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長時間，勞斯萊斯駛進中央區，路過了銀座商業街、兜町的東京證券交易所，沿著一個大池塘岸邊駛進掛著私人宅邸游客止步標識牌的內部道路。
小香在接電話，神宮誠拄著扶手望著窗外的景物。
景色有些熟悉，當看到一群野鴨在池塘里悠閑游蕩，他想起了這是哪里。
濱離宮庭院。
中央區的公園，幾年前帶紗霧去銀座逛街的時候來過這里。
那時自己還是初中生、紗霧是小學生，拿著學生證可以免費入園。
這個池塘不是普通池塘，是東京唯一連著海的潮汐池，名字叫潮入之池，隨著潮汐漲落，池塘會有不同景色。
游園時看過介紹，這里是文部省指定的歷史名勝之一，五百多年前第四代德川將軍把這里劃為獵鷹場，修建了別院。
‘這里有私人住宅嗎？’
下車，他看到了一座江戶風格的和風庭院坐落在黑松之間，高達二十多米的繁茂松樹林遮擋住後面高樓大廈的目光。
‘萬惡的資本主義。’
東京二十三區里千代田、中央區和港區是老三區，消費和地價都是最高的，非富即貴都是有錢人，有套公寓就夠別人羨慕的。
能在寸土寸金的中央區核心地帶，國家級歷史名勝風景區之內，擁有這麼一大片住宅，普通人做夢都不敢想。
小香終于掛斷了電話，走過來挽起他手臂時還帶著一股煩躁氣。
「阿姨住在這里？」
神宮誠問道。
看到過這座庭院，當然是在潮入之池的那一邊遙望過。
「嗯，這里是媽媽家的老宅。」
挽起他的胳膊，稻川晴香介紹著，「當年是久邇宮的別院，也是媽媽的嫁妝。」
久邇宮？
島國史成績還算好，猜測這應該是個舊宮家姓氏。
二戰後十一宮家降為臣籍，因此也被民間稱為舊宮家，名字里不用那個「宮」字。
也就是說稻川阿姨的本名應該叫久邇春姬。
「從白旗神社把媽媽接回來，她就要住這里。」
抬頭看了看那邊閃閃放光的島國銀行本部大廈，稻川晴香搖頭，「我不喜歡這兒，只陪媽媽住了兩天。」
神宮誠也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稻川集團七代目唯一的親子娶了舊宮家的嫡女，看來是場各取所需的政治聯姻。
想起不存在的時空里稻川阿姨說的話，能夠听出夫妻倆的感情非常好，也算是很難得了。
走上庭院前的石子小路，千花流不知躲哪兒去了，台階下一字排開六名身著黑色和服整齊躬身的侍女，「大小姐，您回來了……歡迎誠少爺。」
每次听到這個稱呼，他都感覺別扭。
台階換木屐，稻川晴香問道，「夫人呢？」
「夫人還在廚房。」一個侍女躬身答道。
稻川晴香揚起臉，「媽媽親自下廚款待你，得意吧？」
神宮誠在香的香臉蛋上香了一下。
輕輕一聲嬌笑，挽在他胳膊里的小手擰了一把，疼地他呲牙咧嘴。
上台階過前廊，兩人分開。
神宮誠在兩名侍女帶領下七拐八拐的在一扇格子門前停下腳步。
侍女拉開門，原來是一間浴室，中間擺著一個棕紅色大木桶。
晚餐前要沐浴更衣，舊宮家的規矩。
心里嘀咕著‘麻煩’，神宮誠站在冒著水氣的大木桶前。
兩名侍女給他月兌下校服西裝，一個掛衣服，一個要給他解領帶。
「誒誒。」
神宮誠雙臂護胸，「我自己來，自己來。」
兩名侍女噗嗤一笑，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好一會兒，「兩位姐姐不出去嗎？」
「請讓我們服侍您沐浴。」
兩名侍女又鞠躬。
「不用！」神宮誠使勁兒搖頭，「我自己會洗澡。」
萬惡的資本主義啊。
……
到底還是把兩名侍女「請」出了浴室，神宮誠月兌衣服鑽進大木桶。
水溫微燙，適應了一會兒他發出一聲舒服的申吟聲。
‘給母雞吶！’
同樣是洗澡，泡澡和淋浴的體驗完全不同。
撩了撩水，感覺水質跟自來水不一樣，身上有種滑溜溜的感覺，‘可能是溫泉水。’
從箱根運來的也說不定。
泡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大木桶底部有水流在流動，看來是某種水循環，這個庭院看起來是古代江戶和風，應該是現代化改造過的。
打量著比鳥之屋前堂還大的浴室，神宮誠暗自搖頭。
這房子得值多少錢？
估計一億八千萬連廁所都買不到，這已經不是錢能夠解決的，努力在財閥面前顯得毫無意義。
‘要是跟小香姐結婚，這些將來是不是就都歸我了？’
被腦海里突然跳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神宮誠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
被包養的前景還真誘人呢。
躺了一會兒才想起稻川夫人沒準兒做好飯了，讓主人等太失禮，忙嘩地一下站起身，從浴桶里出來。
拉門開了，兩名侍女又小碎步走進來。
嚇得他一個箭步躲在浴桶後蹲下，伸手從牆上抽下一條雪白大浴巾圍在腰間；幸虧身高臂長打籃球的出身，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兩名侍女低著頭抿嘴笑，捧著毛巾走過來給他擦身。
擦了上身還要擦……，「我自己來！」
神宮誠摁著浴巾，「麻煩兩位姐姐，轉過去好嗎？」
「誠少爺這麼害羞，好可愛啊。」兩名侍女捂嘴笑著轉身。
神宮誠撇嘴。
‘可愛個屁！’
這麼嚴防死守到底還是走光了。
要穿和服。
在兩名侍女幫助下才穿上日式傳統內褲——兜襠，神宮誠臉通紅。
侍女也微微紅了臉。
‘好嚇人啊。’
內衫、外衫、腰帶、足袋穿好，浴室隔間里，侍女撩開掛簾露出一面穿衣鏡。
照了照鏡子，神宮誠還算滿意。
不喜歡和服，這玩意也挺貴，不過鏡子里一身黑色金絲菊紋和服的少年高大挺拔，還是那麼帥。
出浴室跟著兩名侍女左拐右拐進入長廊，前面一間和室里走出了也穿著和服的稻川晴香。
白底繡著紅百合圖案的錦緞和服美艷華貴，也無法掩蓋小香的甜美高貴，臉上卻帶著幾分不高興，顯然是等著急了。
「這麼慢！」
走到他身前，小手給他整理了一下前襟，稻川晴香瞪了一眼兩名侍女，
兩名侍女無聲鞠躬。
「不怪她們。」
神宮誠忙替侍女解釋，「她們要幫我洗澡，我沒讓、自己洗的，所以慢了些。」
稻川晴香笑了，「我不吃醋的，她們也不敢做什麼。」掐著他的臉蛋，「下次再讓媽媽等你，看我怎麼罰你。」
「親一百下行嗎？」
神宮誠表情挺鄭重。
噗地一笑，稻川晴香臉上的冰雪融化了，上下打量，「還不錯，不愧是我的誠。」
兩人牽手進和室，房間不大，一張長餐桌上已擺好了各色菜品。
餐桌旁坐著一身純黑和服的稻川夫人，正笑吟吟的看過來。
「阿姨好。」
神宮誠忙鄭重鞠躬，「我是神宮誠，小香的男朋友，今後請您多多指教。」
「這麼客氣。」
稻川夫人微笑欠身，「不叫媽媽麼？」
「……。」
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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