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曄的心里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告訴她，不要管，一個告訴她，心疼，就是這樣反反復復的，最後她還是出現在了瑞尚，遠遠的看著主編辦公室微弱的燈光，足足看了有五分鐘，才緩緩的走進朱明陽的辦公室，那次事件之後，第一次沒有敲門就進去了。
而朱明陽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不自知。
「加班啊？」
一句話打破了不平常的平靜，朱明陽听見何曄的聲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慢慢的轉身了。
「也對哈，才剛揭幕戰就曝出那麼爆炸的新聞，還真是該加個班對吧，況且南北還親自下場祝福，還真有一種跟頂流戀愛的感覺哈。」
「特意過來看我的笑話啊？」
「還真是，打車來的。」
「要不要這麼急切，這麼扎心啊？」
「沒必要哈，其實我跟溫暖一樣也是很驚訝的，這個陳煜倫有點讓人模不透啊？」
揭幕戰上面的卡段已經是沸沸揚揚了，一度登上了熱搜第一，而女主角驚訝的表情也就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談資。
「她就像追夢成功了一樣，其實作為她感情的見證者，我應該祝福她的，可是我明知道這個結果是最好的，但是我就是有點抗拒，所以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一下。」
說這段話的時候，朱明陽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好像是在強迫自己接受一樣。
「你總是給我驚喜，但今天的驚喜更大一點，老大，請你喝酒啊？」
何曄有點後悔過來拯救朱明陽，因為現在的場景看起來，自己更像是一個小丑，美其名曰是過來安慰朱明陽，但其實剛才的那句玩笑也有真話的成份，她想看一下，那個對感情一向玩樂心態的朱明陽，認真過後，誅心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覺，但是很重要的一點是，她好像低估了自己對朱明陽的感情，忽略了自己曾經更加撕心裂肺的，也是感情。
「等我啊。」
喜歡一個人，真的好像無論做一件什麼事情，都能聯想到對方，就比如，喝酒。
「好啊，我叫車。」何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迅速吐了出來，就好像可以把自己的壞心情和負面情緒趕緊吐出來一樣。
深夜喝酒不回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吧，就像酒吧里面的燈紅酒綠，照亮的都是心情，影射的都是不願意講出口的故事。
酒吧不但是可以創造快樂的地方，還是可以偽裝情緒的地方，因為音樂很歡快，DJ很賣力。
朱明陽和何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叫了酒，就跟以前一樣，何曄會經常陪著他，看著他跟各種各樣的女性糾纏聊天。
「老大，你的主場啊？」
想到這些，酸話也同時不加思考的就冒了出來。
「今天你買單啊，看笑話，還是專場，不買票說不過去吧。」
「還能開玩笑，說明死性不改啊。」
「倒也好，原來的生活，也是我喜歡的。」
這句話倒像是安慰自己一樣，也可能是為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做最後的默哀。
「哈哈哈哈哈哈」
何曄突然大笑了起來，上酒的服務生都嚇了一跳，托著的酒輕微的抖動了一下，服務生的心應該也跟著抖動了一下，畢竟托盤上的酒，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還要多，賠不起才是原罪。
「對不起啊，我的鍋。」
何曄認識到自己的傻子行為給別人造成了困擾，立馬道歉，而服務生就像受寵若驚一樣，放下手中的酒，趕緊擺手，表示自己受不起，他是真的沒有辦法把剛才的行為跟何曄的長相聯系到一起，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怎麼就能有這麼粗獷的笑。
看著服務生逃著一樣的離開了，朱明陽也收回了視線，倒滿了酒杯，自斟自飲起來，或許，酒精可以讓他清醒吧。
「咋啦，你也會借酒澆愁啦，不打算給我講一講你們的故事麼？我可是買票了？」
何曄邊說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順便還搖了搖自己手里的酒瓶，示意朱明陽要遵守規則。
朱明陽看了一眼，又干了一杯，然後緩緩開口，他跟何曄的關系應該已經坦白的不能再坦白了吧，甚至兩個人在對方面前已經算是一個半透明的人了。
「我認識她，挺偶然的，也是酒吧，就是那次我去南都出差，沒記錯的話那個酒吧的名字挺文藝的，叫溫暖的弦，她那天喝的挺醉的，一個人，我當時其實就是獵奇的心態，請她喝了一杯，一開始我以為她就是經常混酒吧的那種女孩，每天買醉的那種，但是聊了之後才發現，她不太算。」
「嗯？」
「巧的是她當時說她失戀了，回來重新走一下他們認識的路，那個酒吧是她喜歡的男孩英雄救美的地方，我當時就就覺得這姑娘夠傻的，隨便遇到一個人就講自己的故事，還喝的爛醉，最重要的是一個什麼樣子的那人，能那樣，不遠萬里的過來回憶，就覺得這個女孩有點毛病，可是後來她越說越真誠，你知道我的，會心軟的，所以，就把喝醉了的她帶回酒店了。」
听到酒店兩個字，何曄還是不厚道的笑了笑。
「但，很意外，我什麼都沒做。」
「你這句話里，我听到遺憾了，是不是很遺憾？」
何曄立馬追問，她其實很想听到的是，沒興趣之類的，但她知道，不可能的。
「不算吧，我覺得我當了一把正人君子，後來回江城，她是藍瑩瑩推薦的人，所以很巧的成了同事，我知道了那個男人是陳煜倫，我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可能某一個午後的笑容吧，總之是在陳煜倫接受采訪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可能沒戲了，但我想著，有錢家的公子哥，有幾個長情的啊，我以為等嘛，會等到的，但我唯一沒想到的是，那個能那麼絕情拋棄自己的七年的女朋友人，今天會這麼高調，我今天知道，我出局了。」
說完這一段話，半瓶酒都沒有了，何曄瞥了一眼快要空掉的酒瓶子，接著她的話繼續說。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出局麼？」
「因為，我比陳煜倫出現的晚。」
「不對，是因為你不夠勇敢，換一種說法，這件事情上，你跟我是一種人，但其實等待和陪伴並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對吧，這個在我的身上是真實的驗證過的，所以，你有點後悔了對吧，因為你從來都不是那麼小心翼翼的人。」
朱明陽就只是嘆氣，回想起來，何曄說的是對的，他之前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他也不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這個東西。遇見溫暖之後，他才明白，愛一個人就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哪句話說出來對方會有情緒變化。
「所以，其實我不是出局，而是壓根就沒有入過局，對麼？」
長這麼大第一次付出真心，第一次這麼認真，到最後被全盤否定，心里的感覺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根本就說不出是一個什麼什麼滋味，感覺身體有一個部位在微微泛疼，發酸。
「我真的好羨慕溫暖啊，有那麼多人喜歡她，幫助她，那個小視頻我反復看了好多次，那個陳煜倫的眼楮里是有愛的，看的出來，所以，溫暖是幸福的，我們兩個失敗者應該祝福她的。」
兩個言不由衷的聊天喝酒，說的是心里話，又不是心里話。
「她開心，就好。」
「呵呵那咱倆干一個唄？」
「嗯。」
干了這杯酒，朱明陽沉默了，身邊的嘈雜的聲音，舞池里面的尖叫聲，歡呼聲，似乎都不能打斷他的獨立思考。
「想什麼呢？」
「想跟你說對不起？」
「因為什麼？你這話 我有點模不著頭腦呢？」
「因為你很優秀，我不長眼，浪費了你的時間，還一直裝傻。」
何曄當然不要這樣的道歉，愛情又不是乞求來的，道歉就會顯得有點矯情了。
「你別捧殺我啊，我可跟你說的優秀不搭邊的啊，充其量就是稍微完美一些吧。」
話題慢慢變得輕松了，當然不是每一個愛情都會有美滿的結果，但是愛的過程也同樣重要，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你愛的人都會愛你，但追求美好的事物，追求愛，也是一種權利，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說真的，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夸你，也是第一次真實的體會到那種感受，有點共情了，也有點喝多了，胡話太多了。」
朱明陽是一個多瀟灑的人啊，不被感情所累，也不談感情，可觸踫了那個底線，好像收不回來了，都說心情不好的人喝酒很容易醉，這是真的，因為朱明陽已經語無倫次了。
「因為你這個人就是犯賤，就是矯情，那個追不上的就不要追了，多累啊，」何曄指著朱明陽的鼻子，這也是第一次。
「但其實，我跟你一樣，犯賤，就喜歡那握不住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