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 三族聯盟(中)

魚人的世界,讓林書航感覺新奇。

現代世界曾從海底發現過各種城市遺跡,所謂的專家們各種分析,無外乎都是說大陸板塊活動,將原本陸地上的城市給沉沒到了海底中去,可只要稍一推敲就能找出這些說法的千百種漏洞。

而現在看來,海底原來確實是有文明存在的,只不過不是人類而已,且這海中的文明,其發展速度似乎要遠比陸地上的人類要快得多。

比如眼下這時代的這魚人文明。

從外面看起來相當簡陋的溝渠,里面倒是十分熱鬧,遠勝過山人族的原始簡陋,已然開始體現出一絲文明的繁華。

魚人們在那些溝渠上挖出來一個個坑洞,四四方方的,里面海星為桌、珊瑚為床,麻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

坑洞外部則是用海藻之類的飄帶物懸掛遮擋著,權當是門簾,可開可合,比山人族造的穴居看起來要高檔得多,且還幾乎都分了上下兩層。

上層的應該都是住宅,大部分都將海藻門簾垂下遮擋著,少有打開的。

而靠近坑底那層則應該是商鋪,掛門的海藻海帶全都是卷起來的,打開門做生意嘛,售賣著各種物品,珍珠貝殼、水產海鮮,大到鯊魚、小到游蝦,盡都在這魚人一族的菜譜之上,吆喝聲十足,各種自夸,恨不得把從來不吃魚的人都給推銷成食魚專家,與林書航此前想象的「魚人不吃魚」完全不同。

想想也覺得好笑,怎麼會有魚人不吃魚這樣的想法呢?

人家生之于海、取之于海、葬之于海,可沒覺得自己跟魚就是同類了,就像在魚人的眼里,人族其實跟狽族也沒什麼區別一樣。

當林書航這個也像他們一樣擁有著雙腿雙手,卻明顯不是同族的人類在街上招搖過市時,在這魚人的溝渠城市里顯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和圍觀。

它們是知道陸地上有人族存在的,但卻還真沒幾個魚人親眼見過,畢竟雖屬于兩棲類,但它們更習慣在海底生活,到了岸上只能說是不會憋氣憋死而已,但各種不舒服是必然的,因此鮮少有魚人去岸邊,更不知道人族居然也可以來到它們的地盤。

有一個兩腳獸來到海底了!

消息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白的在魚人一族中傳開,而當蝦米隊長帶著林書航走到那溝渠的最中央位置時。

此處是整個溝渠中最深的一段,兩側的溝璧足有十來米高,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格子一般的坑洞,有大有小,且除了海藻海帶的裝飾外,門外還種植著數量更多、且品種更復雜的海苔類,吸引來了數之不盡、且胃口可不相同的種種浮游生物,五顏六色的色彩將這片區域點綴得比其他地方要更明亮幾分,彰顯出那份兒獨一無二的氣派來。

都不用蝦米隊長說,一眼便能得知,這應該就是魚人的皇宮了。

果然,在上方那最大的幾個坑洞中,早已有衛兵發現了他們,飛游下來。

這些衛兵顯然是魚人精銳中的精銳,蝦米隊長在魚人中已經算是相當強壯的了,可與這些衛兵相比,體型還是明顯的要小上一圈。

這些衛兵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渾身的魚鱗寒光閃耀,胳膊之粗壯比得上林書航的大腿,頭上還帶著用貝殼做的頭盔,氣質上就要壓人一頭。

但見它與蝦米隊長嘰里呱啦的說著魚話,听說是河神派來的使者,那衛兵再看向林書航這兩腳獸時的表情頓時變得肅然起敬,沖林書航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讓他們稍候,隨即飛游回「皇宮」中稟報。

隔不多時,那衛兵再次返回,只說道︰「王上邀請貴客入宮!王子殿下,王上也請您入內!」

「王子殿下」,這是林書航听到的一個魚人語里的新詞,而是通過衛兵對蝦米的恭敬態度,

以及蝦米來到這里後,宛若回家一般的那種感覺,自行猜測翻譯出來的。

蝦米熱情的招呼著林書航隨行而上,進入那海溝牆璧正中央最大的一間屋子。

林書航趁機問了問,果然,魚人族的王就是他老爹。

這可是真沒想到,自己隨意結識的一個魚人族小隊長,居然會是魚人的王子?

林書航也是啞然失笑,只能怪這魚人一族起名字太沒有水準了,好好一個王子,叫什麼蝦米?你要取個龍子之類的名字,那自己恐怕早就猜出來了。

海溝壁上的巨大岩洞,也是魚人族的皇宮。

這絕對是林書航目前為止在溝渠中見過的最大一個坑洞。

內部極深,足有四五十米,高也有五米左右,顯然並不太像是這些工具落後的魚人親手挖出來,倒更像是一個天然的岩洞。

內部的裝飾顯然也不同于那些普通魚人的居所,而是在這巨洞的牆上、頂部、乃至腳下都布滿了各種海苔海藻,如金魚藻、綠毛藻、狸藻、黑藻、狐尾藻等等應有盡有。

無數浮游生物匯聚在這里,將這整座宮殿映照得微光不斷。

內置各種通紅鮮艷的珊瑚,巨型的海星、成片的紅樹林,海葡萄、海白菜、麒麟根等等五顏六色、艷麗至極,再在各種浮游生物的微光照耀下,將這座獨一無二的宮殿映襯得美輪美奐,可真是勝過山族族長那破穴坑萬倍了。

魚人族的王很快便出現了。

那是一個一眼便知老態龍鐘的老家伙,體型倒是極大,完全不同于其他的魚人,即便句僂著背,竟也足足有三米多高。

在海中的這些生物,即便同種族,可個體的體積差異顯然都是十分巨大的,只要給予足夠好的生存環境,其體積上限幾乎都是遠超平均水平。

老家伙拄著一根用紅珊瑚做成的拐杖,微眯著眼楮,那顆黃豆般小小的魚目在它眼眶里轉了幾圈兒,顯現出與它這外貌老態截然不同的精明來。

蝦米上前去湊近魚王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賜座。」它澹澹的說到。

立刻有魚人衛兵給林書航搬來一個珊瑚凳子。

「我知道你們。」老家伙的小眼珠子盯著林書航,就像是要將他的心肝脾肺腎全都給看穿一樣︰「陸地上的兩腿獸,我年輕時與你們打過交道,遺憾的是,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經歷。」

「此一時彼一時,我相信這次一定會很愉快。」林書航笑著回應。

魚王的嘴角咧了咧,也不知是不是算一個笑容︰「我听蝦米說,你帶來了河神大人的旨意?」

「是的,河神通過夢境告訴了我一些事情,並且還教會了我魚人一族的語言,是他老人家讓我來與你們交涉的。」

「這就很奇怪了。」老東西顯然沒那麼好忽悠︰「河神大人是我們信奉的神,它若有什麼旨意,還需要通過你一個外人來轉達?」

「這很正常,因為我們人族也供奉河神,對河神大人來說,我們兩族其實沒什麼區別,都是它的子民,所以我們人族並不是外人。」

「沒听說過陸地上的兩腿獸還有信仰的。」

「就像您也沒听說過陸地上的兩腿獸還會講魚人語,甚至還能進入這海底與您交流一樣。」

「……」魚王咧嘴一笑,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說說看吧,河神大人到底是讓你這麼一個外人來轉達什麼消息?」

終于談到正題上了。

林書航抖擻精神,將天降隕石禍及這方圓百里,自己希望帶著人族與狽族一起來海溝里避禍之事一一說來。

「這麼說來,這天上掉下來的大石頭,于我魚族海溝無礙?」

「或許會有一些影響,但應該並不致命,頂多是一些底殼震動引發的海嘯之類罷了。」

那魚王听完後哈哈大笑。

「那就難怪河神大人沒有通知我了,這本就不是我魚族的災難……」

「你們人族與狽族,時常來我河邊取水也就罷了,甚至還常常偷獵我魚族水產,此事屢禁不絕,讓我深為厭惡,若非我魚人一族上岸後會實力大減,否則我早已有滅你們之心了!如今天道使然,欲使你二族滅亡,正是天助我魚人一族也,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們?就因為你說這是河神大人的旨意?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果然是比這時代的人族更先進的文明……

光听這話,便知道魚王這老東西對所謂的河神其實並沒有那麼敬畏。

信仰,一開始時或許是純粹的,但只要階級出現、文明出現,信仰這玩意兒則必然會變成上層用來統治下層的手段。

哪個文明的統治者是真正信奉神明的?但凡實力允許,他們都是巴不得說自己就是真神。

當岸上的人族還在原始社會時,這魚人一族顯然已經進入到了奴隸社會甚至是封建社會的初期了,難怪會在海底留下所謂的「亞特蘭蒂斯」城市遺跡。

只能說,好壞參半吧,好處是這樣的統治者必然重視利益,凡事都能有商談的余地,壞處卻是這老家伙顯然並不像自己之前想象那樣好打發,林書航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準備的禮物不一定夠打動對方了。

「我給你們準備了一些禮物,作為我們來此避禍的報酬。」林書航說著,從早已準備好的背包里拿出了他的誠意來。

這是從山河圖的藏寶中挑出來的一些精美物品,一條黃金項鏈,一個黃金王冠,幾顆超過五克拉的大鑽石,以及一顆相當罕見的夜明珠。

倒不是自己舍不得送更多,對現在的林書航而言,山河圖里取自五指國的那些珠寶財物已經無用,他在現實里需要的一切都可以通過神盾部去搞來,錢對他而言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只不過是因為帶這些東西來遠古要交昂貴的門票而已,就這麼幾樣已經要了他幾千因果幣的門票,且也要考慮這場景並不可能一次性通關,失敗後自己的靈魂雖然可以離開,但這些帶來且送出去的珠寶可不會跟著他離開,重新進入場景時還需要大量珠寶來繼續行賄魚人。

否則縱然是讓他把那一整堆財寶全送了,林書航也不會眨一下眼楮。

自古便傳說龍族喜好黃金,這魚人與龍族算是近親,想來應該是喜歡的。

而且光是來路上看到的一切,看到這些家伙喜歡各種發出微光的浮游生物、看到只有這皇宮中才能使用五顏六色的海藻,便該知道這些家伙對這類金燦燦的東西應該是沒有多少抵抗力的。

果然,東西才剛拿出來,林書航便明顯感覺到老東西的眼皮在跳動了,這些東西絕對是長在了對方的審美點上,特別是當那頂黃金王冠出現在魚王的眼前時,林書航甚至感覺到對方那已經小的不能再小的童孔,居然都在那基礎上再次收縮了一圈兒,相當的聚焦。

這事兒絕對成了。

林書航毫不懷疑這一點。

「這些東西有何用途?」

「能彰顯你王位的貴重。」林書航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王冠︰「這是只有一族之主才能加冕的東西。」

「王位是靠拳頭打出來的,而不是你這不能吃不能用的東西。」老魚王澹澹的說︰「我對你的這些寶物毫無興趣,這樣的交換,對我魚人一族來說太虧了。」

林書航的嘴角微微一翹,老魚王放在這個時代可能已經是多智近妖的類型了,但在他眼中卻與普通人無異,那點演技還遠遠談不上湖弄誰。

他從對方的眼里已經看出了貪婪,可惜的是,自己這次只帶了這麼多,還真是沒多余的東西可以交易……不,還有,不過這事兒不能自己提。

林書航惋惜的將背包直接攤開,里面確實已經空無一物︰「這已經是我的所有了,如果還不能打動你,那我只好告辭了。」

「等等!」老魚王笑了起來︰「听蝦米說,你有兩樣絕世無雙的法寶……」

果然,老東西不是看不上王冠黃金,只是從蝦米那里听說了與自己遇到的經歷後,對那手電筒和電擊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已。

對這些從未見過手電筒的魚人來說,這淘寶網上99塊的防水手電筒,顯然要比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牛逼一萬倍。

林書航神色一肅。

這必須得裝一裝,否則就魚王這貪得無厭的德行,怕是送出這二物後,他還非得要求其他不可。

「此二物皆是我人族至寶,豈能輕易用作交易?你趁早歇了這心思!」

魚王大笑起來︰「若非如此至寶,又怎能令我改變心意?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里了,你也不瞧瞧這是在誰的地盤上,被我看上的東西,哪還輪得到你來說個不字!來人!」

它翻臉的速度極快,但听一聲令下,周圍幾個人高馬大的魚人衛兵已然手持骨刺槍,朝著林書航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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