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的狐狸肉煮了一大鍋，所有靖夜司的人都能分一碗。
不過修為太低的只能吃湯，接近入品的才能分到一點點肉，更多的還是讓幾個入品修士吃了。
林毅也不是厚此薄彼，對干兒子比對親兒子好，實在是狐妖道行太高，怕那些人受不起這麼一補。
靖夜司內部當然有關于食用妖物的方法，甚至什麼修為可以吃什麼等級的妖，這都是有規定的。
妖是獸類修行而來，自然是可以吃的，道行越高的妖就越補，上次管不平就想要把虎妖的尸體帶回來給靖夜司的兄弟們補一補，可惜尸體被偷走了，只留下一截虎鞭，反正分不勻，干脆都給了林毅。
林毅到現在都還沒吃，想到妖吃過人，人又吃妖，林毅心里多少是有些膈應的。
特別是他還親自審閱了他們的記憶，但他不是迂腐的人，這一鍋妖肉下去，靖夜司的巡捕們人均實力都會有小幅度提升，甚至會多幾個入品修士，以後遇到妖魔鬼怪，也就多了幾分生還的希望。
世道不易，就不要窮講究了。
只是他自己沒有吃而已。
蕭瑟也沒吃，在眾人分食妖肉的時候，他就來到了林毅的身邊，問道︰「狐妖最善魅惑，偽裝，修行遠高于此類的，尚且難以看破，你又是怎麼看穿的？」
蕭瑟把我很好奇四個字寫在了臉上，顯然，之前林毅說的那些話她是不信的，真要有這個本事，林毅足以成為靖夜司的名捕了，何至于困在長沙郡這個小地方，當總捕還是代理的。
他肯定有秘密！
「你想學？想學就好好問啊，我不介意教你。」
林毅吃準了蕭瑟不會向他低頭，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麼來歷，拽得跟個鬼一樣，一點都不知道謙遜為何物，以至于林毅明知道他大有來頭，也懶得舌忝他。
但凡他有王安一半的情商，林毅絕對能和他相處得很融洽。
誒，說到王安，昨天好像放了他的鴿子來著？
這不重要。
如林毅所料，蕭瑟果然瞪大了眼楮，盯了他一會兒之後，卻又做出了超乎林毅預料的舉動。
他居然拱手彎腰，行了一禮，道︰「你若是願意教我，蕭某願執弟子之禮以待。」
「喲，你也會低頭啊！」
林毅頓時大為驚嘆，還以為他會死要面子嘴硬呢！
被林毅嘲諷了一句，蕭瑟又咬了咬牙，但還是沒有抬頭，愣是忍住了憤怒。
「好啦，別生氣，我教你便是，其實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的，你和我相處不好，你要反思一下你自己的問題。」
蕭瑟︰「……」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蕭瑟知道自己的確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他素來對人恪守禮數，別人以禮相待，他自以禮回之。
別人無禮，他當然也不會客氣，怎麼到了林毅這里，就都成了他的問題？
蕭瑟只好沉默，懶得跟他計較。
他並不喜歡跟人斗嘴吵架，有損他的身份。
「看來你還是不服，不過也無所謂，答應了教你就還是會教你的，你隨我來，先好好看，好好學。」
林毅拎著狐妖的皮毛先走一步，這狐妖是他殺的，戰利品自然歸他，肉可以分給靖夜司的人，這皮子正好可以做一件襖子，這可是真皮大衣！
靖夜司負責後勤的可以做這種工作，林毅帶著蕭瑟跑了流程，與幾個管事交談之後，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蕭瑟跟在他身後，雖然沒有怨言，心里的怨氣卻是噌噌噌在上漲。
他感覺林毅就是故意在晾著他，只是不好發作罷了。
直到林毅把他帶到大廳坐下，蕭瑟終于忍不住道︰「你想讓我看什麼，學什麼?」
「剛才我和幾個人說過話？一共接觸過了幾個人，他們長什麼樣子，看到我們是什麼反應？我分別和他們說了什麼？」
這幾個問題問下來，蕭瑟就有些麻爪了。
前面的她倒是還記得，但慢慢地，看著林毅跟這個人寒暄，跟那個人閑扯，半點正事不干，還跟裁縫說了半天，他早就沒了耐心，現在林毅忽然問起這個，她哪里回答得上來？
「這和你想教我的東西有關嗎？」
「當然。」
林毅一臉認真地道︰「我猜你道行不低，遇事也更喜歡用修行中人的手段來解決，但實際上，真正的技巧，是不需要道行的，而需要長時間的磨煉。
妖魔鬼怪都有自己的障眼法，易容術，你想憑借自己的道行去感知，就很容易被蒙蔽，但同樣的，那些妖魔鬼怪自恃術法玄妙，往往也不太注意細節，只要你觀察了足夠多的人，注意到足夠多的細節，哪怕妖怪幻形之術精妙，也難逃你的眼楮。
像昨晚的狐妖，她的偽裝也很厲害，但她看到我們這些客人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敬畏，甚至有幾分戲謔之意，而真正的娼婦往往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客人。
再有，娼婦見客，都得小心梳妝打扮，只有她辛三娘，鬢角有一處是亂的。呼吸之間還略帶血腥味，正常娼婦接客前都會在嘴里含上香片。還有最後，我調笑她要和你一起享用她，她非但不怕，反倒興奮起來了，雖然有娼婦也的確會如此，但娼女愛錢，像這種事情，怎麼也該提一句加錢吧！
這麼多漏洞加在一起，足以證明她非同尋常了。」
蕭瑟听了這些，已經是無地自容，想到昨天她評判林毅膚淺、下流、粗鄙，現在這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膚淺的是他，下流的也只有他。
在那個時候，林毅看到的是漏洞，他卻只看到了。
一念及此，蕭瑟羞愧難當。
「受教了，想到昨日妄語，蕭某心中羞慚萬分，還請先生海涵。」
他再不敢有半分倨傲，恭敬地對林毅鞠了一躬，林毅也擺擺手，道︰「沒關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你這一鞠躬，也讓我對你改觀了不少，雖然人傲氣了一點、不好相處了一點，但也還算是個好人。」
蕭瑟︰「……」
雖然又被林毅吐槽了幾句，但意外地有點開心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