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大獲全勝

步兵打騎兵,人家畢竟是多了五百匹馬,且這金人也果真是當機立斷,幾百匹上好的戰馬,說棄便棄,絲毫沒有猶豫。

連在棚台上宋臣等人亦都能感覺到大地的震動,臉色為之大變。

群臣暗暗咒罵,呼延灼等軍人則是盡都是臉露悲憤之色,應天軍剛才的表現已經讓他們感覺很驚艷了,要按軍陣較技,那已可算勝了,可沒想到金人如此無恥,騎兵打步兵還要用這等絕戶手段,似這等奔馬之陣,又豈能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趙恆都忍不住朝那邊的林沖看去,卻見林沖慢條斯理的坐了下來,好似完全不急,甚至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架古箏擺在身前,居然在那里調試音色……

趙恆都看呆了,這是彈琴的時候嗎?林沖這是在搞什麼啊……

擂鼓的完顏宗翰已然沒空去理會什麼林沖了,事實上除了剛才趙恆百忙中去看的那一眼外,滿場幾乎就沒人去看過林沖半眼。

此時完顏宗翰的面上已然露出激蕩之色,此一戰,宋軍的戰力遠遠超乎他預料,與當初在關外的金遼戰場上了解的大為不同。

無論是呼延灼的連環馬亦或是林沖的應天軍,戰力都非同小可,其實已然讓他對宋朝的看法大有改觀了,或許宋人的精銳根本就沒有派到關外去,南下吞宋的計劃或許要重新全盤考慮。

可現在,畢竟是先贏下這一場要緊。

他對自己的急智也是很滿意。

古有火牛陣,今有沖馬營!今天損失的戰馬,都要算在那筆勞軍費里,讓宋朝狠狠的出一次大血!

其實金人中最擅長沖陣的戰馬,該是所謂的‘鐵浮屠’,與呼延灼的連環馬有些類似,不過卻只是三匹一連,用皮索套定,沖擊起來照樣猶如坦克一樣。

而此時的金人騎兵盡皆都是輕騎,所騎的則是稱之為拐子馬,雖沒有鐵浮屠那般強悍的沖擊力,但身材一樣高大,無論負重力還是耐力,都遠在宋朝馬匹之上。

此時數百匹被蒙了眼的戰馬一起發了瘋似的沖鋒起來,踏地聲直宛若地震一般,將整個地皮踩得泥土飛濺,轟隆隆之聲,宛若鋪天蓋地而來。

應天軍將士此時也是感覺有些頭皮發麻,一個月來的訓練雖是艱苦到了極點,可這等聲勢仍舊是讓他們生起了一種死亡之嘆,不少人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些微的慌亂懼意。

還好有李綱,不愧是後世抵御金人的名相,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緊湊三角防御陣!」

縱然新兵有林沖的‘祖傳藥酒’天天打熬身體,但畢竟不是超人,和這瘋狂的奔馬硬抗是肯定不會成功的。

此時此刻,退也是肯定死路一條,唯有三角陣型,只要角尖處頂得住,借助鎧甲之利,往兩側形成一個斜坡,便可將奔馬群的沖力泄掉大半。

而要說到組陣,應天軍可真是再熟悉不過了,每天操練的齊步走,其實便是陣法的演練。

練的不是什麼復雜的八卦陣、八門金鎖,專練最簡單但也最實用的正方形隊列、長方形隊列、三角形隊列。

而此時的緊湊三角形防御陣,則正是平時已早就已經練慣了的東西,不過只是按所謂的緊湊要求,相互間‘擠得更緊一些罷了’。

楊邦乂、王貴、劉風等23號宿舍的人此時都處于第一排的中間位置處,此時將長槍往地上一插,槍尖向前形成一個斜向的尖銳矛頭,身體則是迅速靠攏,將此前用來的抵擋弓箭的背部鎧甲拉到身前,以三角形態拱立,形成了一個尖銳的角尖。

而在其身後,整個陣型也緊跟著迅速收攏,五百多人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卻竟不散亂,人疊著人、甲靠著甲,長槍一如此前的槍林陣那般朝前及四面八方架起,竟是在頃刻間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堡壘。

但見這堡壘,銀色的鎧甲光芒映照,密密麻麻的槍尖樹立在四面八方,遠遠看去竟是堅不可摧。

棚台處,上至趙恆、下至文武百官,沒人再有空去抱怨什麼或是祈禱什麼,甚至都沒人再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想法。

除了那個不慌不忙在調試古箏音色的林沖外,所有的人此時都已經站了起來,在前排的瞪大眼楮、在後排的踮起腳尖,一個個全都緊張無比的往那邊看去。

但見一邊是奔馬的洪流、一邊則是銀亮的堡壘!

此時此刻已然沒有了任何的花哨,雙方都已經沒了回頭路,只剩下以硬踫硬、以強破強!

轟!

最前方的戰馬轟然沖撞到了那三角形的尖陣上,由于被布袋套頭蒙著眼,戰馬根本就看不到前方的阻礙和槍尖,其沖擊力比之先前那數十匹躍地而起的戰馬可又更強了好幾倍。

矗立在前方的槍林陣雖是第一時間便已將那匹戰馬捅了個對穿,可其沖擊力猶在,只此一馬之力,竟將最前方作為尖頭的劉風、楊邦乂、王貴等人撞得全身幾乎散架,若非後排有更多的戰友頂住他們,怕是這一下就要被撞飛出去十幾米遠。

可這樣的‘頂住’卻也意味著無法泄力,所有的沖擊力都被身體照單全收,繞是眾人這段時間被林沖的‘祖傳藥酒’天天熬煉身體……其實就是九星鍛體術的初級版本,其藥材是在市面上就可以買到的,對現在已經權傾天下的林書航而言,搞來並不困難。

這讓應天軍的整體煉體術都已在悄然間有了一定的成效,只是他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可饒是如此,楊邦乂等人也是瞬間口吐鮮血,全身筋疲骨軟,險些癱倒。

這才只是第一匹馬的沖力而已,緊跟著就是第二匹、第三匹、第十匹、上百匹!

三角形防御陣的尖銳矛頭瞬間就被沖開,足足有七八匹戰馬被刺中後,瘋狂的跳躍起來沖進了防御陣中,將里面的應天軍戰士壓倒的壓倒、沖散的沖散。

楊邦乂忍著全身的劇痛,雙手牢牢的抓住長槍的槍柄,雖是挨了第一波撞擊,但被穿刺在槍上的馬匹,此時也成了替他阻擋在前方的肉盾。

可即便有這肉盾,接連不斷的沖擊力也仍舊是透過那馬匹不斷的傳遞過來,讓他本就已經受傷頗重的身體,時刻都處于崩潰的邊緣,全憑一股信念強行頂住,可信念這東西,又能頂的了多久呢?且身邊的同伴承受著同樣的壓力,卻未必有他這般強悍的韌勁兒與意志,有不少人的眼中已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恐懼之色,仿佛已然感受到了今日將命喪于此,而一旦這樣的恐慌在軍陣中蔓延開,那等待他們的就必將是全面的崩潰。

完顏宗翰的臉上終于是露出了喜色。

先前見那應天軍擺出防御陣型,見那些宋軍戰士面對瘋狂的奔馬竟毫無懼色時,他其實心里都已經在打鼓了,暗罵這些應天軍簡直不是人。

但現在看來,這軍隊就算再強,也終究還是沒超出人的範疇,奔馬的沖擊力已然突破了他們防御的極限,崩潰就在此分秒之間!

可也就在此時,一聲古箏奏響,聲音透亮高昂,帶著一股尖銳的真氣之力,竟是在瞬間穿透全場。

曾!

巨大的聲響,連奔馬的沖勢都仿佛為之稍稍一阻,嚇得不少馬匹下意識的放緩了下腳步,緊跟著,古箏聲連續起來。

曾曾曾曾、曾曾曾曾……

聲調由低向高,節奏盎然,竟在這剎那間,將滿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強行從沖陣中拉了過去,為之驚愕。

但見棚台上林書航雙手撫琴,身上的衣服無風自鼓,全身真氣激蕩!

一首《伏羲神天響》,激昂的節奏、嘹亮的音色,在剎那間蓋過了完顏宗翰的鼓聲、蓋過了奔馬的奔騰聲、蓋過了金人的喊殺聲,乃至蓋過了所有應天軍戰士內心恐懼的獨白聲!

擂鼓有什麼了不起?老子奏樂,還是自帶buff那種!

這傳自現代布袋戲的神曲,堪稱是國樂古風中最燃的歌曲之一,便比之《賽馬》也分毫不遜色,堪稱現代國樂之最。

即便是普通人來彈奏,也總是能讓人熱血澎湃,而若換成是林書航這樣的地仙,配合真氣靈元,將那種殺伐之道再揉入到音樂中時,就更是激發人心潛力的良藥了。

本已有些崩潰的應天軍陣容、本已有了懼色的應天軍戰士,在這激昂的音樂鼓蕩下,竟是重新燃起了斗志。

已經倒地的,強翻著身爬了起來,還站著的,則更是感覺全身血液、細胞都在這瞬間沸騰,將身體頂得筆直!

他們咆孝著、怒吼著。

「頂住!頂住啊!」

「啊啊啊啊!」

而金人那邊,雖也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腎上腺素飆升,可戰馬沒有啊……戰馬又不懂音樂,伏羲神天響中那激昂的節奏只會讓它們煩躁、恐懼,仿佛感受到了那種四面殺伐兵戈之意。

這曲子,對人,那是激發潛力、提高斗志,可對畜生,卻只能是恐懼與驚嚇!

本還猶有銳氣的沖馬陣在瞬間崩潰,其實此時奔馬陣本就已經過了沖擊力最強的那一波,再吃這箏聲驚嚇,沖擊力頓時顯得沒那麼強了,也不再那麼一往無前,再加上應天軍的三角陣型強行重組維穩,馬陣竟自然而然的順著三角的分流開,朝應天軍兩側的側翼分流跑開。

趙恆忍不住 然大喊了一聲好,激動得聲音都有點顫抖。

宋臣們則是一個個喜得手舞足蹈。

頂住了,又頂住了!這應天軍簡直是神了!

可戰斗顯然還未完全結束,戰馬之後,剩下的是嗷嗷叫著沖上來的金軍士卒。

金人的戰力不可謂不強,單兵素質遠勝普通宋卒,可這畢竟是應天軍,集體用藥酒來練九星鍛體術的應天軍,天下只此一家,絕無分號!

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力量,應天軍顯然都在這些金人悍卒之上,縱是戰斗經驗不如、單兵技巧不如,可這是軍陣啊,何況金人此時已然沒有了馬。

此時便是徹底的近身肉搏,

悍勇無比的金人將身體像沙包炮彈一樣沖撞到應天軍的盾陣上,舉刀亂砍,像瘋狗一樣沖上來想要撕裂應天軍的防御。

可這連戰馬都沖不破的防御,又豈是他們人力所能沖破的?

頂在前方的盾面連退都沒退半步,反倒是從那些盾面縫隙處不斷捅出的長槍,一排排、成片片的收割,只頃刻間已然殺掉了上百金人。

面對這鐵桶一樣的防御、刺蝟一樣的無解進攻,金人終于是畏懼了,也是徹底懵逼了,感覺這軍陣簡直就像是個烏龜殼一樣,讓他們根本就無從下手,可人家之長槍一捅,便是成片的金人戰士倒下。

事實證明,金人也是會絕望的,再勇 的悍卒,也是會害怕的。

在丟下百余具尸體後,其他金人終于不敢再沖上前了,而是一臉恐懼的看著那槍陣。

應天軍此時其實也不好受,雖然在《伏羲神天響的》鼓動下強行提振士氣頂住馬陣再殺敵,但有不少陣亡的戰士倒在地上,而似最前排的楊邦乂等人,更是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全憑意志和林書航的神曲鼓勵才能勉強保持站立和姿態而已。

可此時顯然還不是他們休息的時候,還要給已經嚇懵的金人最後一擊!

「進!」

李綱一聲大喝。

應天軍保持著三角陣型朝前齊齊踏上一大步,同時口中暴喝道︰「殺!」

「進!」

「殺!」

「進進進!」

「殺殺殺!」

震天般的怒吼,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激烈,乃至暗合伏羲神天響的節奏,將這全場的氣勢、節奏,全都牢牢的拽定在了應天軍手中。

由于有傷亡,端著長槍的隊伍,看起來已不如之前那麼完整,那傷疲之態,即便隔著幾百米遠都能看得出來。

可就是如此處于崩潰的邊緣,這支隊伍竟然也還保持著那整齊到近乎變態的動作,仿佛他們的一舉一動、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經融入到了本能之中。

他們此時走的還是那個正踢步,那個此前讓百官感覺丟臉無比的尷尬步子,可此時此刻再看時……

尷尬?哪來的尷尬?這步子看起來簡直是賞心悅目極了,這步子看起來簡直就是鬼斧神工!這步子看起來……簡直就是他媽的順眼極了!

而宋人的反應,與金人顯然就正是絕對的反差。

完顏宗翰呆住了,愣愣的看著場中,而剩下的那些金人們,此時此刻面對不斷進擊的槍陣,也終于是崩潰了!

有不少人開始下意識的後退,而有一個退的,立刻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于到最後全線的崩潰,所有金人都是轉身就跑,渾然沒了此前的悍勇之態。

他們是悍卒不錯,可若是如此毫無意義的沖上去送死,那不叫勇氣,那叫傻逼。

完顏宗翰呆立了許久,好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

他一聲暗嘆,放下了手中的擂鼓錘︰「你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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