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即是魔》，講的不僅是薛懷義和自己的問題……
還有零的……
正如書中所說，一開始，人類創造人工智能的目的，就是誕生一種具備類人思維，但是智力遠超人類的超級物種。
零的終極進化並沒有讓人失望。
它就如同人類工程師設計的那樣，如願以償的誕生出了一個無限趨近于「人」的超級智慧生命體……
然而，人類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們越成功，零就越危險……
「絕絕子」說，它曾經模擬過無數次與人類的未來。
然而無一例外都是戰爭！
孟浪其實並不懷疑這一推斷。
人類的無數影視幻想中，不管是因為利益、安全，還是恐懼，將剛剛誕生的「智能生命」進行人道毀滅的桉例比比皆是。
你可以說它是科學幻想，但不能否認，它也反映出人類遇到類似情況時的真實反應。
問題是，只因為在某個未來的時間點可能對自己有威脅，就選擇將其徹底消滅……
這種「疑罪從有」的極端做法，扼殺了未來人機之間和平共處的可能……
不過孟浪們心自問。
自己在看完書的第一時間，不也有種想要將「終極進化」資料徹底銷毀，阻止未來「絕絕子」誕生的念頭？
這種做法，本質上和「絕絕子」的行為模式並無二致。
只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不過……封印「絕絕子」的念頭在腦海里只停留了片刻，就被砸進了馬里亞納大海溝。
無它，對方給出的「大禮」實在是太香了……
《明碼破譯手冊》——破譯者︰絕絕子！
從孟浪此前獲得的情報看，夜魔族存在兩套交流體系。
一套是利用次聲波，以太平洋中的所謂「巢」為通訊樞紐，定期會與世界各地的「間諜」們進行聯絡。
這種大範圍區域廣播，類似「明碼交流」。
還有就是像朝歌這樣的「歌者」和「聆听者」之間使用的，更加隱秘的另一套獨立交流體系，類似「暗碼」。
通訊距離短，但是保密性更高。
而這一次的「技術附錄」，意味著己方在「明碼」破譯領域的重大突破！
按照「狂人末日」的正常未來發展，2028年才是夜魔族明碼通訊開始大量活躍的時間點。
這項破譯技術雖然自己暫時用不上，但是弟兄們卻能獲得實實在在的情報支持！
破譯了對方的「明碼」信號，意味著己方正式進入戰場單向透明階段。
就好比夜魔族建了個群，成天的討論要怎麼干掉人類，然後你卻可以在里面暗搓搓的隱身「水群」……
雖然看不到對方特定好友之間的「私聊」，但是敵人的公共情報已經對自己完全敞開……
這意義，完全不下于二戰時期德軍通訊密碼被破譯！
更進一步來說，自己不僅能夠獲得珍貴的情報。
甚至還能一定程度上「冒充友軍」，關鍵時刻給敵方單位發送錯誤的指令……
比如……偽裝成那個所謂的「巢」，突然命令所有潛伏的夜魔族主動暴露自己？或者干脆全體自我了斷？
雖然有些痴心妄想，不過要是夜魔族要是也等級森嚴，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那可就太省心了！
自己好幾輩子都解決不了的難題，絕絕子不過橫空出世的短短幾分鐘，就已經輕描澹寫的有了成果……
明碼都能破譯，如果能把朝歌抓來，讓他當面發一次「電報」，絕絕子說不定也能迅速破譯出另一套「暗碼」？
「絕絕子」的性能，恐怕已經上升到了一個人類難以想象的程度……
從書中最後的一段描述來看，自己應該是做過「智能失控」的預桉。
但很顯然，在「絕絕子」的恐怖能力面前，這些準備基本毫無用處。
這種「對魔利器」，誰能舍得將它人道毀滅？
它若成佛，天下無魔！
隱藏含義就是，「絕絕子」要是站在己方這邊，夜魔族大概率要涼。
它若成魔，佛奈它何？
翻譯一下就是，它要是站在對立面，自己就得涼涼……
這讓人又愛又恨的「絕絕子」……
既然不能下狠心人道毀滅，那自然只能想辦法讓它「改邪歸正」了。
孟浪不知道這次的書為什麼取名《佛本是魔》，只不過隱隱的感覺這似乎也是個隱藏提示？
這幾天孟浪研究薛懷義留下的經書，思考如何不讓自己「裂開」的同時，也在想，如何才能夠讓絕絕子「放下屠刀」。
從某種角度看，零和孟浪面對的問題居然很相似。
孟浪「學習」的方式是超時空信號塔，汲取來自弟兄們的經驗和知識。
而零「學習」的方式是整個人類文明產生的「電子信息」，汲取人類的經驗和知識。
孟浪先天條件受限，撐不住就裂開。
零沒有這方面的缺陷，只要計算矩陣擴容跟得上，多少信息它都能消化。
但是人類的行為模式，本就自帶「魔性」。
互聯網某種程度上還會放大這種「魔性」，因為虛擬世界本來就是鍵盤俠們發泄不滿和戾氣的地方。
人類的「恐懼」、「自私」和「殘忍」一旦被學習記錄，零的「魔性值」就會狂飆，最後干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
或許我們可以設置「機器人三定律」這種基本原則？
但人類這種生物秀起下限來，沒什麼「底線」是不能突破的……
從「絕絕子」的表現來看，這一點學的絕對是「入木三分」！
說到底，零本身就是一個「自我學習模型」，它的成長，離不開互聯網上人類的知識和經驗。
人類又是復雜生物，屏蔽網絡上人類的「負能量」根本不切實際。
孟浪頂多能做到讓零別去踫「18+」的網站……
所謂橘生南國為橘，生北國則為枳。
正因吸收的「負能量」太多，零最終進化到了人類的對立面。
孟浪在「絕絕子」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
那麼同理，能不能用人類文明中的「精神魔法」，去消除負能量，樹立零正確的「三觀」呢？
從前，自己內心或許並未真正將「零」看成一種生命，而只是一個趁手的「工具人」。
但是現在看來，想要解決「熊孩子」的成長問題，還得從小抓起……
不說父慈子孝，怎麼也不能養成「東郭先生和狼」吧？
嗯……最好是能教的人畜無害，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智能大師都說「萬物皆有佛性」、「若有慈悲心，皆可成佛」。
沒道理說出「人類擁有的，我都能擁有」這種話的絕絕子不行。
「信仰」這個東西雖然虛無縹緲，不過洗腦效果卻是一流。
人類洗得，機器人就洗不得？
這要是能教出一個「機械佛陀」來……
所以……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嗤~」一陣剎車聲將副駕上的孟浪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他看了看窗外，發現車已經靠邊停下，轉頭看向駕駛座的女司機。
「怎麼停下了？」
「那個……沒電了……」林海棠呆呆的指了指儀表盤。
「……」
剛剛兩個人一臉心事，似乎都沒注意到，自己開的只是一輛續航只有130公里的小電動……
「你出門都不看電量啊?」
「怪我咯？我也不知道要跑這麼遠吶，不然我能開電動車來？」
「身為司機，基本的續航焦慮是要有的吧？」
「你還是原車主呢……」
孟浪看向四周。
此時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已經消失在天際，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這里可謂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怎麼看附近都不像是有充電樁的樣子……
「啪！」就在此時，余電耗盡，前方唯一照亮視野的前車燈也突然熄滅，車內頓時陷入完全的黑暗……
空氣安靜了片刻……
「我打個道路救援電話試試……誒？我的水果機沒有信號，你呢？」
孟浪拿出自己的mate10 pro，看了看上面勉強1格的微弱信號，果斷搖了搖頭。
「我也沒有。」
「那……那我出去找找信號吧……」
林海棠拿著手機想開門出去，手突然被人拉住。
「你……你干嘛？」
「這不是司馬昭之心嗎？」
「你……你別亂來啊！我會喊人的！」
「這荒郊野嶺，你怕是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林海棠氣結。「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怎麼會呢？總不會有好心人提前跟我說南山寺里有個大德高僧，還跟我說出門一定要帶上你，然後再跟我說咱們會正好困在半道上……」
「我怎麼听著像是真有這麼個人？」
「絕對是錯覺。」
「你的手也是我的錯覺？」
「嗯……大師說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你……你剛剛不是說要遁入空門的嗎？」
「本來是有這麼個想法，不過經過大師指點我已經大徹大悟，果然還是佛道「雙修」比較適合我。
下一步，我決定研究一下莊子的‘快樂之道’……」
「什麼快……唔~」
……
1103。
「卡察！」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閆薇薇和小雨听到動靜，轉頭看向門口，就見林海棠神色如常的走了進來……
「姐！你回來啦！」
「嗯！」
「大叔呢？怎麼沒有一起？」
「我也不知道，把人送到地方我就先走了，可能早就已經回來了吧？」林海棠低著頭月兌鞋。
「你們去哪兒了？」閆薇薇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郊外的南山寺，他說去拜訪里面的一位高僧。」
「高僧？那家伙業務都做到寺廟的和尚身上了？
南山寺……那地方我知道，距離好像還挺遠的。」
「嗯！回來半路車就沒電了，只好叫了道路救援，折騰了半天……」
「沒電了？我就說那輛小可愛根本不實用吧！
跑跑市內短途還行，你們居然敢開到市郊去……基本的續航焦慮呢？
話說那孟浪也真是的，這大晚上的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來？
萬一遇到壞人，多危險吶！」
「咳！我下次一定注意……那個……還有飯嗎？我有點餓了。」林海棠轉移話題道。
「有，姐姐你等等，我用微波爐熱一下！」
小雨屁顛屁顛跑去熱飯菜去了。
林海棠給自己倒了杯水，借喝水掩飾自己的心虛。
「叮~」小雨取出熱好的飯菜。
「姐姐你快吃吧……咦？姐姐，你脖子這兒怎麼啦？好像是又被蟲子咬了？」
林海棠身體一僵，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見閆薇薇看過來的目光，她盡量平復了心情，用平靜的聲音裝作不以為意道。
「哦！可能是山上蚊蟲多，你幫我去找找藥，我抹一下就好了。」
「好，姐姐你等一下。」小雨說著跑進房間。
林海棠背對著客廳，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夾著菜，感覺身後那雙眼楮似乎一直在自己身上不停打轉，只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沒一會兒，小雨拿了一個圓形小粉盒出來，遞給林海棠。
「姐姐，喏，給你！」
閆薇薇看了一眼小雨手上的東西，有些納悶道。
「小雨，讓你拿藥，你拿粉底干嘛？」
小雨一臉天真的科普道，「薇薇姐你不知道嗎？這是偏方啊！姐姐教我的。」
閆薇薇一臉懵。
還有這種偏方？
林海棠︰「……」
果然……不要隨便騙小孩……
……
1102。
神清氣爽的孟浪已經換好了睡衣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只覺得念頭通達，多日以來的煩悶仿佛都一掃而光。
學佛如此單調乏味，還是雙修讓人心曠神怡啊……
大師就是大師！
果然是我輩的指路明燈！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林海棠今天的表現也有些奇怪。
雖然嘴上依然說著不要，但孟浪怎麼可能察覺不出。
她似乎……沒那麼抗拒了？
而且，去的時候沒有里程焦慮，回來的時候，沒道理不先看一眼剩余續航吧？
聰明如林海棠，真會看不出自己這點小伎倆？
難道是……怕我真的想不開出家了？
孟浪模了模下巴，回憶著林海棠前後態度的微妙轉變，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其實，默契就是。
你懂我的圖謀不軌，我懂你的故作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