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襲擊

夜幕降臨。

點點星光懸掛在半空中,天色逐漸黯淡,你可以隱約听到蟬兒在草地里嗡鳴,但永遠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陳醒天的飛行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昏暗的天色讓阿力難以辯清記憶中的路徑,不過在徹底天黑之前還是能趕一段路的,最重要的是,以陳醒天現在的實力,就算草原上起龍卷風了,他也可以帶著眾人逃離,更別說草原動物的威脅了。

這是陳醒天所經歷的第四種夜景,有先前的山林,浩瀚的大海,燈火輝煌的城市,漆黑的草原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和海洋同樣擁有地平線,同樣一望無際,只不過多了一份喧鬧,少了一番靜謐,甚至還有一種別樣的驚悸,就連陳醒天也不能幸免。哪怕只有一瞬間忘記了念力,也會被恐懼感佔領高地。

他眼神有些復雜,對著旁邊的阿力傳音︰「我們現在所飛的路程,足夠你走上一天一夜,假如到了晚上,你會感到害怕嗎?」

阿力眼神微變,這句話仿佛具有什麼魔力,讓他呼吸變得急促。

「永遠不要深入黑夜的草原!」阿力一臉凝重,隨即意識到什麼,撓撓頭︰「我有些失魂了,您肯定是不用在乎這些威脅的,以您的偉力,草原上的威脅根本不足以傷害到您。」

「你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神嗎?」陳醒天抬頭望著漫天星辰。

「啊這。」阿力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正面回答我。」

「……不相信。」阿力忐忑地道,他根本拿不準陳醒天的意思,根據之前他對祭司的態度,基本可以斷定這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

「那為什麼還要跟著芝曼那老家伙一起祭拜?你明明知道這是迷信的東西。」

阿力頓時有些迷茫,對啊,他信這東西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還是隨波逐流,信眾所信?

陳醒天自顧自地道︰「神,只不過是古代人類不安于現狀而杜撰出來的,擁有超乎想象的能力,用于寄托心靈的東西。

事實上,任何東西都可以神化。祈禱豐收,可以造一個谷神,祈禱降雨,可以信一個雨神,追求富貴,可以拜一個財神。

你們信祂們,只不過是在表達一種希望,不切實際的希望,那種縹緲的信仰可以帶給你們安全感。」

阿力被說的啞口無言,張大了嘴巴︰「可……可你不是神的使者嗎?」

陳醒天自嘲一笑︰「可我見過真正的神,祂擁有匪夷所思的能力,甚至于某種意義上我這一身能力都是祂賦予的,為什麼不能稱為神的使者?」

「可你不是說這世界上沒有神,只有信仰嗎?」阿力被繞暈了。

「當信仰達到了一定高度,有沒有神那就未可知了……但至少,我具有成神的潛力。」

說到這,阿力竟有些心神失守,其實他本就和芝曼一樣,是無神論主義者,只不過在陳醒天出現後動搖了,現在听陳醒天這麼一解釋,他似乎有所明悟。

陳醒天沒管他,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試探而已,他早知道這小子不老實,神不神什麼的倒是無所謂,騙騙土著還可以,好用就行。

陳醒天頓了頓,接著道︰「之前看你的樣子,似乎你走草原夜路的時候遭遇了危險,是野生動物嗎?」

阿力解釋道︰「沒錯,昨天晚上我遇到了成群結隊的草原鬣狗,他們是這大草原上的掠食者。

夜晚的草原是最危險的地方,那時候各種大型捕食者都開始出來活動,而豺狼鬣狗一般都喜歡成群活動,他們相比老虎獅子反而顯得更加危險。」

「鬣狗麼。」陳醒天沉吟,這草原上最危險的不是頂級獵食者,而是喜歡成群行動的家伙,單只尚有機會逃月兌,可如果這些動物有計劃有組織的進行捕獵,生存幾率將極為渺茫。

「你躲樹上了?」

「嗯,我在樹上住了一夜,雖然快被凍僵了,但總比被鬣狗分尸了好。」阿力已經不奇怪陳醒天能猜出來了。

「明智的選擇。」陳醒天也感慨,鬣狗這東西有多危險他見識過,如果他是普通人,多半也會這麼做,這還得虧這里是稀樹草原。

說到鬣狗,陳醒天似乎想到了什麼,摩挲著下巴,背包里的空空打了個冷戰,它似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天徹底黑了下來,先前的星羅棋布也不復存在,轉而被濃密的烏雲布滿天空,極致的黑暗喚起人心中的不安。

這是非洲夏季特有的陰雨天氣,毫無征兆,陰晴不定,前一刻還是晴天萬里,後一刻卻已傾盆大雨。

現在顯然已經不適合趕路了,陳醒天照常把帳篷掛在了一棵猴面包樹上,這種樹有一個特點,長得特別高,據說可以長到50米,而眼前這棵也至少有20米,難怪鬣狗爬不上來。

天氣逐漸寒冷,很快就降到了只有幾度,陳醒天感受著從外面滲進來的冷氣搖搖頭,只能說真不愧是稀樹草原,和沙漠一個尿性。(沙漠白天巨熱,晚上巨冷)

陳醒天不得不把阿力也塞進了帳篷,總不能讓他在外面淋雨吧,進了帳篷,阿力被帳篷里的各種設備震驚得語無倫次,最震驚的還要數帳篷內的溫度,居然如此溫暖,要知道,他可從來沒見過帳篷這東西。

陳醒天可懶得和他多加解釋,轉頭就進入了入定狀態,只剩丁若夢和他勉強交流,空空似乎也興致缺缺,塌拉著耳朵,鑽到了陳醒天懷里。

空空︰「嗚~」(剛才我似乎有些心有余悸,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陳醒天眼楮微睜︰「我打算把你喂鬣狗,有什麼問題?」

空空瞬間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醒天,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只不過在它眼里,這是魔鬼的面容。

空空立馬就想跑,只不過剛邁出腿,就被一股巨力壓了回去,無法動彈,眼里透著驚恐和絕望。

「嗚嗚~」(你是魔鬼。)

陳醒天怒搓它的狗頭,笑眯眯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掉的。」

正和空空玩鬧著,突然,一抹黃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映入眼簾,那抹光極其微小,若不是他剛好瞟了一眼窗外,或許根本無法發現。

陳醒天把感知探了出去,發現根本無法到達光源所在位置,再加上大雨的降臨,光源時隱時現,但保守估計至少也有五公里的距離。

在這種人跡罕至的草原出現火光,還是在大雨傾盆的晚上,不是篝火,就是外星人,這是結合自身經歷才得出來的第二個結論。

「那里有火光。」陳醒天道。

丁若夢聞言趴窗觀看,但她什麼都看不見︰「沒有啊。」

阿力很相信陳醒天的實力︰「會不會是黑水的那群人?」

陳醒天鄭重道︰「極有可能,」說罷,他環掃了周圍400米的環境,無大型動物,但還是隨手把小型動物轟出了感知範圍外,隨即道︰「確認無危險,阿力隨我探明情況,小夢和空空待在帳篷里,有危險我會立即趕回。」

丁若夢還想說什麼,但是眼前已經沒有了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雨幕中,她不由得撇撇嘴︰「還是那麼自負。」

……

一萬米的高空之上,積蓄在空氣中的正電荷與負電荷達到峰值,一道粗大的銀龍自天際落下,照亮了數十公里內的大地,那磅礡的氣勢讓人頭皮發麻,煌煌天威不外如是。

一個將雨幕完美隔開的圓球疾馳在草原不高處,甚至周圍百米還懸浮著數根避雷針,陳醒天已經被閃電打怕了,他永遠不會想再嘗試一次直面雷霆的滋味。

阿力也再次被陳醒天的偉力驚呆,他能感受到吹在自己身上的寒冷的、強勁的狂風,但是竟沒有一絲雨滴拂過臉頰,他甚至有些懷疑陳醒天到底是不是神。

隨著距離的不斷靠近,原本若隱若現的火光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團正在熄滅的篝火,大雨的澆灌使它明滅不定,感覺撐不了多久。

他們很快便到達了篝火上空。

此刻,篝火周圍的人影也在不斷忙碌著,似乎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有的人急忙把衣服收進旅行包里,有的人急忙搭帳篷,似乎一切都是那麼手忙腳亂。

唯有一個大背頭模樣的人無動于衷,冷眼旁觀著周圍的一切,但事實上,他是這些人的指揮者。

「布倫特,你這該死的廢物給我搞快點,要是因為你的失誤讓我們明天沒有衣服穿,這次行動你一點油水也別想撈到!

卡羅,讓你們小組的人把槍支收好,要是在這鬼地方沒有槍了,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貝弗,別給老子在那里渾水模魚,哦上帝,要是火熄了我就把你的頭塞到你里!」

背頭男叫罵著,這些家伙一點都不讓他省心,眼看著要下雨了,他們居然還若無其事地圍坐在篝火邊吹牛逼,看來這麼多年的訓練他們一點長進都沒有。

名叫貝弗的大胡子听到老大發飆,連忙用蓋蓬遮住了篝火,這才堪堪止住了熄滅之勢,其他人也在慌忙中不斷做自己的事情。

可就在這種關鍵的時刻,篝火瞬間卻暗淡了下去,就這麼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what's  up?」

「貝弗你這王八蛋干了什麼,不是讓你把篝火蓋好了嗎?」

「狗屎,我要讓你能看見你的大腸蠕動!」

周圍時不時傳來叫罵聲,然後不約而同地打開了手電,這才繼續手頭的工作,貝弗卻一臉懵逼,他明明記得把篝火蓋好了啊,怎麼可能會突然熄滅呢?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淅瀝瀝的雨聲中竟傳來一點細微的交談聲,仿佛耳畔的囈語,只是他完全听不清楚。

「你確定追殺你的就是這群人嗎?如果你敢騙我,你知道後果。」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些人反水的那一刻,我不會騙你。」

貝弗在听到聲音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他正想大聲說道敵襲,可喉嚨卻被無形的力量掐中,讓他只能發出細微的嗡嗡聲,緊接著,一股巨力快速擊打他的後頸,讓他迅速暈厥,更可怕的是,人未倒地便被拖入到了黑暗之中。

背頭男正要來找貝弗的麻煩,可是當他走到篝火旁的時候,卻發現貝弗已經不見了,轉而代之是一個消瘦的黑人青年,這黑人青年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背頭男大驚︰「是你!」

他甚至沒有多想,便直接舉起了手中的步槍,由此可見,這人究竟有多狠辣。

在他即將扣動扳機的一瞬間,黑暗中傳來一陣嘆氣。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回來吧,算我錯怪你了。」黑人青年迅速隱沒入暗中。

「嘎吱!」

槍支像被一只鋼鐵大手抓住,產生了嚴重形變,槍內的彈簧撞針崩散開來,只可惜,因為大多數力作用在槍體,導致槍內的子彈走火了。

「砰!」

「敵襲!迅速戒備!」雖然自行動以來的收獲讓這些人有所懈怠,但他們不會忘記自己的職業和技能。

剩下的人立刻低伏持槍,並迅速穿戴上夜視儀,這東西是應對夜間突襲的最終保障。

「北面無情況。」

「南面無情況。」

「西面無情況。」

「東面無情況。」

「BOSS和貝弗呢?」

「報告,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該死的。」

雨嘩嘩的下,宛如一盆盆的水往人的臉上灌,涼的不只是他們的身體,頭頂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震動的不只是他們的耳膜。

短暫而又漫長的幾秒過後,對講機里又傳來一聲慘叫,然後迅速消弭在雨幕中。

「在北面!開火!」

一瞬間,密集而震耳的噠噠聲竟蓋過了天空中的雷鳴,慘敗的火光照亮了周圍,如死神般的子彈傾斜在北面的區域,只可惜,他們什麼也沒打中。

5秒過後,槍聲停止,一個五人小隊壓低重心,小心翼翼前行到北邊,想要看看敵人有沒有被打死,但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心神失守——

之前還和他們談笑嬉鬧的雇佣兵,此刻身上滿是彈孔,尸體中中倒在地上,雨水和血水融為一體,而尸體的眼楮也死不瞑目,表情極度扭曲,仿佛生前看到了什麼大恐怖。

一個心理素質較差的雇佣兵捂住了嘴巴,不安和驚恐席卷他的全身,他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大雨還是如同剛才那般下著,雨聲變得如此刺耳,雷鳴變得如此駭人,一雙戲謔而漠然的眼楮在暗中盯著他們。

宛如死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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