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沒想到警方會殺個回馬槍，心里不由緊張起來，但還是表現出足夠的淡定。
「這位小同志，你說的那個海鮮，有些已經壞掉了，我已經把壞掉的丟進了垃圾桶里，剩下的都在這里。」
說到這里，趙磊將自己的冰箱門打開，將冰箱內的海鮮物品全部拿出︰「你們要找的全在這里。」
吳小峰趕緊上去查驗一番。
可畢竟從昨天到現在，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整天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包括處理海鮮。
吳小峰顯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此時的顧晨，又將目標盯上了浴室。
于是打開浴室門，對整個浴室展開仔細搜查。
利用大師級觀察力加持，顧晨很快發現在浴室的下水管中，發現了一些疑似人體組織的殘留。
隨後，顧晨又在切開的浴缸中，發現了一些血跡。
趁熱打鐵，顧晨在公寓的化糞池中，又發現了一些組織殘留。
顯然趙磊在處理這些物品時，並沒有清理干淨。
普通人或許不會注意，但顧晨的眼楮跟明鏡似的，這點小貓膩，逃不過他的眼楮。
「趙磊。」站起身，顧晨將提取到的組織物裝入取證袋，這才轉身問他︰「這些下水道口的組織物，到底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趙磊顯然知道，但他不敢說。
顧晨也非常清楚他此刻的想法。
但現在有證據在手，顧晨也不怕趙磊耍花招，直接又道︰「所有人都在提取指紋，可你的手指就好巧不巧，正好受傷。」
「你要說這時機是巧合吧，十根手指同時受傷，這概率也沒誰了，能把你的手指給我看看嗎？」
在顧晨的一番催促下，趙磊眼神躲閃，可自己不敢不給。
現在所有證據對自己不利，尤其是顧晨在這些下水道口，提取到組織物，這對自己來說，顯然是致命的。
「我……」趙磊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顧晨。
顧晨則是淡淡說道︰「怎麼？不方便？」
「不不。」趙磊將雙手舉起，手心向上。
顧晨對著趙磊的指紋部位檢查一番後，說道︰「問題不大，你現在跟我回一趟市局技術科，把提取指紋的事情落實一下。」
「這就要走？」趙磊顯得有些慌神。
顧晨則又道︰「正好這些組織物，我們也要帶回市局技術科，一起吧。」
趙磊這下是徹底慌了，臉色僵硬的看向眾人。
幾分鐘後，趙磊被吳小峰和王警官架著上了警車。
……
……
市局技術科，高川楓忙忙碌碌，活成了工具人模樣。
顧晨送來的指紋樣本有很多，檢測起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可就這樣，顧晨又將組織物樣本送到技術科。
工作量忽然加大，高川楓有些抱怨道︰「看來晚飯之前是搞不定的。」
「晚飯我們幫你打。」顧晨說。
「那要加雞腿，兩只。」高川楓談起條件，豎起兩只手指。
顧晨爽快答應道︰「沒問題，我給你買三只。」
「哈哈。」感覺顧晨也太不當自己是外人，高川楓一時間也找不到偷懶的理由，只能勉強答應道︰「行吧，沖著你這三只雞腿，我也給你加班加點的檢測出來。」
踩著飯店來檢測，顧晨這邊自然要給高川楓加餐。
這要是換做其他法醫，估計得等到飯後，也沒這麼好說話。
但高川楓早已習慣了顧晨的節奏。
其他警察將樣本送過來，什麼時候檢測好，快慢那得由自己決定。
但顧晨不同，顧晨的樣本送過來，立馬就得要檢測。
高川楓也是被顧晨追趕著，漸漸習慣了這種工作節奏。
晚飯大家從食堂打來盒飯，顧晨果真給高川楓加了三只雞腿，滿足他的胃口。
然而等待大家用餐完畢之後，高川楓才從檢測室出來，模著鼓鼓叫的肚子道︰「搞定。」
「如何？」顧晨站起來問他。
高川楓笑呵呵道︰「還真被你顧晨猜中了，這個組織物，明顯是人體組織。」
「另外，我對趙磊的指紋樣本進行提取修正之後，發現他的指紋，與你們之前送來的最新指紋樣本，幾乎是完全匹配。」
「完全匹配？」听聞高川楓說辭，顧晨有些喜出望外。
這就意味著，趙磊之前的確去過高露的房間。
否則那處地點，根本就不會出現趙磊的新指紋。
之前對趙磊的審訊過程中，他還一直否認自己沒去過高露的房間，甚至不太認識高露。
一會說12樓的住戶少，平時也見不到幾個人，一會又說物業保安是吃干飯的，管理極差。
尤其是顧晨第一次看見趙磊的時候，趙磊從樓上下來，表情卻是帶著笑意。
接受媒體采訪的同時，也是大吐苦水。
可現在看來，這演技不拿S卡都說不過去。
「趙磊現在在哪？」顧晨轉身問盧薇薇。
「在隔壁休息室吃飯。」盧薇薇說。
「走，過去看看。」顧晨站起身，直接帶著眾人走了過去。
推開隔壁休息室。
此時此刻，吳小峰正陪著趙磊坐在一旁。
桌上還有剩余的飯盒。
見顧晨幾人走了過來，趙磊似乎也意識到什麼，目光開始有意躲閃，不敢直視顧晨的雙眸。
「吃完了？」顧晨問他。
趙磊低頭嗯道︰「吃……吃完了。」
「想知道結果嗎？」顧晨問他。
趙磊吞了口唾液，沒說話。
而顧晨則是拿著檢測見過，直接說道︰「根據我們的檢測結果來看，那些在你公寓浴室下水道口發現的組織物，就是人體組織。」
「而且我們還對比了你的指紋，發現與高露住所門口的指紋完全一致，可你也知道，在那處地點留下的新指紋，只能說明你去過高露家。」
「而高露在公寓突然失蹤，以及在你公寓浴室找到的人體組織，還有那些消失的海鮮，你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我……」
趙磊一時間語塞，半天說不上話。
顧晨問他︰「你之前說，你並沒有去過1206號房間，可指紋是怎麼回事？」
「呃，是……是這樣的，我曾經幫助過隔壁女孩搬過東西，可能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那人體組織又怎麼說？」顧晨又問。
趙磊呼吸急促，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
「趙磊，我勸你還是招了吧？高露是不是已經別你分尸？」顧晨說。
趙磊此刻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理由，即便指紋的事情可以搪塞過去，可人體組織在自己居住的浴室內發現，這鍋甩不掉。
面對如此多的鐵證，趙磊選擇點頭承認︰「沒錯，高露是我殺的。」
見趙磊已經承認，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難以理解。
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漫畫家，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你是怎麼作案的？」顧晨問他。
趙磊既然選擇承認，也沒打算隱瞞下去，于是直接道︰「其實，我在前一周就已經把高露定為了目標。」
「因為我在電梯內遇到她幾次，發現她好像是獨居，所以那天晚上，我早早的回到家里，把家里的門打開虛掩著，听著走廊的聲音等待時機。」
「後來呢？」顧晨一邊記錄著趙磊的口述，一邊又問。
「後來？」趙磊猶豫了一下，低頭說道︰「後來當我听到高露回到家打開門的時候，我就瞬間上去捂住她的口鼻。」
「高露當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住了，她開始拼了命的抵抗。」
「可在後來的掙扎中，我擊中了高露的太陽穴，這下可不輕，高露停止了抵抗，就蹲在了地上。」
「那廚房的刀，還有那半塊浴巾是怎麼回事？」顧晨是根據高露室友王欣交代，廚房曾經丟失一把刀，而浴巾也有被割斷的痕跡，所以才將此事提起。
趙磊深呼一口氣，說道︰「因為當時高露在反抗，我就在廚房拿了一把刀，威脅高露，告訴她要乖乖听話，不許發出任何聲音，否則她會沒命的。」
「後來呢？」顧晨問。
「後來？後來我找來一條浴巾，用刀割下了一半，將高露的手給綁住。」
「然後我又順手拿了一件粉色的上衣，蒙住了高露的頭，將高露帶到了1208號房間。」
根據趙磊的交代，顧晨瞥了眼身邊的同事。
這跟現場情況完全一致。
見顧晨在跟同事們小聲交流，趙磊又道︰「當時我將高露帶回房間，就像對她做點什麼，因為那時候我喝了不少白酒，膽子特別大，完全沒有想過後果。」
「可高露拼命反抗，最後我一個不小心，一刀將她刺死。」
說道這里，趙磊頓時臉色發青，他想中了魔一樣盯住顧晨，道︰「警察同志，我可能是個惡魔，我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
「可能這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情，我該死，我肯定要下地獄的。」
「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盧薇薇黛眉微蹙，有些無法理解趙磊的獸行。
趙磊卻是破涕為笑，轉而又道︰「可能是童年造成的陰影吧。」
說道這里，趙磊忽然將自己的外套月兌去，將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展現在大家面前。
可此時大家才發現，趙磊的胳膊，幾乎全是燒傷的疤痕。
這還沒結束，趙磊隨後又解開皮帶，將長褲退下。
盧薇薇和袁莎莎有些尷尬，下意識的將頭低下。
而此時大家才發現，不僅是胳膊上面全是燒傷的疤痕，就連趙磊的雙腿，大腿和小腿部位，也盡是疤痕，而且恐怖程度比胳膊還要讓人望而生畏。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王警官有些不太明白，不明白趙磊身上這些疤痕是如何產生的。
趙磊則是苦笑著說道︰「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身上這些疤痕，是我自己玩火造成的。」
「你自己玩火？」袁莎莎有些不解，忙問道︰「你繼續說下去。」
趙磊默默點頭，說道︰「小時候有些自閉，不太會說話，也沒什麼要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一個人自己玩。」
「後來我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就放了一把火，燒了我家的茅棚。」
「我就想讓那些伙伴來救我，我就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說道這里，趙磊不由哇哇大哭︰「可是那些人，不僅不救我，還站在外頭嘲笑我傻，不知道自己跑出來。」
「可是後來他們發現，茅棚外頭的火越來越大，我可能會被燒死。」
「這時候他們想救我，可也沒了機會，只能去找附近的大人。」
「可那時候，大人們都在田里干活，听說著火的事情，蜂擁而至，可那時候我已經被燒得不省人事。」
頓了頓，趙磊又道︰「等到我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和雙腿，到處都被燒得不堪入目。」
「你這不是玩火自焚嗎？」盧薇薇無法想象，竟然還有這種奇葩。
趙磊也是一臉沮喪︰「沒錯，我就是玩火自焚，那時候真傻，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什麼事情都干的出來。」
「原本我並不是一個透明人，至少大家還會多看我一眼，可後來我錯了，小孩子哪懂這些？小孩子只會看熱鬧，只會瞎胡鬧。」
「可以說，我是自作自受，把自己燒成這番模樣。」
「可這跟你殺害高露有什麼關系？」顧晨無法理解，趙磊的悲慘童年，為什麼要算在高露頭上？
趙磊淡淡一笑︰「誰讓我自卑呢？自從經歷了那次死里逃生，父親對我失望透頂。」
「以前我就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不敢跟小伙伴主動搭訕，可經歷了那次死里逃生，我更加自閉了。」
「夏天不敢穿短袖短褲，我害怕自己身上的疤痕暴露在同學們眼里，我自卑。」
「可我父親，明明知道我在意這些，可他卻依然讓我穿著短袖短褲去學校。」
「他說要鍛煉我的勇氣，可這無疑把我推上了風口浪尖。」
「我一次一次的被同學恥笑是傻子，我在學校沒有朋友，我恨自己，也恨家人，所以這些年，我都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活到現在，我只能畫漫畫來充實我內心的孤獨。」
顧晨微微皺眉，有些不敢置信道︰「真不敢想象，你這樣的人，會畫出什麼樣的漫畫？你的作品應該非常扭曲。」
「哈哈。」聞言顧晨說辭，趙磊卻忽然干笑兩聲，說道︰「警察同志，你說對了，我就是一個黑暗系風格的漫畫家，我的漫畫里充滿了人性的丑陋，充滿了血腥，充滿了暴力。」
「可就是這樣扭曲的作品，竟然還有受眾，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光是我一個人在忍受煎熬。」
說道這里，趙磊猛搓臉頰，又道︰「我覺得有時候自己會成為漫畫中的惡魔，有時候甚至感覺漫畫中殺人的場景，會出現在我自己當中。」
「不怕告訴你們，我時長分不出虛擬和現實，經常一個人想象自己就是那個惡魔。」
「所以當你在電梯上看見高露之後，對她產生了邪念？」顧晨問。
趙磊默默點頭︰「沒錯，因為在我漫畫的最新一畫中，惡魔跟女子在電梯相遇，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在漫畫中的故事。」
「所以，我當時喝了不少白酒，我感覺高露就是我的獵物，我要在現實中完成漫畫中的場景。」
說道說理，趙磊突然抱頭痛哭︰「可我只是做了一些不敢做的事情，但沒想殺死她，是她自己掙扎過來的，我並不想殺死她。」
「可事實是你不僅殺了高露，你還將他分尸。」盧薇薇黛眉微蹙，已經無法忍受趙磊的殘忍。
吳小峰也是一臉沮喪︰「所以當時我跟同事來搜查的時候，你那些熱情都是偽裝，而高露的尸體，當時就壓在那底下兩個紙箱里，對嗎？」
趙磊默默點頭︰「沒錯，我也不知道你們警察會來的這麼快，我听見門外的動靜，我知道你們會上門搜查。」
「我只能在慌忙中，清理屋內的殘留血跡，將高露尸體殘骸，放在兩個大紙箱里，用另一個海鮮作為掩護，掩蓋那些血腥味。」
「看來是我大意了。」知道自己錯過了關鍵線索，吳小峰此刻一臉懊惱。
要知道，如果吳小峰在當時跟丁警官一道，將每處線索都認真檢查。
紙箱被打開，真相就能揭開。
可趙磊也在賭，他賭警方不會認真搜查，因此還主動給二人將紙盒打開，將海鮮產品熱情的拿給二人做禮物。
要不是因為這種賭徒心態，或許丁警官和吳小峰，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可讓人感到殘忍的是，趙磊的心理已經極度扭曲，竟然將漫畫中的內容付之行動。
在現實中制造慘案。
真相已經大白。
顧晨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感覺高露死的冤枉。
這可是自己的學姐，是潘文澤的前女友。
原本大家都想著，潘文澤的生日，高露會不會參加？
可現在，顧晨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告訴潘文澤。
或許只能伙同他人，一起給潘文澤編制一個美麗的謊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