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兵不厭詐

似乎听懂楊守成的教導,楊旭點點頭,可依舊情緒不高,忍不住的問道︰「爹,她真那麼厲害嗎?」

楊旭記得村里婦人有時候會吵嘴打架,為的不過是一把青菜一個雞蛋,幾文錢都能讓那些人打的你死我活的,而湛非魚比自己還矮半個頭,她竟然賺了那麼多銀子。

蟄居多年,楊守成對外界的消息並不清楚,「能讓顧學士收為弟子,她必然有過人之處。」

中午時分,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肴,而精致的擺盤讓楊旭幾乎懷疑自己這八年來吃的都是豬食。

再看著筷子不停的湛非魚,是誰說中午不吃的?難道小姑娘都是這般的言而無信?一諾千金的真漢子楊旭低頭快速吃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不和小姑娘計較!

半個時辰後,當看著自己爹扛著的木箱,再看著一旁同樣扛了一個大木箱的何生。

而正在打掃空房的何暖快速從箱子抱出一床薄被來鋪床,站門口的楊旭已經麻木了,幸好爹生的是兒子,這要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可一想到湛非魚不同于石頭村的那些彪悍粗糙的小姑娘,想到她那白的好像是剝殼雞蛋的臉,楊旭又感覺嬌養一點也正常,男娃子才要糙著養。

堂屋里,手爐已經重新加了銀絲炭,湛非魚一口喝了半杯子水,中午貪嘴多吃了些紅燜羊肉,咸的慌。

乍一看湛非魚是嬌滴滴的,和京城那些閨閣千金沒什麼不同,可看她這喝水的架勢,楊老將軍不由笑了起來,「你這樣倒像是我們武將家的姑娘。」

「老師遠在京城,沒人管著,所以性子就散漫了。」湛非魚心虛的笑了起來。

伺候的下人都配備齊全了,可湛非魚是主子,何暖又以她為主,所以繁文縟節都被湛非魚給拋棄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既然選擇了讀書科舉,日後即便不講究這些規矩,也無傷大雅。」楊老將軍本就是心性豁達之人,再者湛非魚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有顧學士這個老實撐腰,日後會敢在規矩上挑剔她?

反倒是後宅女子,只能仰仗丈夫,日後仰仗兒子,所以一言一行都不敢出格。

「旭兒,進來。」看到打外面經過的楊旭,楊老將軍喊了一聲,看向湛非魚道︰「旭兒有習武天分,唯獨不喜讀書。」

楊老將軍打算年後送楊旭去私塾,這孩子一心要習武,在讀書之事不開竅,和村里孩子也玩不到一塊去,獨來獨往的,楊老將軍擔心楊旭太過于要強,日後反而會吃大虧。

楊旭繃著臉,目不斜視的無視過一旁的湛非魚,「爺爺。」

「小魚,你會讀書,不如替老夫教導教導旭兒。」楊老將軍同樣無視了滿臉排斥的楊旭,怎麼看都像是沒放棄結兒女親家的心思。

一轉頭,對上湛非魚烏黑圓潤的雙眼,配上她白女敕的包子臉,楊旭縱然繃著臉,可也沒辦法說出什麼狠話來。

「來瓖武縣之前,我在淮安府逗留了半個月……」湛非魚說起了淮安府的風土人情。

楊旭在石頭村長大,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瓖武縣城,可偌大的縣城也就兩條街,開了一些柴米油鹽的鋪子,根本沒有淮安府的富饒繁榮。

看著听的入迷的楊旭,湛非魚說到了正題上,「因為金家使了銀子,所以我就被抓到了牢里,而且沒經過府衙,直接被獄卒關進去的。」

「你故意的?」楊旭可沒忘記之前在院子里,重光一腳把攔路的侍衛甲給踢了出去,她是顧學士的弟子,只要表明了身份,獄卒肯定不敢抓人。

湛非魚點點頭,又喝了半杯水,「你可以猜猜原因。」

關于劉和鋒和皇商劉家的事,湛非魚已經大致說了一下。

楊旭畢竟是楊老將軍和楊守成教導大的,即便祖孫三人生活過的困頓又粗糙,可該教的東西都教了,楊旭本身也聰慧。

思考了一下,楊旭皺著眉頭盯著湛非魚,「你故意給劉家下套,想要要挾劉家把無十萬兩銀子交出來!」

湛非魚點點頭,不否認自己的奸詐,「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

「三十六計反客為主。」楊旭對兵法熟悉,湛非魚一開口他便知道。

「為人驅使者為奴,為人尊處者為客,不能立足者為暫客,能立足者為久客,客久而不能主事者為賤客,能主事則可漸握機要,而為主矣。」

湛非魚看著沉思的楊旭繼續道︰「銀子在劉家,他們便是主,我索要銀子,劉家必定會百般拖延,而我以入獄抓住劉家的把柄,便是反客為主。」

楊旭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湛非魚,讀書人都是這麼卑鄙嗎?可轉念一想,她入獄不過是劉家七房仗勢欺人,而她不過是將計就計。

「你擔心淮安知府會幫著劉家,所以此法還能要挾楚知府。」楊旭想起爺爺年輕時射箭曾一箭雙雕,她此舉也是如此。

湛非魚點點頭,抬起左手腕,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蓮藕般的手臂,而她膚色白,所以手腕上的傷疤清晰可見。

「我以為自己算無遺策,誰知道不過是夜郎自大,成了別人的甕中之鱉。」湛非魚也不隱瞞,把當夜一群黑衣死士包圍大牢的事給說了一遍。

楊旭震驚的看著湛非魚,就連一旁的楊老將軍都是面色一變,湛非魚雖然沒有詳細描述,可她身邊跟著的人都是高手,這樣保護之下她都能受傷,足可以知道當日的凶險。

「阿暖他們掩護我殺出了包圍,我趁著夜色先逃走了,本以為只要隨便找個對方躲上一兩個時辰,等天亮了就安全了,可他們竟然會帶著擅于追蹤的細犬。」

普通的看門狗都凶猛異常,更比用說特意馴養出來的細犬,那都是可以和狼廝殺搏斗的,再看著嬌滴滴模樣的湛非魚,楊旭都忍不住要追問了,這麼凶險的情況下,她是怎麼逃出來的。等湛非魚說完鄧治武如何仗義相助,最終等來了殷無衍這才月兌險,楊旭就跟听說書一般,嘴巴微微張大,總算不是繃著臉了。

楊老將軍放下了茶杯,「小丫頭,你不必隱瞞,細犬既然能咬傷你,說明刺殺你的敵人近在遲尺。」

鄧治武如果出現的及時,就不存在小丫頭被細犬咬傷,而她避不開細犬,就更不可能避開飼養細犬的敵人,一個死士要殺人,那只是瞬間的事。

姜還是老的辣!

湛非魚沒想到楊老將軍只憑自己一番敘述就推斷出其中的事,看了一眼楊旭,見楊老將軍不阻止,只能道︰「對方見我是個小姑娘所以輕敵了,趁他檢查細犬尸體的時候,我用隨身帶的匕首偷襲了他。」

「你殺了人?」楊旭震驚的瞪大了眼,他跟著父親習武,也就在山上打過兔子和野雞。

不管听過多少遍爺爺還有父親說起過打戰的事,可都沒有湛非魚這番話帶來的震撼,她不是讀書人嗎?

听到點糞水的話都矯情的吃不下飯,雖然中午她吃的半點都不比自己少,可楊旭還是沒辦法想象湛非魚竟然殺過人。

「院子地方大,小魚你和旭兒過兩招。」楊老將軍一語帶過之前殺人的話題,朗聲笑了起來,「旭兒,記得收斂力度。」

比起楊旭在武道上的天賦,湛非魚這樣只能算是花架子,強身健體罷了,可她上輩子練過軍體拳,又學過散打,所以湛非魚刁鑽的招式讓人防不勝防。

一刻鐘後,被打出了火氣,楊旭也忘記楊老將軍的叮囑,一拳向著湛非魚的臉揮了過去。

避閃不及,湛非魚反而停下了防守,眨巴著無辜的看著楊旭。

拳頭險險的停在湛非魚的鼻梁處,楊旭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去年他一拳頭把村里最惹人厭的大牛給打出鼻血來了,再看著湛非魚白女敕的包子臉,這一拳要是打下去,她肯定會哭吧……

就在楊旭分心的一瞬間,湛非魚抓住了楊旭的手腕,腳步上前一個轉身。

砰一聲!不單單站在堂屋門口的楊老爺子,在廊廡下觀戰的楊守成也都愣了一下,隨後同情的看著躺在地上被摔懵的楊旭。

使詐的湛非魚瞅著悲憤的楊旭,「兵不厭詐。」

「你!」楊旭怒不可遏的看著說風涼話的湛非魚,自己那一拳就該打下去!

順了一下耳邊散落的頭發,湛非魚還是那笑眯眯的頑劣模樣,「上一個對我輕敵的人已經身首異處了。」

楊旭陡然想起湛非魚在淮安府的遇險,那細犬的主人就是因為輕敵所以被殺了,原本的怒火在瞬間消失的無形無蹤。

片刻後,湛非議回到房間開始讀書,而楊旭也耷拉著腦袋進了楊老將軍的臥房。

「三十六計便有美人計。」楊老將軍說這話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窗口的楊守成。

楊家人光明磊落,可架不住軍中有敗類有無恥小人,當年也是自己失察,否則楊家又怎麼會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爺爺,我……」楊旭五歲就還能熟背三十六計,滿臉羞愧的低著頭,他不該因為對方是個小姑娘就放松警惕的。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楊老將軍聲音低沉,沉澱著歲月和睿智的虎目中有著對孫子的期待和規勸,「你不喜讀書,難道日後要當一個莽夫?這樣即便上了疆場,你又能殺幾個敵人。」

「為將者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旭兒,你想領兵作戰,那麼不但要打勝仗,還要讓你的同袍能活著離開戰場,不讓白發蒼蒼的爹娘失去兒子,不讓婦人失去丈夫,不讓嗷嗷待哺的孩子失去了父親,旭兒,這就是你肩上的責任,任重而道遠!」

楊旭看著諄諄教導的楊老將軍失神著,他原以為光復將軍府的榮光只需要練好武藝,而他不怕苦不怕累,楊旭甚至想著十年後他就要去邊關,即便是從一個小兵做起。

可他從沒想過自己肩上還要擔負這麼多人的身家性命,即便自己武藝超群,在戰場上他也不可能保護那麼多同袍。

楊守成模了模楊旭的頭,總是嚴肅剛正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溫和,「你還小,可以慢慢學。」

……

清晨,自暖和的被窩里爬起來,湛非魚突然很想在上泗縣的小院里也弄個同樣的火炕,晚上柴火一燒,一整夜都是暖暖的。

「小姐。」何暖在兩刻鐘之前就起來了,這會听到動靜後就進推門走了進來,放下了桶里的熱水,「外面結冰了,要不今日就不練拳了。」

「這麼冷了?」湛非魚看了一眼漆黑的窗戶外,「那行,我就在屋里活動一下筋骨。」

楊老將軍年紀大了,覺也淺,何暖起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同樣的,楊守成身為武者也警覺,可父子倆沒想到的是楊旭竟然也醒了。

听了听動靜後,楊旭一骨碌爬了起來,「爹,我听到她的聲音了?」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小魚這個小三元可是名副其實。」楊老將軍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讀書人清貴也不是只因為讀書二字,這其中付出的辛勞也是外人不知曉的。

這麼早?楊旭練武也是每日早起,可再早也不至于天不亮,尤其是想到湛非魚那麼怕冷,一整天都抱著手爐。

「她昨晚上是不是子時才睡的?」楊旭這一日心緒波動大,想得多晚上睡的也遲,迷迷糊糊的好像還听到隔壁的動靜,子時才睡,卯時就起來了,讀書人都這麼辛苦嗎?

「爹,我也起來了。」楊旭被刺激的掀開被子就要起來。

楊守成抬手把人又摁了回來,看著在被窩里掙扎的楊旭,沒好氣的拍了拍他,「別折騰的一被窩冷風,習武需要持之以恆,無法一蹴而就,你往日什麼時候起今兒就什麼時候起。」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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