲的幻視效果以外。
還會產生身體冒出肉芽的幻覺效果。
夏佐坐在椅子上，仰頭喝下毒劑。
熟悉的扭曲效果出現。
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兩只胳膊像被狂風吹動的布條，跟隨同樣扭曲的地面紋路肆意狂舞。
手臂上涌起一片片細密的小凸起，它們像波浪一樣起伏。
這種感覺很奇怪，
夏佐撫模自己的小臂。
觸感告訴他，手臂上很光滑，沒有凸起物。但視野里的幻覺景象卻告訴他，這里有一片不斷伸縮的肉芽。
確實挺惡心的。
他松開小臂，專注地盯著從體內飄出的小光點。
意志屬性達到8點後，毒劑的毒效已經完全可以忍受，不再需要趴在桌上合攏雙目硬挺過去。
小光點在空中有規律的盤旋飛舞，扭曲的事物成了它的背景板。
夏佐的眼神跟隨小光點移動，漸漸進入奇異的平靜狀態。
幻視中的扭曲線條和幻覺中的肉芽讓人難受。
他知道這一點，也切實感受到了。
但他很鎮定。
仿佛此時此刻，他的意識一分為二。
一半在體驗毒效，另一半在關注小光點。二者互不相干。
他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到關注小光點的那一半意識上，就能完全不受毒效的負面影響，並且注意力也會隨之愈發凝聚。
20余秒的毒效的持續時間結束。
腦海中傳來金手指的信息︰
「成功服用1瓶黑目毒劑（半自制‧2次精煉），額外獎勵20%的經驗加成，獲得4.2點經驗，提高意志屬性0.042點，四系抗性均提升0.042%。」
夏佐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剩下的時間不夠煉制精煉粉末。
他從毒素櫃上取來黑目毒劑的原材料，打算制作一批自制的毒劑，拿到全額的額外經驗獎勵。
一頓忙活到午餐飯點。
夏佐收拾好大煉金室，沖淋干淨之後走向城堡大廳。
路上恰好遇見了款款走來的碧翠絲。
她像位痴迷于古老物件的優美貴婦一樣，在走廊的藝術品前走走停停。
藝術品的銘牌上注明的年份，從二百年前到十年前不等。這些藝術品會不會代表著碧翠絲的某段記憶？
夏佐心里思索著走到碧翠絲面前，目光在對方淺橘色的長發上稍一打量，旋即謙身致禮︰
「中午好，院首閣下。」
「叫我導師或者教授就可以了。」
碧翠絲從一個書籍雕塑上收回右手，雙手交叉輕握懸垂于身前︰
「那間煉金室用得習慣嗎？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夏佐頷首回應︰
「感謝您為我布置的煉金室。我嘗試制作了2次精煉的黑目毒劑。煉金室非常好用。」
「那就好。」
碧翠絲微笑著說道︰
「下午的課程在我的書房里進行。你沿著這條走廊一直往前走，會看到一堵檀木門，那里就是我的書房了。」
「是，教授。」夏佐再次謙身致禮，「我先告辭了。下午上課前，我會準時抵達您的書房。」
他從對方身邊繞過，走進樓梯間。
和魅力屬性高達15點的碧翠絲對話，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夏佐在心里反復提醒自己，院首是一位二百多歲的女性，說不定眼前的美艷只是一種法術造成的，這才控制住凝視對方臉部線條的沖動。
…
下午1點。
夏佐在上課前10分鐘，步入導師的書房。
碧翠絲從書桌椅上站起來，引著學生走進書房深處的木門。
這里有一條比較隱秘的走廊。全封閉的廊道里，看不到天空也沒窗戶，用一盞盞煉金燈具照亮。
碧翠絲輕揮雙手，隔空打開走廊盡頭的門。
一間光線明亮的房間出現在眼前。
十米高的天花板和城堡大廳的屋頂類似，用帶有圖案的彩色玻璃鋪成。
高大的圓形石柱分立在房間兩側，與大塊石磚搭建的牆面融為一體。
寬敞的房間中央，是一塊長方形的空地。地面上的木板貼合的嚴絲合縫，有些柔軟又有彈性，走在上面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庫洛夫答應你，在你自行構想出元素特質後，交給你入門級的冥想法。」
碧翠絲帶著學生佔站到空地中央，轉過身來和對方面對面說道︰
「那麼，我就先帶你認識一下，什麼是精神海洋。」
碧翠絲輕敲響指。
銀沙在她的身邊出現，向上飄飛到空中，然後如同噴泉散花一樣化作圓球形的穹頂將兩人罩住。
太陽的光線被銀沙遮蔽，圓球形穹頂內暫時陷入黑暗。
朦朧的光亮從銀沙上散發出來。
夏佐滿臉不可思議地環視四周，已然置身于一片光芒流動的彩色雲海之中，五顏六色的氣團在身旁緩緩飄浮。
他低頭看向地面。
原先有些柔軟又具有彈性的木頭地板不見了，現在是灰色的石頭地面。
他又抬起腦袋仰望高處。
許多條帶狀的氣雲首尾相連，緩慢地在空中盤旋。在更高的地方，灰色的石頭組成了天花板。
極目遠望雲海的盡頭，隱約可見灰色的牆壁。
碧翠絲看著學生一臉驚奇的樣子，輕笑道︰
「精神海洋是每個人最私密的部位，沒人能看到別人的精神海洋是什麼樣的。你現在看到的，是我依照自己的精神海洋，用法術模擬出來的大致景象。」
她抬起手指向氣團，以及在上方飄蕩的條帶狀氣雲︰
「這些像雲朵一樣的東西，以後我會慢慢和你介紹。今天先說點基礎的內容。」
碧翠絲腳步輕移，身姿曼妙地走向學生，同時說道︰
「在教學冥想法的時候，有一個各大學派通用的比喻。
「精神海洋就好比是一個荒廢的花園。閱讀書籍，相當于往花園里運送肥料和工具。而這處花園的園丁，就是我們每個人的靈魂。」
「靈魂」夏佐咀嚼著這兩個字，陷入深沉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