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神降術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是腦子里開了個分鏡頭。
林毅以前開啟天目就經常如此，倒是也習慣了。
可惜的就是神降術只能神降一個紙人，分心兩用已經是極限。
再分化，林毅也不是不行，只是實力會大幅度下降。
而不能保持足以戰勝仙神的實力，這樣的紙人再多也沒用，所以林毅只能選擇用一個紙人，去支援蕭玥。
蕭瑟這邊林毅也不敢大意，他一邊焚燒尸體，一邊關注著烏雲的心理狀態，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刻行動起來。
以他現在的道行，只要烏雲和蕭瑟能堅持半刻鐘的時間，林毅就能飛速趕到。
敵暗我明，林毅現在也只能采取這種笨拙的手段了。
防守方比較被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是，只要橙光幫他找到妙法尊者，林毅必定有主動出擊的時候。
現在，先防守一波。
潼關，將軍營。
北方近日並無戰事，蕭玥駐守潼關，使北魏的大軍畏葸不前，蕭玥也不敢再挑起戰事，主動出擊，所以在被動防守的策略下，北方倒是平靜了許多。
在這種策略下，蕭玥的實力卻在飛速發展。
在北魏國境內，依然有不少的漢人，這些漢人常年受胡人欺凌，現在听聞有一個仁義的漢人公主打到了長安，自然是心馳神往。
不少人朝著長安出發，投入蕭玥的麾下。
還有許多方外之士慕名而來，願為蕭玥效命。
蕭玥的仁義與勇武之名已經傳開了，加上有陸元化輔佐，長安竟呈現出了欣欣向榮的姿態。
但繁榮的同時，也有許多不能忽視的問題。
慕名而來的人多了，其中魚龍混雜，有不少都是敵人派來的奸細，他們四處作亂，極大增加了治安壓力。
但蕭玥也不可能因噎廢食，若是拒絕投奔的漢人，她的名聲也就沒了。
無奈之下，蕭玥也只能加大反間諜的力度。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通商和糧食。
通商是不用想的，敵人不可能和蕭玥通商，以至于蕭玥手里雖然有些錢，卻也買不到糧食。
想辦法走私，卻也需要付出更高的價格，才能換取少量的糧食。
而那些來投奔的人總不可能是自帶口糧。
如今長安城的糧食儲量並不充足，人越來越多，糧食的危機也就越來越嚴重。
陸元化很清楚，別看蕭玥現在風頭正盛，百姓擁戴，士卒忠誠，一旦讓人吃不飽飯，這繁榮的景象馬上就要崩塌。
蕭玥為什麼能得到支持？
就是因為她仁義，能讓人活下去。
一旦讓人失去希望，蕭玥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最多再有半月，我們必須撤離長安。」
在潼關的作戰會議上，陸元化嚴肅地說道。
他特意親自從長安趕過來，就是因為現在的形勢已經到了不得不走的局面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了一個絕佳的戰機，若蕭玥能把握住，便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本。
「情況已經這麼危急了嗎？不是說只要守住潼關就行了？」
蕭玥有點不敢相信，發展的好好的，情況怎麼忽然就惡化了？
只是多了一些投奔的人，應該也不至于吧？
陸元化解釋道︰「現在還不危急，但再等半月就很危險了。
我收到消息，北魏朝廷起復了名將賀蘭張月，此人乃是賀蘭氏出身，其祖父曾是拓跋燾手下名將，曾帶兵擊退過元嘉征北之師。
這位賀蘭張月極為擅長用詭道之兵，行事不擇手段。近來這麼多的細作作亂，多半是他的手筆。
此人既然再度出仕，必定不甘心沉淪，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攻打潼關，為自己謀得名聲。」
「北魏名將？北魏終于願意派出有實力的將軍了麼？」
也不怪蕭玥囂張，之前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砍瓜切菜，感覺北魏的人都是垃圾。
當然，她就是這麼一說，並不是非得和賀蘭張月打一場。
陸元化卻是不知，還以為蕭玥有了少年心性，他連忙勸道︰「這個時候撤離長安，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南梁皇帝已死。
這個時候，南梁各方勢力心思各異，正是我們返回的最好時機。」
听到這個消息，蕭玥也愣住了。
她沒有自己的情報組織，消息當然沒有陸元化靈通。
宋雲的青紅幫，現在基本不負責暗殺，只用來傳遞情報，這可比普通的間諜細作厲害多了。
得知蕭昭已死，才是陸元化設定這個計劃的主要原因。
當初他就知道蕭昭那種人活不長，卻沒想到他會死得這麼快。
听聞他不是自然死亡，還是被修士所殺，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這麼勇猛。
反正蕭昭一死，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蕭玥心情也很復雜。
她是被蕭昭逼到這里來的，若不是蕭昭做事太絕，蕭玥也寧願當一個普通人，只要有飯吃，不被欺負。
可偏偏蕭昭要賣了她，給妖怪當口糧，這也讓蕭玥覺醒，意識到沒有強大的力量作為保障，就不可能有歲月靜好。
蕭玥嘴上沒說，但心里一直惦記著一件事情。
她想要打回去，走到蕭昭面前，讓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可惡，會帶來多嚴重的後果。
誰知，她才剛站穩腳跟，蕭昭就死了。
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麼？他怎麼就死得這麼快呢？
「殿下？」
陸元化見蕭玥失神，又喚了一聲，蕭玥這才從思緒中驚醒，道︰「軍師既已成略在胸，便依軍師所言，只是不知百姓如何安置？」
「戰機稍縱即逝，殿下何必憂心百姓之事？殿下當率大軍先行，留下千許人照應便是。」
「不可！」
蕭玥一听，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一提議。
「軍師剛才也說了，北魏起復的賀蘭張月是個不擇手段的人，若是我們就這麼撤了，他肯定不甘心大功變小功，怒極之下，長安百姓恐難幸免。
望軍師以百姓為重，再思良策。」
「長安百姓已近百萬之巨，流亡投奔的人與日俱增，其中不乏老弱婦孺。若要盡數妥善安置，靡費錢財，且得不償失。
依老朽愚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殿下當謀天下之地，不該為一城之民所困。」
參與會議的宋雲抬頭瞥了陸元化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老陸素來仁厚，這般言語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
莫非這就是讀書人的天性？
在其位，謀其政，到了上位，便願意舍棄底層人的利益來為自己謀劃了。
宋雲面不改色，似乎對這些事情完全不感興趣，耳朵卻悄咪咪地支稜著，想要听听蕭玥會怎麼說。
蕭玥並沒有猶豫，直言道︰「我知道事情難辦，但人生在世，並非一切都以利益為準。一個人的價值，也不能簡單地用利益去衡量。
軍師的意思，是要拋下老弱婦孺這些拖累，但這些沒有用的拖累，卻可能是那些征戰沙場的戰士的唯一牽掛。
當初我在漢中起兵，誆騙了數萬將士隨我北上，承諾的便是一定會待他們如兄弟。到長安時，我也許諾施行仁政。
如今長安子弟紛紛效死，我豈能背信棄義，置當初的承諾于不顧？」
蕭玥立場鮮明地表明了態度︰「懇請軍師再謀良策，務必要盡可能保全我漢家百姓！若事不可為，戰機可舍。」
陸元化嘆了口氣，剛才嚴肅凝重的表情倒是沒有了，反倒露出了一個笑容。
「殿下真乃明君，老朽拜服。」
陸元化對蕭玥行了個大禮，蕭玥連忙上前將他扶起，道:「使不得，軍師何需行如此大禮？」
陸元化的年紀都能當蕭玥的太爺爺了，何況他還是個很有名望的老人，二者雖然是君臣的關系，但平白無故，蕭玥也不敢受。
陸元化笑道︰「這一拜，是為天下蒼生，殿下當然受得。」
「軍師抬舉我了。」
當今南北兩朝，天下四分，蕭玥也算是最弱的那一個，她都不好意思代表天下蒼生。
陸元化卻是搖頭︰「天下雖大，權貴願為百姓謀者，吾獨見殿下一人耳！」
單這一條，就足夠陸元化為蕭玥肝腦涂地了。
蕭玥有仁心，有魄力，絕對是可以共謀大事的雄主。
雖然她現在是最弱的一方，但陸元化願效仿武侯，為蕭玥鞠躬盡瘁，謀一個天下！
蕭玥被陸元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道︰「軍師亦是高風亮節，在我落魄的時候依然願意相助，這份大義，玥銘記于心。」
「好了，你們兩個別互相吹捧了，老陸你肯定是揣著主意過來的，想試探殿下，對吧？」
宋雲到這會兒才算是看出了陸元化的套路，這老家伙，演得可真逼真。
不過，正是因為真，所以蕭玥的表現才更讓宋雲佩服。
他是方外之士，素來不喜權謀，更不喜歡權貴，給蕭玥賣命，也是覺得這公主人不錯，能處。
若是蕭玥今天選擇了利益放棄百姓，他不會說什麼，權貴都是如此，但他不會再和蕭玥為伍，出門就和老陸絕交。
現在看來，老陸初心未改，蕭玥也是赤誠君子，就只有他是被忽悠了。
言語間，自然也不客氣。
陸元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被宋雲拆穿也不惱，他笑眯眯地道︰「我今天的確準備了第二條計策。」
蕭玥這才知道，陸元化剛才是在試探她。
不過，她也不生氣，大家本來就是半路相逢，彼此缺乏了解，雖然有表面信任，但終究是有些隔閡在的。
陸元化搞這一出，倒是讓他們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志向，她自然不會生氣。
「軍師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吧！」
「殿下莫急，先看此圖。」
說著，陸元化展開了一張白帛，上面標注了多個地名，包括秦州梁州雍州豫州等地。
「這是……」
蕭玥當然明白一份地圖有多珍貴，何況是這麼齊全的地圖。
「這是青紅幫諸多異人打探來的消息，由花念柔花姑娘整理完成，和實際地形略有誤差，但出入不大。」
宋雲本來看到地圖還挺欣慰的，畢竟是青紅幫出力，他也與有榮焉，但听到是花念柔整理的，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念柔身子虛，怎能讓她做這種耗費精力的事？不是你的徒弟你就不心疼嗎?」
宋雲氣得恨不得揪住陸元化暴打，陸元化也有些尷尬，以至于他都不敢說花念柔為了盡快畫完這一張地圖，連續幾日不眠不休，現在已經病倒了。
還好林毅有個友人在此，穩住了花念柔的病情。
「老宋，別激動，別激動……」
蕭玥也趕緊幫忙勸阻，她真擔心兩個老頭打起來。
宋雲怒氣沖沖，放過了陸元化，陸元化才在地圖上指點起來。
「殿下若要保長安百姓，糧食便是重中之重。雍州和豫州，都是產糧重地，殿下扼住潼關，迫使北魏啟用賀蘭張月，最多旬月，北魏必定有大軍壓境。」
事實上，蕭玥鎮守潼關都有這麼長時間了，北魏早該有動作了。
但前段時間，林毅大鬧洛陽，雖然沒有故意在皇宮鬧事，卻還是把北魏的小皇帝嚇得不輕，滿朝的文武也嚇得不輕。
一時間，竟沒有人分出心思來處理長安和潼關的事情。
等那邊緩過來了，蕭玥卻已經得到了休養生息和籠絡軍心的寶貴時間。
在蕭玥的仁政之下，很多人深受感化，願意為蕭玥出戰。
仁義看似無用，但公道卻在人心。
陸元化繼續分析道︰「殿下若不願帶人撤退，奇襲南梁，那我們和北魏，必有一戰。
敵強我弱，當思奇謀。」
陸元化在地圖上放下了兩顆黑色棋子，分別放在潼關和長安。
有分別在武都、平陽、上洛、華陰、白水（魏）等郡放了幾顆白子。
這麼一看，局勢更加了然了。
黑子基本被白子包圍，看上去只有向南一條出路。
然而，這一條最好的出路，已經被蕭玥否決了。
既然如此，那他們就只能向死而生。
「局面看起來，是我們比較劣勢，但正因為四處都是敵人，誰也不知道我們會打誰，這就是我們唯一的優勢所在。
我的建議是，強襲華陰，直逼洛陽！」
一顆黑子彈出，將華陰的白子打開。
「只要華陰淪陷，北魏必定慌亂，會征調四方兵馬，圍剿我等，拱衛京師。」
陸元化撥弄白子，宛如在調動軍隊。
而白子聚攏之後，黑子的前進路線反而變多了。
當然，作為代價，黑子有可能丟失長安。
陸元化的計劃，便是以地換地。
我東方主力直逼京師，西方留人殿後，阻擋秦州岐州之地的魏軍。
如此，東邊每下一城，蕭玥治下的百姓，都可以暫入一城。
這樣一步一步，就能慢慢從長安挪出去了，不會像原本的路徑一般，直接向南，路途勞頓，死傷率太高。
這樣的策略雖然慢一點，但相對穩妥。
如果只是這樣，看起來蕭玥也沒賺，只是不斷地瞎折騰。
但陸元化在這里面藏了個陰謀。
蕭玥將主力用在東邊，若是計劃順利，則北魏朝廷將面對連續戰敗。
反之，西邊就不一樣了。他們只需要追著蕭玥等人的腳步走，就能不斷收復失地。
一邊在打，一邊在收，時間長了，在外領軍的將領，還會听朝廷的話嗎?
就算他忠誠，皇帝敢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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