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你以前是學醫的吧？你說的這些情況，李玉梅都有發生過，她經常用同樣的詞語來回答我們不同的問題。」
「而且有的時候，嘴里各種嘀咕，我們又听不懂，就感覺跟念經一樣。」
光頭眼鏡男子站在顧晨身邊，也是各種比劃。
似乎以前搞不懂的問題，現在在顧晨的解釋之下，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
顧晨也是淡淡一笑，解釋說道︰「這些情況，其實你們把李玉梅送去醫院，醫生應該也能查清楚的。」
「沒用的。」高瘦中年女子聞言，立馬站出來道︰「李玉梅現在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是他們第二人民醫院的手術失誤導致的。」
「現在把李玉梅送過去，他們又會找各種理由搪塞，反正我已經不相信他們了。」
「那李玉梅吃的這些藥又是誰開的？」盧薇薇見中年高瘦女子態度如此堅決，也是拿起手中的藥瓶問。
中年女子有些尷尬，卻是認真回道︰「這些都只是一些輔助藥品，包括高血壓藥品，這些李玉梅之前一直都有吃，我們怕她藥物中斷，所以一直給他吃這些，反正吃完就沒了。」
「那也不能病急亂吃藥啊，萬一吃出問題怎麼辦？」盧薇薇感覺這些人照顧李玉梅，純屬胡來。
要說李玉梅是因為手術失誤導致的中風，而中風又引起失語癥。
可也不相信醫院，就這麼帶回家中修養，盧薇薇實在搞不懂這幫人是怎麼想的？
胖女子聞言，有些猶豫，但還是上前一步追問顧晨︰「警察同志，我知道你可能對醫學方面的東西比較了解，而且對我姑姑的病情也能看出問題。」
「所以我想請教一下，會不會是某種藥物，才導致我姑姑出現失語癥或者病情惡化呢？」
「這個……」顧晨並沒有馬上回答，畢竟這些知識，也只是一個月前在圖書館看過的內容。
需要自己利用大師級記憶力回想一下。
片刻的沉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自己。
顧晨眉頭緊蹙，利用大師級記憶力，快速在腦海中翻涌起來。
各種數據流，瞬間如奔涌的密碼數字，不斷在腦海中經過。
在記憶加強之後，顧晨眼楮一亮，這才緩緩說道︰「沒有哪種藥物能明確導致真正的失語癥或者讓病情惡化。」
「不過，仍有多種藥物會干擾整體腦功能，可能是你姑姑吞食了某種程度的嗜睡、迷惘或抑制心理歷程的藥物。」
「其實有些藥物，只需小劑量就能引致心理機能進行性變異，其中就包括麻醉鎮痛劑，如可待因或嗎.啡、還比如地西泮，或俗稱蝴蝶片的阿普唑侖。」
頓了頓，顧晨努力回想之後，又道︰「當然還包括巴比妥鹽，比如苯巴比妥，或者任何一種常用的選擇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劑，好比氟西汀，品名百憂解。」
「又或者是帕羅西汀，品名賽樂特等，道理在于這每種藥物都有干擾種種認知能力的傾向。」
「而相同的，許多安眠藥也都有類似作用，好比唑 坦，品名史蒂諾斯，或者替馬西泮，持續使用這類藥物多周或多月，劑量會在體內累積，有可能導致腦功能變異。」
瞥了眼正雙眼看向自己的李玉梅，顧晨也是淡淡說道︰「特別是老年人，以及本身原本就有神經性問題的人士。」
「如果定期服用這任何一種藥物，如此持續數周或數月，可能會使她的腦功能逐漸衰退，甚至波及到她的警覺性、記憶和種種認知能力。」
「而這每種變異，又會讓她的失語癥更顯惡化。」
「真的假的？」人群中，有人提出質疑。
但顧晨卻是緩緩說道︰「因為由于中老年人的心智功能，本身就有遞減現象，尤其是身染疾患引致失語癥的人，那就更加如此。」
「而且這種衰退現象，看起來像是一種正常歷程，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某些化學手段，才讓李玉梅女士的情況惡化。」
「關于這點，我希望你們盡快將李玉梅女士，送到醫院去做全方位體檢。」
顧晨其實也看出太多問題，首先李玉梅似乎潛意識里，還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但似乎只是顯得有些模糊。
而且李玉梅似乎也想表達什麼，但就如顧晨說說的那樣，她如今已經變成表達性失語癥患者。
患者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而且這些人還會給李玉梅吃一些瓶瓶罐罐的藥物，更加劇了顧晨對這件事情的懷疑。
就目前來看，顧晨認為將李玉梅送去醫院做全方位體檢，另外停止服用一些醫生並不建議的藥物，才是最佳選擇。
胖女子顯然特別關心李玉梅的身體狀況，顧晨這麼一說，她當即表示贊同。
「行，警察同志，那我就听你的，這些事情我會盡快安排的。」
「很好。」顧晨幽幽的嘆口氣，目光再次看向李玉梅。
于是躬，靠近李玉梅問︰「李女士，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顧晨，我跟你說話你能听得見嗎？」
李玉梅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條件反射。
顧晨又問︰「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啊吧啊吧……」
李玉梅嘴里低哼了幾句。
光頭眼鏡男子見狀，也是趕緊回復顧晨說︰「她平時就這樣，不管別人問她什麼，她就這‘啊吧啊吧’，跟念經一樣。」
「反正，我們也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或許是想跟我們交流，可她現在這個樣子，壓根也交流不了。」
重重的嘆息一聲，光頭眼鏡男子也是頗為無奈，搖搖腦袋︰「反正我們現在也毫無辦法，身體好截癱了。」
「你們這些人都是李玉梅的親戚嗎？」顧晨也很早就想問來著。
畢竟這小小的房間內，竟然有10幾名男女待在這里。
而且看樓下停放的車輛，很顯然，這些人都是特地趕過來的。
所以這究竟是李玉梅人緣太好，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顧晨也一直想了解一下。
畢竟一個人的人品人緣如何？從她生病之後就不難看出。
然而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變成了啞巴。
大家相互看看彼此，似乎都不願解答顧晨的意思。
倒是高瘦中年女子回復說︰「沒錯，我們這些都是李玉梅的親戚和朋友，平時跟她比較親近，所以在得知李玉梅手術之後又中風，現在還截癱，還失語，所以都過來看看她。」
「那你們可真有心。」听聞高瘦中年女子說辭，盧薇薇也是不由感慨。
可見這些人都是一些熱心腸。
而顧晨這邊，眼看和李玉梅交流充滿障礙，感覺這次的交流也並不順暢，顧晨又不好一直待在這里。
想想之後，顧晨還是客氣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回去了。」
「警察同志不是有事要問我姑姑嗎？」胖女子說。
顧晨也是淡淡一笑，解釋著說道︰「是有事要問她，可現在李玉梅女士的情況不允許，也沒辦法，還是建議你們先送她去醫院，把情況搞清楚之後，再對癥下藥，爭取讓李玉梅女士的病情好轉過來。」
「會的，謝謝警察同志的建議。」胖女子在顧晨這邊也了解了許多，因此表示非常感謝。
顧晨也是對著眾人默默點頭，隨後帶著盧薇薇一道，直接離開了李玉梅家。
下樓之後，顧晨發現李玉梅家的小陽台上，不少人都趴在那兒觀望著自己。
為了避免尷尬，顧晨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向眾人，但很快又收回目光，帶著盧薇薇直接上車之後，迅速離開了三機修小區。
車上，盧薇薇也是問顧晨道︰「顧師弟，我們現在去哪？」
「居委會。」顧晨說。
「居委會？去那干什麼？」盧薇薇表示不解。
顧晨索性回道︰「李玉梅的情況，光從這些人嘴里，基本上是問不出什麼東西，我覺得還是去問問居委會大媽什麼情況，畢竟了解社區群眾的，這些人還是值得信奈。」
「你不相信那幫人？」盧薇薇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顧晨默默點頭︰「我覺得這些人的動機不純，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但我又說不上為什麼。」
「而且我們跟第二人民醫院的周副院長也溝通過，他說李玉梅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而且請來的還是京城那邊的專家做飛刀手術，原則上，這種做飛刀的專家，應該是相當專業的。」
「如果說李玉梅因為手術失誤，導致現在這種種後遺癥，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尤其是手術之後幾個月內，突然中風，那就更加匪夷所思了，至少說明，李玉梅的中風癱瘓，似乎跟手術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難道說，是因為服用了某些藥物引發的副作用？」盧薇薇畢竟剛才在李玉梅家，也听顧晨說了許多。
尤其是剛才顧晨所說的那些品名復雜的藥物名稱，盧薇薇一個都沒記住。
但卻非常清楚，如果是這些藥物，仍然會干擾到李玉梅的整體腦功能。
想想或許顧晨的猜測是對的，盧薇薇也就沒在說什麼。
社區居委會距離三機修小區不遠，兩個街區的路程。
居委會位于一處後街小區的路邊門面，面積不大，但卻擁有一個小廣場。
周圍各種琳瑯滿目的宣傳欄，看得讓人眼花繚亂。
顧晨將車停在一處停車位上，直接帶著盧薇薇走進居委會內部。
此刻，一名居委會大媽，正在跟兩名老人閑聊，似乎是在處理二人之間的矛盾。
兩位老人在反復爭論之後，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帶著胸章的居委會大媽，也是笑臉盈盈的將兩人的雙手握在一起，調侃著道︰「這本來就是街坊鄰里的，有什麼事情大不了的？凡事都好商量嘛，和諧社會，和諧才是首要嘛。」
「那行，我也不跟她計較了，反正這事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你劉主任都這麼說了，我也就退一步，不跟她計較了。」
「哈哈。」聞言其中一名穿著華麗的老太太說辭，居委會大媽又對著另一名穿著樸素外衣的老太太說︰「那你呢？也表個態吧？」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這人吧，就這樣，你要是讓我不舒服，那我肯定也讓你不舒服，既然你劉主任出面調節，那我也給你個面子，這事我也不計較了，就這樣吧。」
「哈哈，那太好了。」聞言老太太說辭，居委會劉主任笑得合不攏嘴，當即拍拍雙腿提議道︰「那你倆都這麼說了，那這事就這麼解決了，你們看行不？」
「行！」
「你說行就行。」
兩位老太太，似乎也非常給這劉主任面子，當即站起身，雙方不計前嫌，握手言和。
在劉主任的笑臉歡送下，兩位老太太先後離開了居委會。
目送走這兩位老人，居委會大媽劉主任這才發現，顧晨和盧薇薇正站在一側，似乎是等候多時的樣子。
劉主任雙手負背，也是走過來問︰「你們兩口子是怎麼了？鬧矛盾了還是咋了？」
「要我說吧，夫妻之間就應該和諧相處，不要因為一些小矛盾就鬧別扭，否則當初就別結婚啊。」
「不……不是，劉主任，我們不是夫妻。」顧晨被劉主任問得有些懵圈，感覺這劉主任眼神不好還是咋的？
劉主任目光一呆，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顧晨和盧薇薇的樣貌，頓時一拍腦袋，趕緊抱歉著說︰
「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把你倆認成一對經常吵架的小夫妻，我還以為是他倆又鬧矛盾，跑來找我說理調解呢，對不起對不起。」
「哈哈，沒關系的。」盧薇薇倒是並不介意，甚至還挺喜歡這樣的稱呼，也是調侃著說︰「我跟他是不會鬧矛盾的，我們兩個的關系好的很。」
「那就好，請坐吧。」居委會大媽劉主任，伸手讓二人先坐下，隨後從大廳的飲水機旁，給兩人倒上兩杯熱水，這才湊過來問︰「那你倆過來是什麼情況？是因為結婚的問題遇到難題了？」
「並不是。」盧薇薇笑著搖搖腦袋，心說要是就好了。
顧晨怕劉主任繼續誤會，這才說明情況道︰「我們來這，是想向您了解一下三機修小區李玉梅的情況，不知道您清不清楚？」
「李玉梅？」聞言顧晨說辭，劉主任眉頭一挑，有些詫異道︰「你們是李玉梅的什麼人啊？」
「哦，我們是芙蓉分局的。」顧晨索性將警察證掏出，亮在劉主任面前道︰「是因為一起醫鬧糾紛的事情，想過來跟您了解一下李玉梅的情況。」
「害，原來是警察同志啊，我還以為你倆是小兩口呢，看著你倆也挺般配的，怪我誤會。」
劉主任明明是認錯了人，卻巧言調侃了一番顧晨和盧薇薇。
顧晨和盧薇薇面面相視，也是會心一笑。
緊接著劉主任這次回到正題，問兩人說︰「你們剛才說，你們找我了解李玉梅？那你們是想了解什麼？」
「李玉梅這人您熟嗎？」顧晨說。
劉主任點頭嗯道︰「那是當然，反正社區里的人，我大多都有印象，他們許多信息我這都有備案的，平時通知他們這些人免費體檢什麼的，都是我按照名單安排下去。」
「免費體檢完，再給他們發個不銹鋼臉盆什麼的，也都是我親手發的，你說我能不認識嗎？」
「那太好了。」聞言劉主任對李玉梅有所了解，盧薇薇趕緊問道︰「那您知不知道，李玉梅的人緣很好？」
「李玉梅人緣很好？」听盧薇薇這麼一問，劉主任當即臉色驟變。
盧薇薇呆若木雞，也是弱弱的問道︰「怎麼？是我說的不對嗎？」
「那肯定不對了，我肯定比你們更加了解李玉梅，這李玉梅，出了名的壞脾氣。」
「以前在單位上班，就是各種跟同事鬧矛盾，就連她老公也因為受不了她那臭脾氣，結果跟她離婚了，孩子也跟了她老公，從此她都是孤家寡人的過日子。」
頓了頓，劉主任也是右手背拍在左掌上，吐槽著說︰「你們說這樣一個人，人緣能好到哪去？」
「那這麼說，李玉梅的人緣在這一帶，應該是非常糟糕的存在對嗎？」听劉主任這麼說，顧晨頓時感覺，跟自己剛才所看到的情況，似乎是兩種極端。
劉主任也是擺了擺手，哼笑著說道︰「李玉梅這人吧，我都不想搭理他。」
「雖然我是經常給社區里的居民各種調解紛爭，但李玉梅這人吧，性格太擰巴了，總是得理不饒人。」
「這麼多年來，也一點都沒變，反正光住她那小區里的人，都很少有人願意跟她說話聊天，因為都感覺她是個另類。」
「另類？」
顧晨和盧薇薇聞言，也是異口同聲，表示疑惑。
劉主任眉頭一挑，解釋著說︰「就是凡事都跟人爭論不休，而且總是帶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因為她以前在單位里是領導嘛，所以退休之後，臭脾氣一直沒改，人見人煩。」
「見人都是帶著一副領導教訓下屬的口吻，你說這誰受得了啊？就連我給她做調解，她都要跟我用領導教育下屬的口吻說道幾句，反正人緣是糟糕透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