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厚顏無恥

「老族長。」一道聲音突兀的在門外響起。

屋子里的眾人抬眼一看,便見到站在院子里灰頭土臉的湛老二。

之前湛老二給村里賣菜,備受村里人的追捧,他雖不像小姚氏那般擺出高人一等的丑陋嘴臉,可也是端著施恩的高姿態。

村里人為了銀子即使心里不高興,也要捧著湛老二,但賣菜的生意黃了,男人們還好一點,院子里的大嬸子小媳婦可沒那麼客氣了。

「湛老二,你來干什麼?我听說你媳婦在公堂上誣蔑小魚和林夫子。」嬸子的孫子在林家私塾讀書,自然不待見湛老二和小姚氏。

旁邊年輕的小媳婦斜著眼嗤了一聲,「說不定泰福酒樓就因為這個不要我們的菜,連親佷女都敢能誣蔑,誰敢和畜生都不如的東西做生意!」

「小姚氏之前說的那些骯髒話,她有臉說我都沒臉听!」附和聲再次響起。

今日公堂審案,除了趕牛車的胡大叔之外,還有幾個村里人也在公堂外旁听了,回村後就一五一十的把審案經過都告訴了村正和老族長他們,這不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湛老二恨不能弄死躺床上哭嚎的小姚氏,但現在更重要的是挽回泰福酒樓的送菜生意。

這十多天被村里人巴結奉承著,湛老二太喜歡被吹捧的感覺,怎麼肯恢復到人人瞪白眼,背後吐口水的地位。

「老族長,泰福酒樓以小姚氏人品不端為理由回絕了我。」湛老二看著走出來的老族長等人,苦著臉,又是愧疚又是自責,「是我沒管好她連累了大家,這都是我的錯。」

剛剛還嘲諷的幾個婦人看著低頭道歉的湛老二,也不好意思再責備他什麼了。

各家的漢子也是如此,湛老二再不是個東西,之前也幫村里賣菜賺銀子了,做人不能沒良心!說到底還是小姚氏的錯,她嘴沒個把門的最後害了全村。

老族長擺擺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日後你且管好你媳婦,就在村里老老實實的種田。」

「可賣菜能多賺點銀子貼補家用,老族長,我不能讓小姚氏連累全村的人,我打算找謝老爺請罪,只要能繼續讓村里賣菜,就是跪著求他我也答應!」湛老二話說的格外誠懇。

這一下,村里人更不好意思責備湛老二,大家心里又生出幾分期待來,若真的能成,家家戶戶又能賣菜賺銀子了!

湛非魚倚著門框,烏黑的雙眼圓溜溜的瞅著湛老二,她這個無利不起早的前二叔倒挺會演戲的。

湛老二見煽情煽的差不多了,一抬頭對上湛非魚那笑眯眯的小胖臉,表情一僵。

咧嘴笑著,湛非魚眉眼彎彎,就等著湛老二的下文。

「老族長,為了表示賠罪的誠意,我想先休了小姚氏,如此一來泰福酒樓就不能拿她當借口了!」湛老二繃著臉,眼中透著不忍,可為了村里人他只能休妻。

老族長等人一時之間如同吞了蒼蠅一般,愣愣的看著「大義滅親」的湛老二。

饒是湛非魚知道湛老二無恥,可她還是低估了對方無恥的程度,這簡直是又當又立!

紅了眼眶,湛老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嘶啞的聲音悲慟而決絕,「老族長,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一定要休了小姚氏給謝老爺一個交代,村里賣菜的生意不能因為我黃了!」

也不管老族長他們會不會答應,湛老二踉蹌的起身,推開了人群往外走,想來是打算回家寫休書。

「等等!」湛非魚伸出爾康手,對著前二叔悲壯的背影大聲開口︰「不必寫休書,泰福酒樓那邊我去說!」

轉頭看向不贊同的老族長等人,湛非魚脆聲道︰「太爺爺,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謝老爺此前欠了我一個人情,所以太爺爺你們不必擔心,我去說一聲就等于讓謝老爺還了人情,他絕不敢挾恩圖報的。」

老族長和村正他們不是不可惜賣菜的生意黃了,但比起賺銀子還是湛非魚的前途更重要,可此時听她這麼一說,老族長他們也多了幾分期待。

「四哥不是在酒樓後廚幫忙,明日就讓四哥帶一句,我下午散了學就去找謝老爺。」湛非魚這話是對村正說的。

村正一怔,小魚這話什麼意思?是打算讓四小子以後牽頭做這賣菜的生意?

老族長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愣神的村正,平日里看著挺精明的,這會就傻了。

剛走到院門口的湛老二听到湛非魚這番話,表情頓時猙獰起來,這死丫頭不但阻止自己休妻,讓小姚氏那個殘廢拖累自己,還要奪了賣菜的生意!

牙齒咬的咯咯響,湛老二恨不能轉身沖過去把湛非魚給千刀萬剮了,殺人都沒有她這麼狠的!院子里的村民卻是喜笑顏開,比起湛老二,他們自然更相信湛非魚這個讀書人。

……

老宅,湛老頭蹲在堂屋門口抽旱煙,湛老三趕著牛車從碼頭回來了,這會正在卸車。

「二嫂,你能不能別嚎了?這都一下午了,我耳朵都要聾了!」馬氏氣惱的從灶房里沖了出來,手里還拿著菜刀,對著小姚氏住的東廂房就是一通罵。

小姚氏躺在床上,哭的聲音都啞了,膝蓋痛,被笞刑的也痛,再加上臉上被掃帚劃出來的血痕被淚水一浸,更是痛的她哭爹喊娘的。

二郎和三郎帶著小妞妞從村里玩耍了剛回來,還沒進院子就听到馬氏的罵聲和小姚氏的哭聲,三孩子對望一眼就蹲在牆角看螞蟻了,反正是不想這個時候回家。

片刻後,看到進門的湛老二,湛老頭拿著旱煙站起身來,急切的問道︰「老二,你和族長說了嗎?」

「二哥,小魚現在能去縣學讀書了,謝老爺不想得罪小魚就不敢讓你送菜!你休了二嫂也沒用!」湛老三沒好氣的開口,愈加的看不上湛老二。

把大哥大嫂逼走了,給大郎娶謝家的傻姑娘才得了賣菜的生意,可結果呢?

二嫂不但在村里胡數八道的誣蔑小魚和林夫子,還敢在公堂上瞎說,這不被陳大人打板子了吧,賣菜的生意也黃了,這就是惡有惡報!

「爹,我要休妻!老三,我明天和你一起把小姚氏送回姚家!」湛老二聲音陰森森的讓人心里發毛,一抬頭,陰沉狠辣的目光看向湛老三。

湛老三這個混不吝的也被嚇了一跳,剛想反駁就看到湛老二轉身回屋了,氣的他有火也沒地方撒。

唉……湛老頭又郁悶的蹲下來抽旱煙,枯樹皮一般黝黑的老臉寫滿了苦悶,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

屋子里,正坐在大門口補褲子的湛老太抬起頭,干癟的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露出前所未有的輕松,把這個禍害休回家了,這個家就安生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湛非魚剛出院子門就看到老宅的牛車從面前經過,離得近,能听到車上的人發出的嗚嗚聲,雙腳似乎還在踢打著牛車底板。

「作孽啊!」一旁的胡大叔搖著頭感慨一聲,看向湛非魚道︰「湛老二把她媳婦用麻繩給綁住了,這是送回姚家村呢。」

湛非魚看著昏暗的光線下漸漸遠離的牛車,論起心狠來,誰也比不上上前二叔。

「小魚坐穩了。」胡大叔吆喝了一嗓子,趕車牛車慢慢的往村口走。

……

縣學一共有生員二十多人,根據進度分了甲乙兩個班,甲班是已經參加過鄉試卻落第的八個秀才。

乙班十多個學生沒考過鄉試,有些還打算在縣學多磨煉幾年,有些打算後年八月跟甲班的人一起去鄉試。

講堂上,竇夫子正在講試帖詩。

「鄉試考五言八韻,童生試則是五言六韻,官韻只限一韻,結構寫法如制藝文一般,首聯名破題,次聯名承題,三聯如起股,以此類推。」

「寫詩乃是情懷,豈可與制藝文歸為同類。」圓臉少年文敏發聲抗議,立刻引起同窗們的附和。

說到制藝文他們就一個頭兩個大,而試帖詩只要通順,不犯了格律錯誤便可,前者是冷酷無情老夫子,後者則是紅袖添香小丫鬟。

坐第一排的湛非魚听著彼此起伏的哀嚎聲不由笑了起來。

「夫子,小師妹第一天入學,你不能這麼嚇她!」文敏正義感爆發。

「夫子把詩和制藝文等同,這讓我們還怎麼活!」制藝文次次墊底的同窗哭喪著臉,一副你無情、你冷酷的指控目光看向竇夫子。

竇夫子冷聲一笑,「既然你們都是作詩的高手,那好……」

沉吟半晌,竇夫子再次開口︰「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以此為題做五言八韻詩一首。」

頓時哀嚎聲又是一片,他們只想寫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不想從四書五經里選的題目作詩!

等湛非魚被喊到上面來後,竇夫子一掃剛剛的嚴厲,輕聲問道︰「可知此題出自何處?」

「回夫子是《尚書‧周書》。」湛非魚也放低了音量,不打擾下面冥思苦想的師兄們,「是周成王幼年時,輔政的叔父周公旦為告誡成王不要貪圖安逸享樂而作的文章。」

竇夫子再問,「此句何解?」

「做君主不該貪圖安逸,先了解耕種和收獲的艱難,就能知道普通百姓的疾苦。」湛非魚熟背的四書五經便是科舉的基礎。

竇夫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給湛非魚講解試帖詩,畢竟整個縣學也就她還是小蒙童,「試帖詩最難之處便在用典,要求所用之辭要有出處,或是歷史典故,或為前人用過的詞句……」

等竇夫子講完後,湛非魚便明了了童生試時試帖詩該怎麼寫,不管詩寫的如何,首先格式不能錯。

如賦得「魚戲蓮葉西」得「魚」字五言六韻,以古人詩句或成語為題,需冠以「賦得」二,魚字便是這首詩的韻。

等到下課時分,文敏剛打算帶著對縣學不熟悉的湛非魚去飯堂,不曾想一雜役快步走了過來,「湛小蒙童,教諭說客人來訪,已在三聲樓等候多時。」

有人來縣學找自己?湛非魚第一反應就是泰福酒樓的謝老爺。

即使師母被毒殺的案子里,謝老爺沒有摻和,但之後的那些流言絕對和他月兌不了干系,早上村正家的四哥應該把話帶到了,謝老爺可能想過來和解。

等湛非魚走過一片竹林到了三聲樓,便看到繃著臉的重光怒火沖天的站在廊廡下。

見到湛非過來了,重光如炮仗一般沖了過來,「你這個蠢丫頭,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敢擅自做主!還讀書人的事,我和七爺難道是目不識丁的屠戶?」

被吼的耳朵都要聾了,湛非魚往後退了好幾步,目光越過重光往屋子里看了去,眼楮里冒著光,「大哥哥來了?」

「重光!」清冷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成功的制止了還要怒吼咆哮的重光。

三兩步進了屋,湛非魚看向一身黑色勁裝的殷無衍,或許是匆匆趕路而來,衣裳上有些褶子,但絲毫不減他周身的冷意和貴氣。

「七爺,我要被這蠢丫頭給氣死了!她根本沒把我們當自己人!」後一步進門的重光氣惱的抱怨了一句,拉過椅子坐了下來,他倒要看看胖丫頭如何解釋。

活字印刷術這樣的大事,湛非魚沒有通過季大夫告知殷無衍,反而是來了縣學找了趙教諭,之前季大夫都氣的吼人,更別說脾氣暴躁的重光。

殷無衍打量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長高了一些,不過還是胖嘟嘟著臉頰,剛剛被重光吼了一通,可她眼中不見半點心虛愧疚,澄清透亮的一如往日。

「大哥哥,夫子的事情多謝你幫忙。」湛非魚誠聲開口,對著殷無衍一揖到底的行禮致謝,若沒有衛所的人幫忙追查,這個案子只怕沒那麼容易破。

張秀才派人盯著衙門,見衙役們沒什麼實質性的舉動,便輕敵了,不曾想湛非魚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等陳飛帶人把那些散播謠言的人都抓了起來,這才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案子才水落石出。

「你要真感謝我們,怎麼不拿出一點誠意來?那個活字印刷術正好當謝禮!」重光又陰陽怪氣的插了一句。

湛非魚笑容僵硬在臉上,殷無衍一記冷眼看了過來。

炸毛的重光一下子蔫了,雖然還是不服氣,卻不敢再開口,只能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先吃飯。」殷無衍往桌邊走了去,湛非魚乖巧的跟了過來,看到桌上的菜之後,頓時感覺饑腸轆轆。

不得不說看殷無衍吃飯是一種享受,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讓湛非魚也放慢了吃飯的速度,兩人相對而坐,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和諧融洽。

重光憋了一肚子的怨氣,也沒打算去吃飯,可這會看著湛非魚和殷無衍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憋屈的重光差一點吐出一口老血來,這都什麼事啊!

半晌後,好餓……重光模了模餓癟的肚子,收到季大夫的傳信後,自己和七爺騎馬飛奔了一天一夜趕到了上泗縣,一路上就啃了兩口粗餅子。

「重光叔,菜很多,我和大哥哥也吃不完。」湛非魚扭頭對著重光笑道,桌上是七菜一湯,的確吃不完。

本來還打算吃兩口,可看到湛非魚這半點沒有心虛的笑臉,重光頓時黑了臉,「我不餓!」

就算餓也不吃,這胖丫頭還想用一頓飯來收買自己不成?

殷無衍沉聲道︰「不必管他。」

「好吧。」湛非魚點點頭,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酸甜香酥的口感讓湛非魚眼楮一亮,「大哥哥,這是縣學的膳夫做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以後就能大飽口福了,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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