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十章︰一個不留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張安世看著劉縣尉。

劉縣尉只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他猛地意識到……對方可能早就在此候著了。

只是……方才撤走的那些照磨所差役,又作何解釋呢?

莫非方才黑燈瞎火,其實也是這些人?

他們如何知道,他今夜會來此?

又如何知道……

電光火石之間,劉縣尉便已清楚……自己完全敗露了。

是的,連這個都知道,那麼基本上這里發生的事,必定已是一清二楚。

他驚恐萬分,最後毫不猶豫地拜下,道︰「這……這……下官只是……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下官要檢舉,要檢舉……」

張安世朝他陰森一笑︰「是嗎?檢舉?誰要你檢舉!你南陵劉縣尉,一家老小十三口人,是要檢舉這個嗎?還是說,你伙同南陵縣的縣令,一同拉丁,將姚公強拉了去,沿途各種痛打和凌虐,是要檢舉這個?又或者,是要檢舉自個兒,在今日……竟是斗膽包天,還想要殺人滅口,毀尸滅跡。不只姚公的尸骨不放過,便連其他被你強拉來的所謂醫戶,也要統統殺絕?」

劉縣尉听到此處,臉猛然的煞白得可怕。

他嚇得瑟瑟發抖,抖動著嘴唇道︰「我……我……」

一旁一個差役帶著哭腔道︰「小的冤枉,小的不是自願的……小的要揭發……」

張安世看也不看他一眼,卻只拿手點了點。

須臾功夫,便有一個校尉持矛上前,一矛刺出,直接朝這差役刺去。

「呃……」差役發出了哀嚎。

卻是這鋼矛自後肩刺入,直接貫穿,于是血霧噴薄,就好像被針釘在地上的螞蚱一般,身子開始拼命的扭動抽搐,人一時沒有氣絕,發著嚎叫。

緊接著,校尉一腳踹著他的肩窩,在這昏暗的夜里,發出了淒厲的吼聲,校尉趁勢,鋼矛拔出。

鮮血便又如泉涌一般飛濺,校尉的臉霎時蒼白,再無血色,片刻之後,便倒在血泊,顯然已是氣絕!

劉縣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驚懼地叫著︰「別……別殺我……別殺我……」

張安世唇角勾起一笑,只是這笑在這夜色里顯得鬼魅而陰森,道︰「你放心,不會殺你的,這個差役該死,所以送他上路,畢竟他只是從犯,罪責較輕,還輪不到錦衣衛大費周章,給他一個痛快便得了。」

張安世頓了頓,又道︰「只是你……你想死,卻沒有這樣輕易。」

劉縣尉听罷,驟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此時禁不住咬著牙關,瑟瑟道︰「殺……殺了我罷……但求……一死。」

張安世卻理也不再理他,轉身,按著腰間的刀柄,雷厲風行的樣子,呼道︰「拿下劉縣尉,其余之人統統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

昏暗之中,四面八方的校尉便已挺矛搶上。

劉縣尉身後,傳出一個個哀告和求饒的聲音︰「饒命啊……」

「上有老,下有小……」

「呃……」

「啊啊……」

嘩啦啦,嘩啦啦……

穿著甲冑的人將這十數個差役圍成鐵桶一般,而後一根根的鋼矛刺入。

那鋼矛所攜帶的勁風過處,盡是血雨。

很快,這一個個人,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拂曉時分,天剛破曉。

世界又變成了一種較人詭異的寂靜。

在這死寂之後。

庫房被一個個打開。

里頭還有些在熟睡的人,漸漸驚醒。

還懵懂的‘醫戶’們,看著外頭一副副甲冑和鋼矛所組成的鐵海和鋼林,一個個嚇得大氣不敢出。

張安世進去,只見這里甚是髒亂,他眉也顧不上皺一下,便道︰「和尚在何處?」

有人指著一個角落道︰「在……在那里……」

張安世深吸一口氣,往前踏出了一步,卻又突然頓住了。

他有些不忍上前,掃視了這里的人一眼,卻先吩咐道︰「這里的人……統統可以走了,先安置,找地方讓他們歇一歇,安排好伙食,每人分發二兩銀子路費。」

此言一出,醫戶們卻紋絲不動。

他們沒有任何的反應。

張安世看他們這反應,不免奇怪,道︰「怎麼?」

醫戶們這時,反是個個顯得驚慌不定起來。

終于有人膽大一些,小心翼翼地道︰「小的們……不……不敢……」

這是實話,世上哪里有這樣的好事?這反而讓人覺得,張安世是要害他們的性命。

張安世此時,顯然沒有心情跟他們過多解釋,便粗暴干脆地道︰「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聲大吼,眾醫戶反而覺得穩妥了,便都如蒙大赦一般,轟然而出。

一下子的,那些站著的‘醫戶’,都走了清光。

張安世這才一步步繼續往里走。

角落里,躺著三個人。

其中一個,張安世再熟悉不過。

老和尚倒在地上……與滿是污濁的泥濘混雜在一起。

誰能想到,在這種地方,竟會有這麼一個奇人呢?

張安世上前,模了模老和尚,不知如何,他眼角有些濕潤,深吸一口氣,老和尚的身子很涼,試了試脈搏……也幾乎……沒什麼動靜。

陳禮幾個,已跟過來,唏噓一番,道︰「公爺……棺材預備好了。」

「別急。」張安世搖搖頭,眼眸依舊定定地看著老和尚。

而後,張安世揭開了老和尚的僧衣,拿手貼在他的心口。

張安世微微皺眉。

「怎麼了?」陳禮道。

張安世道︰「有些奇怪,照那吳之詹的供認,已死了兩日,可是尸首竟沒有腐化的跡象。」

陳禮道︰「這是高僧,想來……」

張安世卻是冷喝道︰「胡說八道,什麼僧都一樣。」

陳禮很清楚張安世這一路過來,心情一直都很是低沉,此時他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張安世的手依舊緊緊地貼在姚廣孝的心口上,像是努力地確認著什麼,口里道︰「他的心口似乎有些溫熱,不過……你來試試看,我不敢確定。」

陳禮便也照著張安世的法子試了試,小心翼翼地看著張安世的臉色一眼,最後皺眉道︰「試不出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就在張安世遲疑之間,外頭卻已有人疲憊地扯著嗓子道︰「陛下來了。」

這聲音才落下,朱棣便帶著一干大臣和宦官走進來。

這狹小的庫房里,很快就人滿為患。

朱棣上前,已是悲從心起,他跪坐在姚廣孝尸首的一邊,淚水滂沱。

他只哭了片刻,隨即便猛地睜大了眼楮,悲憤道︰「血債必血償。」

這幾乎是咬著牙齒說的。

「陛下。」身後,戶部尚書夏原吉道︰「還是早早收斂了尸骨吧。」

朱棣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張安世還是忍不住道︰「陛下,臣覺得……姚公的尸骨……有些古怪,他身子……雖是冰涼,也沒有什麼脈搏,不過……卻不僵硬,也沒腐化……」

朱棣听罷,道︰「這定是他死不瞑目……」

眾臣听罷,也不禁唏噓。

說實話,滿朝文武,雖然听聞過姚廣孝各種的傳聞,但是沒有人討厭他。

因為姚廣孝雖得皇帝極端的信任,卻從不攬權,也不和人發生爭執。

否則,如何會有楊榮、胡廣等人的出頭之日?

金忠哭得傷心,他和姚廣孝乃是知己好友,此時哽咽道︰「有德高僧,想來就是如此,臣听聞,宋時的道濟高僧,死時尸首不腐不化,在嘉定年間坐化之後,過去數月,依舊栩栩如生……姚公……姚公他……」

說罷,金忠哽咽,一時再說不出話來。

眾人紛紛點頭。

朱棣顯然也希望听到這些話,含淚點頭道︰「是,是……御醫們也瞧一瞧。」

幾個御醫,連忙上前,檢視一番,一個御醫起身道︰「陛下,姚公圓寂,不過確實非比尋常……這是大德高僧啊……」

這個結果,是所有人都願意接受的。

只有張安世,卻不相信這種亂七八糟的話。

畢竟……他是能量產舍利之人,一個能量產舍利之人,怎麼可能相信這些?

當下,張安世道︰「陛下,還是先不要入棺,不如尋一輛馬車,里頭鋪上軟墊子……」

朱棣此時顯然也沒有心情多去理會這些,只是點點頭。

沒一會,便有人抬了姚廣孝的尸首出去,張安世吩咐人道︰「來人,取一些溫水,給姚公喂服。」

陳禮顯得為難︰「公爺,都已……」

張安世頓時冷下臉道︰「叫你去便去。」

陳禮便再不敢異議。

這里的另外兩具尸首,張安世也命人好生收斂,尋個地方葬了。

這等地方……衛生條件極差,比之大獄都不如,這些所謂醫戶莫說真要到大疫時去醫人,只怕自身難保,還沒放出來,就要死掉一大半。

張安世只覺得觸目驚心。

朱棣此時道︰「都已布置妥當了嗎?」

張安世道︰「這府城,各處城門,都已圍好了。還有下頭各縣,也都有錦衣衛各千戶所分頭並進,卑下下達的命令是……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朱棣點頭︰「府城呢?」

「三處城門,都埋伏了人手,陛下和臣等所帶的數百精銳,足以應付局面。」

朱棣道︰「那就走,去會一會蹇義。」

朱棣已經開始平靜。

可是在這平靜之下,卻像是醞釀著什麼。

…………

此時已是清早。

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睡。

蹇義勉強病好了一些。

卻依舊很虛弱。

吳歡興沖沖的來,道︰「恩府……事情已經妥當了。」

蹇義只幽幽地看著吳歡,道︰「妥當,如何妥當?」

吳歡道︰「這得多虧了範同知,還有咱們上上下下同心協力,恩府放心,絕不會有任何的後患。」

說著,他興沖沖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道︰「就在方才,學生已見照磨所方向火起,現在毀尸滅跡,大家又眾口一詞,即便是刑部尚書,也是恩府的門生故吏,其余三法司,無論是都察院還是大理寺,想來也不敢揭恩府您的短處。」

「唯一可慮的,就是錦衣衛,不過……這也不必擔心,錦衣衛不敢來寧國府的。他們若是敢來,教人知道,天下的讀書人,還有滿朝的翰林和御史,只怕都要鬧起來,這些錦衣衛的鷹犬,呵……」

「辦的好,辦的很好。」蹇義疲憊地道︰「你們辦事,真是滴水不漏。老夫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可以辦得如此干脆利落。」

吳歡帶著幾分難以掩蓋的得意,樂呵呵地道︰「恩府,這寧國府上上下下,為了護您的周全,也為了教天下人知道,您的仁政在寧國府……」

蹇義道︰「是護你們的周全吧。」

吳歡連忙道︰「學生粉身碎骨不足惜,可學生所慮的是……有人借打擊恩府您,來否定孔孟之道啊。」

蹇義笑了笑,只是這笑顯得慘淡︰「可是姚公死了。」

「此僧歷來狠毒,不忠不義之人,有何可惜?」

蹇義猛地看向吳歡。

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蹇義這一輩子,可謂是順風順水,一開始就在朝中作為待詔,十分清貴。朱元璋也十分欣賞他,哪怕到了建文時期,遭遇了一些挫折,可建文皇帝維持優待讀書人的局面,也依舊沒有為難他,只是不似從前那樣的看重了而已。

他平步青雲,久在廟堂,廟堂之中,做事講究的是萬事留一線,他所接觸的人,無一不是達官貴人,即便是彼此反目,也依舊見面時恭謙有禮。

他原本以為,天下就是這個樣子的。

可現在他方才知道,在有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人下手之狠,手段之毒,底線之低,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吳歡,他是振振有詞地說出這些話的。

蹇義甚至相信,他說出這番話是語出真誠,也就是……他的這個得意門生,其實是深信自己站在正義這一邊。

而要正義,只需將所有被害死的人,歪曲成亂臣賊子即可。

反正文章操之在他們的手里,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千百年之後,他們依舊還是君子,是聖人。

哪怕他們殺再多人,他們干了什麼骯髒勾當,也不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蹇義突然大笑起來。

吳歡愣了愣,不解道︰「恩府………何故發笑?」

「我笑王介甫螳螂擋車,蜉蝣撼樹,不自量力。我笑司馬君實等眾君子……他們名垂青史,為士林典範。」

吳歡道︰「恩府,你這是怎麼了?恩府……成大事不拘小節。現在恩府的病已稍好,現在外頭諸官,還有……眾士紳,都盼著能與恩府一見,懇請恩府這個時候,能出去和他們見一見,他們見了恩府,也就更寬心了。」

蹇義這才收起了笑聲,淡淡道︰「都來了?」

「是,都來了。」吳歡道︰「恩府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若是恩府肯見他們一面,他們……定當……振奮。除此之外……大家還想議一議,關于免賦的事,這一次……鼠疫,各縣都很疲憊,若是恩府能夠……」

不等他說下去,蹇義突的道︰「你先出去吧,老夫先正衣冠……再與大家相見吧。」

吳歡大喜,連忙道︰「那……學生就在外頭候著。」

「不必,你先去,老夫隨後即至。」

吳歡點頭︰「是。」

吳歡此時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經過了連續數日的忙碌,總算事情塵埃落定了。

吳歡出了廨舍,外頭早有不少的幕友在此焦急地等候。

一見到吳歡出來,大家紛紛上前︰「蹇公的病情如何?」

「已是大好,待會兒就出來與大家相見,我等先去衙堂。」

眾人喜上眉梢,便隨吳歡等人至衙堂。

在這里,同知範逸,以及不少官吏,還有听聞了一些風聲,趕來府城里打探消息的士紳和大鄉賢們都在此等候。

見了吳歡,吳歡說了蹇公要親見眾人的消息,眾人雀躍不已。

許多人喜笑顏開地道︰「蹇公禮賢下士,將來必成千古佳話。」

「我仰慕蹇公久矣。」

範逸卻盼著照磨所那邊的消息,卻是背著手,來回踱步,微微皺眉道︰「劉縣尉如何還不來復命?」

吳歡倒是顯得頗為得意,此時興高采烈地道︰「範公勿憂,些許小事而已,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回應百姓們的訴求,百姓們這些日子,被折騰得久了,是該想辦法……予以一些恩惠了。」

範逸頷首。

而那些鄉賢與士紳們听到這番話,立即滿面紅光,一個個感激涕零地看一眼吳歡,躍躍欲試的樣子。

吳歡區區一個幕友,之所以能在寧國府權勢滔天,也不是沒有道理。一方面,他是蹇公的門生,另一方面,他與當地的士紳和鄉賢們合作的極為融洽,大家也都信服他。

而範逸卻顯得心里有些不滿,他是同知,這些給百姓的恩惠,他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可吳歡這個時候搶著先說出來,這不是分明邀功買好嗎?

如此,倒顯得他範逸里外不是人了。

雖然心里不是滋味,可範逸卻也不便發作。

就在此時,有人道︰「府衙外頭,來了一隊人馬。」

眾人听罷,都振奮起來,範逸驚喜道︰「這必是劉縣尉他們來了,哈哈……走,去接一接他們,他們可出了不少力。」

眾人也都心里一塊大石落地。

于是便紛紛涌了出去。

于是範逸與吳歡人等,興沖沖地走到了府衙的門前。

冷不丁的,突然一排火銃聲。

啪啪啪啪……

這是街尾傳出的。

緊接著,就在所有人驚魂不定之際,便見那府衙外頭幾個差役,直接倒地。

隨即,四面都是馬蹄,甲冑的摩擦聲和靴聲,四處都是。

「不好,後衙被人圍了。」

又有人道︰「有人……有人……左右的街道……都是人……」

 …… …… …… ……

府衙外頭的街道,鋪的乃是青磚。

這厚重的靴子,踩在磚上,發出  響。

而這靴聲,短促而密集。

宛如山雨欲來一般。

範逸已是大驚失色,扶了扶翅帽,驚呼道︰「莫非有賊……」

「快……快……保護府衙……」

可差役們卻一個有膽子出去的都沒有。

只有一個都頭,乃範逸的心月復,此時頗有幾分邀功的意思,見狀,便大呼︰「範公放心,府衙周遭的好漢,我都打過交道,多少有一些交情,小人去會一會。」

他氣勢洶洶地出去,剛出府衙門口,便見密密麻麻的軍馬,個個按刀,或是平舉火銃自然街道兩面推進,附近的一個小巷,也是人影幢幢,甚至屋脊上,一群穿著魚服之人,也開始在層層疊疊的屋脊上貓腰布防,或是朝這里窺視。

這都頭是一丁點也不害怕見賊,寧國府內,哪一個好漢不是跟他拜過把子的兄弟?

可現在……他竟看到了官兵……是真正的官兵。

砰砰砰……

一見有人,銃聲立即大作。

這都頭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立即渾身千瘡百孔,身上像被戳破了無數個口子的水球,鮮血自許多地方迸射出來。

他只大呼一聲︰「糟……風緊扯呼……」

隨即,直接倒下。

府衙里亂做了一團。

範逸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朝吳歡等人大呼︰「快……快去奏報蹇公……有蹇公在……」

吳歡卻知道,蹇公是指望不上了。這是什麼……這是絕對的武力,蹇公來有什麼用?

他現在缺的是一個徐達,一個常玉春。

于是吳歡大呼,指揮著差役道︰「快,快守著門口,賊子凶橫,一旦教他們殺進來,我等盡死。」

差役們這才慌慌張張地橫刀,一窩蜂的在門口處布防。

可就在此時。

轟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震破了許多人的耳膜。

隨即,靠著右側簽押房的一段牆壁直接升騰起了硝煙,牆壁直接坍塌,所有人抱頭鼠竄,守在府衙門前的人,驟然發現,在他們的右側……一個巨大的豁口出現。

緊接著無數甲冑分明之人,如開閘洪水一般,殺將進來。

鐵殼的範陽腦,渾身的甲冑,鋒利的長刀。

清晨的曙光之下,盡是耀眼的光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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