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歸途之前,幾人回到血顱行刑場,將吊死的眾人入土為安。
坑特地挖了很深,防止野獸刨出來。
之所以沒喂給邪惡洞窟,是為了顧及五個小孩子的心情,吊死的都是大熊部落的人,與他們沾親帶故,在沒有接受尸骸之主的信仰前,還是遵循他們的傳統,將死者土葬為好。
爬犁是對奇木讓手下新做的,放六個人綽綽有余,拉車的人力變成了六具骷髏,雪蜈蚣在前方探路。
積雪掩蓋地面,難以辨別是否有著坑洞,很容易導致爬犁傾翻。
五個小孩在習慣骷髏駭人的外表後,對骨頭架子可以動彈這件事抱有極大的好奇心,休息時對著骷髏們敲敲打打,最淘氣的疾真甚至掰下一根肋骨,然後極快地看到肋骨化成一縷黑煙消失在空氣中。
來時用了兩天一夜,回去時因為熟悉路況,快了很多,只用了一天一夜。
朱堯一直防備著血狼,沒見到一絲蹤影。
蒼藍的天空下,一道黑滾滾的濃煙升起,朱堯指著濃煙說道︰「看到了嗎?那就是尸骨部落燒炭時產生的濃煙,對奇木沒有建它,就是因為產生的濃煙太大,容易暴露自己。」
「尸骨部落全天燒著炭,以保證部落在溫暖中度過寒冬。」
基羅問道︰「煙這麼大,不怕暴露自己麼?」
朱堯自豪道︰「這附近的敵人已經清除了,沒人會不長眼來攻打尸骨部落。」
綠皮部落和堡壘部落近乎全滅在突如其來的降溫下,朱堯找到他們的時候,尸體硬的和石頭一樣,幾個奇異個體赫然也在其中。
有兩個奇異個體不知所蹤,要不然是去更遠的地方投靠別的部落,要不然就是自己拉起一個小部落,不管哪個,都對尸骨部落沒有了威脅。
寒冬不適合沒有保暖措施的蕪土人外出。最近的千人級蕪土人部落,也需要徒步一天一夜才能到尸骨部落,等走到尸骨部落,估計凍死凍傷的比例會在七成以上,蕪土人瘋了才會這麼干。
很快,一座璀璨的圍牆出現在眾人眼前,冰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好似晶瑩剔透的寶石,引得五個小家伙驚呼。
「快看,那幾個小孩好丑。」疾真指著前方叫道。
基羅沒好氣地敲了下他的腦袋,「怎麼能說人家丑呢?沒禮貌。」
自己卻咧開嘴,眼皮微跳,心中感嘆著︰真丑!
他偷偷瞄了眼朱堯,暗中對比,感覺前面的小孩和朱堯簡直是兩個物種。
哪有人眼楮像細線,嘴巴大到耳根的。
朱堯哈哈大笑,解釋道︰「那是蕪土人,在戰吼氏族的統治區域里已經見不到了,他們是接下來一段時間里我們的主要敵人。不過這些個小家伙嗎,已經被我馴服了,不是敵人。」
說話間,門口打鬧的蕪土人見到森然骸骨,哇哇大叫,「嗖」地鑽進屋子里,不敢露頭。
會一些蕪土人語言的朱堯臉色一僵,這群家伙剛才喊得是︰「恐怖大魔王回來了,快跑啊!」
早晚收拾你們。
狠狠瞪了一眼亂叫的蕪土人,朱堯沖著圍牆上的守衛揮了揮手。
守衛早就看到了朱堯標志性的召喚物,向下喊了兩聲,厚重的圓木大門緩緩推開,一群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圍在門口。
桑塔站在大門中央,狠狠抱了下朱堯,欣喜道︰「怎麼樣?路上平安?」
「平安,非常順利,還遇到了您的老朋友對奇木。」
「哦呵,這家伙還沒死呢!當初叫他和我一起走,非不,就要報仇,還帶走了一批人,可把我氣壞了。」桑塔嘴里埋怨著,臉上卻非常開心。
「不僅沒死,反抗事業還干得有聲有色,他麾下的人口可比咱們多啊。」朱堯攬過基羅,說道︰「大熊部落酋長的第三子,你認識不?」
桑塔蹲下看了半天,搖搖頭︰「我和大熊部落打交道不多,不過既然來了,就是自家的親子佷,沒區別!」
他拍拍基羅的腦袋,叫來達石,「給五個小家伙安排個地方,燒上水,炖鍋肉湯,讓他們吃個飽。」
基羅抬頭看著朱堯,朱堯點點頭,微笑道︰「去吧!和回自己家一樣,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嗯!」
基羅點頭,帶著四個小弟走在達石後面。
「這小子行啊!」桑塔贊道︰「那四個女圭女圭很听他的啊!」
朱堯非常贊同︰「很有天賦。」
「別站著了,走!進屋說。」桑塔將胳膊搭在朱堯的肩上,低聲道︰「血顱那家伙醒了,一句話都不說,非要見你。」
朱堯向四周掃了一眼,一道人影站在窗戶後,看著骷髏,眼神復雜,感知到朱堯的視線,離開了窗戶。
「等會再說,我去的時候,遇到血狼了,部落沒什麼事吧?」
桑塔一驚,「之前迫使咱們差點搬家的那群?」
「應該是,但只見到一只,回來時沒見到。」
「這群狼崽子……」
桑塔有些頭疼,目前部落圍牆堅固高聳,倒是不怕血狼攻城,但按照血狼的習性,外出狩獵肯定是要受影響。
部落的食物現在全部來自漁獵,魚佔大頭。
暗日部落後面那條河里,有著豐富的魚資源,說「棒打 子瓢舀魚」有些夸張,但隨便下一次網,二三百斤的魚肯定有。
為此,尸骨部落點出了「風干肉類」的食物儲藏技術。
氣溫零下時,將肉類切成小條,放在陰涼處讓其自然風干,可以延長肉類儲藏的時間。
其實以現在零下四五十的溫度,外面就是天然的冰箱,什麼肉都能凍上,完全不用擔心腐爛變質的問題。
朱堯只是嫌每次吃肉前都要緩很長時間,甚至要用火烤,浪費時間又浪費木炭,不如風干肉,著急的時候可以直接吃,就是比較費牙。
將對奇木的事情和桑塔說完後,桑塔模模腦門,表情有些不爽,「一百多個人啊!差不多都是我救下來的,全便宜了那家伙。老子比他丑還是怎麼滴?怎麼全跟他走了?」
這說明人家比你有魅力唄!
朱堯心中將二人對比,發現對奇木還真就碾壓自家人。
二者實力接近,細說的話桑塔可能要更省勝一籌。
桑塔是一名合格的戰士,勇猛、無畏、擁有敏銳的戰斗直覺,在戰場上是可靠的隊友,敵人的噩夢,但作為領導者,桑塔無疑是不合格的。
沒有耐心,目光短淺,不懂拉攏人心,手段粗暴簡單,像是土匪窩里的山大王,難登大雅之堂。
與之相比,對奇木待人溫和,有誠意,善于鼓勵人心,團結下屬,有很強的組織能力,是合格的管理型人才。
從祭祀場救人就能看出來,明明是桑塔救的人,大部分人卻跟著對奇木走了。雖然二人都沒說,但猜也能猜到,實力相當的兩個人,對奇木是口才更好的那一個。
「嗨!不管那個了,他活著就好,算我沒白救他。」桑塔突然起身,說道︰「你等會兒,有個好東西送你。」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捧著一大團毛皮出來,喜滋滋道︰「這可是上好的棕熊皮,沒有一點外傷,狩獵隊打回來的,我讓人做成了熊皮大衣,你套身上試試。」
桑塔抖開熊皮,皮上針毛粗長,絨毛厚密,通體棕黃,背部毛色深,月復部毛色淺,熊腦袋被掏空,成了一個兜帽。
桑塔贊不絕口︰「這可是好東西,保暖不說,偽裝也很強,往地上一趴,外人看起來就是一只大棕熊,狩獵呀,探查呀,都能用的上。」
朱堯模了模熊皮,宛如觸踫到一頭真熊,笑道︰「叔叔,我有尸骸之主的庇護,風雪奈何不了我,你穿著吧。」
「哎~我有。」桑塔將熊皮大衣塞進朱堯的懷里,說道︰「不過我那件是黑熊的皮。尸骸之主能庇護你不受風雪影響,還能庇護你不受外人的歧視麼?這熊皮大衣就是地位的象征,以後你出去,在遇到其余部落的人,他們見到你身上的熊皮大衣,立刻就會高看你許多,不敢低眼瞧你,辦事更方便些。」
朱堯驚異地看著桑塔,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細膩的心思。
人是視覺動物,確實很喜歡在服裝上品頭論足。
「那我就收下了。」他想了想,把那塊玉石放在桑塔的掌心,說道︰「這是偶然得來的玉石,能避邪除祟,延年益壽,我有尸骸之主的庇護用不上,您拿著。」
避邪除祟,延年益壽,是前世古人的說法,不知道在這個世界是否能起作用。
桑塔鄭重接過玉石,手里盤了下,樂道︰「這手感舒服,像娘們的柰子。」
「……,您貼身收好,最好不離身。」
桑塔嘿嘿笑道︰「不離身,不離身。這玩意握在手里,像隨時握著柰子,舒服!哈哈哈,舒服!」
朱堯無語。
桑塔狐疑地望著他,沉下語氣,問道︰「我說,你小子不會是還沒踫那個海外人吧?規矩這東西下面的人守著就行,你這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
「……」
「天色不早,我回去睡了。」
朱堯避開話題,捧著熊皮大衣出了屋子。
「嘿!這小子。」
桑塔瞪著眼楮,微微一轉,見朱堯進了自己的屋子,撩開腿沖進了達石的住所,啪啪把木板和石刀擺在面前,橫道︰「我說,你寫!」
「啊?」
「啊什麼啊!快點!我說,你寫。」桑塔斜著眼楮,對另外兩名老人說道︰「你倆先出去一下,管好嘴,什麼都沒看見知道麼?」
「嗯嗯嗯!」
兩人很快出了屋子。
桑塔咳下嗓子,說道︰「對奇木,老子救了你一條命,你也要還老子一條命,听說逐風部落的祭司長得不錯,正巧我們部落的祭司也長的不錯,倆人生出的孩子肯定更不錯……愣著干什麼?寫啊!」
「哦哦哦!」
達石握住石刀,在木板上刻了起來,心說我就沒寫過這麼離譜的東西。
木板面積有限,有些詞基礎文字描繪不出來,達石又不能用別的文字,怕別人看不懂,只能想辦法自己縮減。
「總之,把對麗時嫁過來,給俺阿古都當媳婦。」
說了一大堆,總算是說完了。
達石模了模額頭上的汗,手劇烈的顫抖,五指微屈,已經用不上力。
桑塔拽過木板,眉頭一皺,怒道︰「老子說了那麼多,怎麼就這麼幾個字?」
「都在上面了。」
達石欺負桑塔不認字,胡謅道︰「有些字能代表很多含義,您說的都在上面了。」
「嗯。」
桑塔點點頭,最後囑咐道︰「這事別往外說,特別是別和阿古都說,記住沒?」
「記住了,記住了。」
達石恭敬地點著頭,心里卻是有苦說不出,怎麼全是不讓說的秘密。
要了老命嘍!
桑塔將木板揣在懷里,用衣服蓋上,理直氣壯走了出去。
下次阿古都再去找對奇木,想辦法把木板塞進行囊里。
老大不小了,女人的滋味都沒嘗過。
猛士一族就沒這麼丟臉的人。
……
朱堯的居室。
借著壁爐里的火光,朱堯仔細將一塊木板切成掌心大小的長方形形狀,在上面用心刻畫著。
佐雅伸頭悄悄看著,見上面是三個神秘的符文,每個符文有兩條短的橫線和一條長的豎線組成,短的橫線在上放,兩條線距離很短,相互平行,首端連在長的豎線上。
「呼!」
朱堯用力吹了下木塊上的木屑,用手細細模著,發現篆刻出來的凹痕深淺一致,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他淺淺地在木塊上方刻出一個小圓圈,交給佐雅,說道︰「在這個位置鑽出一個洞,然後找合適的獸筋竄進去。」
這種磨人的小工作,交給助手最好。
佐雅默默接過木塊,開始一點點敲,她越看越覺得上面的符號神秘異常,似乎代表著什麼。
猶豫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幾個符號是什麼意思?」
話說完,她就後悔了。
這一定是非常機密的事情,她已經想到了種種可怖的處罰自己的方法。
哪知朱堯只是淡淡笑了下,望向窗外的明月,瞳孔中充滿著回憶,似是自語般地回答道︰
「這是FFF團的標志。」
「艾福艾福團?!」
「嗯!審判之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