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楓與凌瀟瀟坐在公交車上，搖搖晃晃地到了校區站台。
兩人下車，路面的積雪已經被打掃成一堆一堆的雪丘，還有清潔阿姨在沿路撒鹽。
大過年的也是難為了這些還在兢兢業業上班的人。
顧楓從懷里拿出了一副白色毛線手套，是他在買早餐的時候正巧遇到的一位年邁的老太太出攤，親手用毛線編織的手套。
顧楓花了35塊錢，就買到了純手工編織的手套。
老太太還感激地不行, 估計新年很難開張。
畢竟小鎮上很多人都會網淘了，這年頭，生意也不好做。
本來想回旅館就送給凌瀟瀟的，但是又不想被兩個小鬼看到，難為情。
所以回到熟悉的地方，顧楓才拿出來。
「瀟瀟, 送你的新年禮物。」
「啊？好漂亮。」
凌瀟瀟接過手套, 迫不及待地戴在了雙手上, 「小楓，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顧楓笑了笑，但是比起凌瀟瀟送自己的手表，手套的價值其實微乎其微，在凌瀟瀟的所有物品中，可能是最廉價的了。
「小楓，謝謝，這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哦。」
凌瀟瀟眨了眨眼，絲毫也沒有介意手套的價值，她心里暖暖的。
當你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並不會在意他送你什麼禮物，只要是他送的，你都會覺得很開心很感動。
凌瀟瀟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人。
她覺得這副手套的價值和自己送的手表是等價的，因為都包含了彼此的情誼。
同時也代表著她和學弟生存背景的不同, 她其實從昨晚顧楓給霍明和小奈分析私奔的經濟成本時，她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和學弟的區別。
學弟知道一個月只要500塊租金的房子，最便宜的時候一天花銷就是15塊錢，去網吧包夜只需要24, 發傳單的兼職每天收入是60-100，還有其他各種生活所需要的錢，如果是學弟，一個月或許花不到1000塊錢就能過。
而自己呢？自己只知道月租兩三千的房子，或者更貴，最便宜一天開銷也必定在200塊，還是節衣縮食的情況下，買一套護膚品就是五六千，一條裙子就是三四千，鞋子就更貴了，吃東西從來不問價格，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毫不夸張的說，要養活自己，學弟可能得打很多份工。
好在學弟聰明，是個全能學霸，不僅僅會學習，還會賺錢。
即便如此，也不能讓學弟感覺壓力太大。
山珍海味自己能吃, 街邊串串自己也能吃。
凌瀟瀟想要傳遞給顧楓一個信息，自己是能吃苦的, 絕不會給顧楓拖後腿。
當然, 目前為止，顧楓還沒有讓凌瀟瀟吃過苦。
但收到學弟送的第一份禮物，無論如何，也一定不能傷害學弟的自尊心。
哪怕手套其實有點大，不是那麼合手，凌瀟瀟也決心這個冬天，都要戴著它。
顧楓看到凌瀟瀟露出的酒窩，突然就覺得很愧疚。
「瀟瀟，對不起，雖然是新年第一份禮物，但我卻沒有花心思去挑，這副手套其實是我買早餐的時候，遇到出攤的老太太，正在賣她編制的手套，所以就買回來了，要不然，我們去逛商場，我再給你買新的禮物吧。」
凌瀟瀟愣了愣。
她的腦海中已經腦補出了顧楓看到風雪中的老太太可憐地推銷著手套，顧楓買下手套並安慰老太太早點回去休息的溫暖畫面。
學弟果然很善良…
凌瀟瀟內心如此感嘆道。
「老人家親手編制的，這多有意義，不要其他禮物，我就要這個手套，戴著很暖和。」
凌瀟瀟認真說道，她左手握拳，「我也要學怎麼織毛線，然後給小楓編一條可以溫暖整個冬天的圍巾。」
「好啊，那我還真的很期待。」
顧楓笑著說道，他發現自家女朋友真是個寶藏女孩，不僅僅沒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反而很單純可愛。
這樣的女孩子，值得用一生去守護吧。
顧楓如此想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是孟甜甜的來電。
「你跑哪里去了？說好的今天補習呢？我都在自習室等你二十分鐘了！」
「新年取消補習，我沒告訴你嗎？」
顧楓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真的沒說。
「啊啊啊啊，顧楓，你根本沒有說啊！你知不知道你們自習室沒有空調，好冷啊！可惡，你是不是故意的？！」
「別鬼嚎了，喊你爸媽來接你回去，新年結束再來。」
顧楓平靜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孟甜甜已經要開始砸桌子摔板凳了，如果這時候有一個長得欠揍的人從她面前經過，她一定會把他想象成顧楓，然後好好發泄一頓。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一個人等了這麼久，我不要面子的嗎？老爸老媽本來還要帶我去拜年的！因為補習的事我都推掉了。」
孟甜甜咆哮道。
「那你正好現在回去拜年，應該還來得及。」
「啊嚏。」
孟甜甜打了一個噴嚏。
顧楓突然想到現在自習室確實沒空調，主要是因為放假，大家都回去了，所以大樓的電源很多都是斷掉的，除了基礎照明之外，空調等設施是不給用的。
宿舍內也是大家開著自己買的小太陽，不然都堅持不了這個冬天。
「沒吃午飯吧？」
「廢話。」
「我們正好要去吃東西，帶你去吃點熱的，我通知孟醒來接你。」
孟甜甜愣了愣，自家這個便宜哥哥還是第一次主動說請自己吃東西。
凌瀟瀟也好奇地看著顧楓。
她當然知道顧楓給異父異母的妹妹補習的事，但好像兄妹關系並不好，所以顧楓一直沒有介紹過家里人給凌瀟瀟認識。
「瀟瀟，你餓不餓？」
「啊，餓。」
凌瀟瀟十分配合。
于是兩人在校門口等孟甜甜。
孟甜甜今天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羽絨服，戴著一頂毛茸茸的白色毛線帽，臉頰和鼻子都紅彤彤的，鼻涕時不時地流出來，又被她呼進去，看起來像是被冷風吹的。
「雖然長得不像，但還是很可愛。」
凌瀟瀟給出了評價。
孟甜甜看著凌瀟瀟愣了愣，怎麼有這麼好看的人？
但是她並不是嘴甜類型的小可愛，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人？」
「我女朋友。」
顧楓也知道這丫頭平時被懟多了，養成了逆反心理，不會夸人。
「女朋友？」
孟甜甜瞪大了眼楮，想不到顧楓這樣的男人也可以交到女朋友。
「甜甜你好，我叫凌瀟瀟，你可以叫我瀟瀟姐姐。」
凌瀟瀟主動伸出手，要和孟甜甜握手。
孟甜甜木訥地伸出手，搭在了凌瀟瀟的手上，「瀟瀟姐姐，你好。」
「走吧，去吃東西，麻辣燙怎麼樣？」
顧楓笑著說道。
「我不挑食。」
孟甜甜說道，「但是不要弄髒我的衣服，這衣服很貴的。」
「那你最好月兌了吃，免得油漬沾上去洗不掉，幾千塊錢的羽絨服以後就穿不了了。」
顧楓懟了孟甜甜一句。
孟甜甜翻了顧楓一個白眼，「你沒看我已經感冒了嗎？」
「感冒？那我們得離你遠點，別傳染給我們。」
顧楓拉著凌瀟瀟的手。
凌瀟瀟沒想到顧楓和妹妹的相處方式竟然這麼激烈，但是她回憶起了剛剛認識顧楓的時候，他說話真的是可以噎死人那種，鋼鐵直男的本色啊。
後來是彼此交往後，才漸漸發現顧楓也有很溫柔的一面，也不說話懟自己了。
「顧楓，你！」
孟甜甜握緊了拳頭，顧楓意識到不妙，立刻指著麻辣燙的商店，「到了，哈哈，想不到初二就開門了，老板真是特別勤勞，我們進去吧。」
顧楓和凌瀟瀟先進了店，凌瀟瀟回頭朝著孟甜甜招了招手，「快進來，里面有烤爐。」
孟甜甜瞥了瞥嘴，跟了進來。
「老板，三位。」
「里面請。」
麻辣燙的老板是本地人，所以過年除了除夕和初一之外，都還開著門。
初二對于他來說是個開張的好日子，因為三川大學還是有一些留校的學生，都是他的精準客戶。
店內已經有幾桌了，顧楓恰好看到了熟人，齊平海和王瑞青。
這兩兄弟，正在一邊吃麻辣燙，一邊聊游戲。
「師兄，學長，你們也在這里。」
顧楓主動打招呼，這可都是戀愛游戲開發部的骨干成員。
「小楓，你也在這里啊。」
齊平海笑著揮手，然後就看到了顧楓身邊的兩個女孩。
「瀟瀟學妹也在，這位是？」
「啊，她不重要。」
顧楓立刻說道。
孟甜甜的臉都氣紅了，她跺了跺腳，「我是孟甜甜。」
「哦哦，看起來好小，還在讀高中吧？」
王瑞青狐疑地問道。
「對，我就是高中生。」
「她是小楓的妹妹。」
凌瀟瀟立刻介紹道，想多少緩解一下孟甜甜的尷尬。
孟甜甜高傲地仰起頭，「誰要做他的妹妹。」
「要拼桌嗎？」
齊平海問道。
「好啊，那就拼桌吧。」
顧楓帶著倆女孩走了過去，加了碗筷。
拼桌的好處就是不用再等鍋底燒熱。
王瑞青立刻摞了摞位置，並站起身去拿其他菜。
齊平海給孟甜甜盛飯，「小楓的妹妹啊，多吃點，長高點。」
「哼。」
孟甜甜傲嬌地接過飯碗，夾起鍋內的牛肉，往嘴巴里送。
這家麻辣燙味道很正宗，孟甜甜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好吃。」
「好吃吧，我也喜歡吃他們家的麻辣燙，以後你來找小楓補習，可以讓姐姐陪你出來吃。」
凌瀟瀟慷慨地說道，她也想和顧楓家里人處好關系。
「好啊，那下次我還來。」
孟甜甜說著，鼻涕又流了出來。
顧楓遞給她一包紙巾，「鼻涕蟲，快擦一下，都要掉鍋里了，大家還吃不吃？」
孟甜甜臉刷得一下紅成了燈籠，她拿著紙巾，轉過身擤鼻涕，心中暗自咒罵顧楓，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豈可修！人家好歹是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