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確實過于軟弱了。
只是為了保全藍月星，一時半會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旁邊的阿敖、妙影等人則是越听越生氣，都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們北涼，在星際上，面對各種強權，哪怕是執法者聯邦，都沒有做過這種讓步。
現在一顆一級文明星球里面的國家，就敢這樣子叫囂？
大概三十秒後，陳悍再次開口了，只是眼中的狠意更甚︰「首先，我得明確一點，讓你們停戰，不是以這種妥協的方式。」
「什麼叫聯合戰線？意味著必須得同心協力。」
「烏斯國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同心協力的。」
「你這次做出了妥協，等到他們把錢花完，還會想辦法繼續敲詐，麻煩永遠無窮無盡。」
「到時候你怎麼辦？繼續給錢？藍月星不發展了？」
「其次，邊境那塊地方，在一年前，就是北涼的了，我親手打下來的。」
「任何人想要，得問北涼答不答應！」
「任何勢力未經北涼允許踏入那里，就是在跟北涼宣戰！」
「最後，麻煩你給烏斯國帶個話，讓他們馬上無條件停戰，立刻撤兵，永遠退出邊境。」
「並且要賠償五萬億，交出全部跟奧氏集團相關的人和物，三天內我就要看到結果。」
「如果他們不這樣做，還敢說一句廢話，北涼就會教他們應該怎麼做！」
說完後，陳悍便繼續帶頭朝前面走去。
他真是被氣到了，以前沒實力，被烏斯國這群野蠻人逼離邊境。
這次回來，警告過後，野蠻人們要是還不服，他是不會容忍的。
林凱害怕原子武器的問題，北涼可不怕，有的是應對辦法。
被訓斥了一番的林凱低著頭愣在原地，沒有敢動，他帶來的接待人員也是如此。
「我已經讓十一通知停戰或者尚未停戰的星球秘書長，不要做出相關妥協，我們北涼不需要妥協。」牧千野跟了上來，按下耳邊的便捷通訊器。
「理應如此，有人不服那就接著打，想借此敲詐，不可能。」
「他們搞不定的東西，北涼會幫他們撐腰。」跟牧千野說話的時候，陳悍語氣明顯緩和了一些。
如果不是林凱提，他還真不知道下面會有這種情況。
他的目的是把整個天河系擰成一股繩，無論風吹雨打都不會斷。
現在這種情況，繩子是不會牢固的。
所以他們必須及時處理這個問題，防止根基腐朽。
「長官，要不要調兵過來？外籍軍團有少量戰艦就在周圍。」雷管的聲音依舊暴躁。
後面依次跟著阿敖、妙影、大山，每個人都眼里放光。
惹了北涼，是要付出代價的。
「暫時不需要，先到邊境看看情況。」陳悍搖了搖頭，說完又停下腳步，看向阿敖，「你那邊的事可能要推遲幾天。」
本來他們的計劃是先陪阿敖回去看父母，現在得換一下順序，邊境要優先走一趟。
陳悍也有點好奇黑手那邊到底是發現了什麼樣的礦場，能讓烏斯國不惜撕毀條例，發動戰爭。
「沒問題，老大。」阿敖迅速點了點頭。
他這邊只是要重辦葬禮，父母的墳什麼時候都在，軍情可是一分鐘都等不得。
十幾米之外的林凱能听到陳悍等人的對話，趕緊小跑了上來，表情帶著焦急︰「閣下，此時邊境並不安全，隨時都可能爆發新一輪戰爭，如果有什麼要轉達的，我可以替您過去。」
他最怕的就是陳悍直接去邊境，誰知道烏斯國會什麼時候發瘋？
萬一陳悍過去就剛好打起來，那還得了？
他出事了不要緊，萬一陳悍出事，那北涼不得把藍月星活拆了啊？
「邊境是我地盤，現在我回來了，不安全的不是我，而是他們。」陳悍腳步不停，頭也沒回。
牧千野等人依序跟在陳悍身後，臉上絲毫沒有擔心之意。
林凱听到這番話又是一愣，也突然想起，以前陳悍就是邊境的最強機師，留下了眾多傳說。
現在時隔一年重返，這一點依然不會改變。
看著前方眾人的身影，林凱不禁苦笑一聲，再一次跟了上去。
由于在這個星港待過，眾人的腳步非常快，都不用林凱帶領，輕車熟路去到了低位星港。
林凱按照陳悍的意思沒有提前清場，這里人還是挺多的。
各種正在裝卸貨的商隊成員，還有星港內的工作人員，到處都是。
基本上能在星港工作的，都會關注星際新聞，自然認得連續上了很多天頭條的陳悍。
吃驚的同時，也好奇陳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但他們沒有聲張，更沒有直接圍過去。
因為周圍出現了不少帶有北涼標志的機甲。
而且秘書長林凱半個星時前有通知過他們，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表現得正常點。
本來他們還以為是其它星球的秘書長過來拜訪，沒太在意，以前也不止一次發生過這種事。
沒想到過來的是陳悍，這屬實嚇了他們一跳……
環視了周圍一圈，陳悍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他第一次見到星港，就是在這里，還是以非法偷渡渠道，現在都記得。
由于他們的運輸機還沒過來，眾人便在周圍閑聊了起來。
阿敖在給沒來過的大山等人介紹著星港情況，還有他們之前逃上來的趣事。
陳悍本來也想加入討論，但他突然看到前方五十多米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幫他們偷渡的葛爺，便咧起嘴，走了過去。
牧千野等人看到陳悍的舉動也停止說話，緊隨其後。
估計此時正是午飯時間，有一群機師跟機修師正聚在一起，大概四五十位，快速扒拉著手中的盒飯。
周圍的合金地板上堆積著眾多空掉的合金箱，估計是剛完成裝卸不久，還沒來得及清理。
上方有一個大熒幕，本來的作用是播放星港內的各種廣告，但此時卻放著跟聯合戰線有關的新聞，陳悍的名字時不時會出現。
葛爺正坐在一個合金箱子上，右手拿著一個綠色酒瓶，看著很廉價，時不時舉起來灌一口。
只不過，跟以前不同的是，他的右腿裝上了厚重的支撐架，腿骨也有些變型，像是某種程度的傷殘。
不知道是新聞很好看，還是低位星港比較喧鬧，眾人並沒有發現靠近的陳悍跟北涼等人。
十幾秒後，新聞播報完，上面又恢復成星港的廣告，眾人才沒那麼專注。
「听說這個陳悍還是從我們藍月星走出去的？我們這種地方怎麼會出這號人物？」一個蹲在箱子上的瘦高個率先開口。
他的飯已經吃完，正抽著一根不知道牌子的煙。
「還不是被奧氏集團逼的？奧氏集團那些砸碎，可是害了不少人，誰知道這下直接踫上硬茬，整個集團都沒了……」一位稍胖的中年男人扒拉了兩口飯，有些含湖不清地說著。
「沒得好，少了很多克扣，我們能賺得多一點。」旁邊年輕一點的男人同樣在吞雲吐霧，看得出對奧氏集團的意見也很大。
「嘿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時葛爺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周圍的眾人紛紛把目光放到葛爺身上，有的面帶疑惑，可能之間並不太熟。
看到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葛爺似乎很滿意，灌了一口酒才緩緩開口︰「這個陳悍，我認識。」
「噢？」不認識葛爺的紛紛發出驚嘆，面面相覷。
要知道此時的陳悍可是天河系的大人物，就連各個星球的秘書長見了也得低著頭，這看起來快要入土的殘疾老頭居然說他認識？
葛爺似乎很享受這種驚訝聲，又灌了一口酒，面帶微笑看著這些剛上來星港工作不久的新人。
不過，場上還是有不少認識葛爺的老油條，很快就發出質疑聲︰「得了吧，葛爺，你上次還說北涼很多人都坐過你的運輸機呢。」
這番話讓場上的眾人都哄笑了起來，因為這實在太扯了，段子都不敢這麼編。
「什麼？葛爺以前還會駕駛運輸機？」又一個認識葛爺的故意發出好奇的聲音，場上的哄笑聲也變得更大了。
面對拆台，葛爺多少有些急，臉色微微漲紅︰「你們這些剛來的懂什麼？！」
「記不記得奧氏集團分部大樓被炸掉那次？就是陳悍那群女圭女圭干的。」
「做完他得跑路吧？當時就是我葛爺帶著他們離開地面，通過特殊渠道來到星港。」
「還有最近正打得火熱的烏斯國和奧斯曼帝國，他們之間有一塊邊境，你們知道吧？」
《鎮妖博物館》
「那里也是北涼的地盤，陳悍上次回來的時候，我就帶他們去過一次。」
「當時奧氏集團還想在那個地方搞東搞西，陳悍一去到就把他們給滅了，那個尸體啊，那個血啊……」
在接下來的一分多鐘里，葛爺生怕眾人不相信，就一直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跟陳悍等人相處時發生的東西。
以前奧氏集團在的時候，他不敢說，怕給自己惹來麻煩。
畢竟無論是奧氏集團，還是藍月星，再加上執法者聯邦，都有陳悍等人的通緝令。
現在不同了，時代變了，北涼得勢，他憋在心中的東西終于可以說個暢快。
不過，說得像是一回事，能不能讓人信就又是一回事。
由于葛爺描述得過于夸張，眾人就更不信了，只把他當成一個愛吹牛的酗酒老頭，哄笑聲不絕于耳。
葛爺一直想解釋，可他又拿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變得越來越急。
估計是發現調侃葛爺很有意思，之前拆台的人又開口了︰「葛爺，既然你跟陳悍那麼熟，還參與過他們的大行動，現在變成這樣，怎麼不向他們討個好差事，還要留在星港內當個清理工？」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句話刺痛到，葛爺不再回答，拎著空掉的酒瓶從箱子處站起，推著旁邊的簡易垃圾車，艱難地邁動右腿，挨個收集地面上的空飯盒跟水瓶。
每當要撿地面上的東西時，他都要將有支撐架的右腿朝側邊伸直，左腿才能半蹲下來，顯得異常艱難。
一些剛剛發出哄笑的人也知道玩笑開大了，紛紛幫忙把飯盒撿起。
「葛爺，我們就鬧一鬧，沒別的意思。」有的人出聲安撫。
「是啊，葛爺，我們知道您老之前干過大事，就開個玩笑。」有的人還拍了拍葛爺的肩膀。
最近星港的管理非常嚴，他們也怕這老頭受到刺激想不開，到時候他們是要承擔責任的。
而且葛爺確實是星港的老前輩，只是現在落魄了。
「不礙事，不礙事，我也是跟大家講講故事，都沒有的事，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葛爺豁達地擺了擺手，還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中，多少帶著苦澀。
既然沒人信，那就當他在講大話吧，有些東西，留在回憶里便好。
說完後，葛爺便轉過身，繼續艱難地推著垃圾車，準備前往下一塊有飯盒的地方。
推著推著，他就發現前方有一個身影，垃圾車靠近了也沒動。
可能是見多了這種場面，葛爺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推著垃圾車轉向，準備從身影旁邊繞過去。
不過，當他的余光掃過，突然覺得這個身影很熟悉，便抬頭看了一眼。
也正是這一眼，讓他直接呆住了，這不就是剛剛他提過的陳悍麼？
這時剛剛聚在一起吃飯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陳悍的存在，紛紛愣住，跟葛爺的表情一模一樣。
不止是這塊地方，幾乎整個低位星港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就算有人不認識陳悍，但陳悍身後的林凱秘書長他們是認識的。
還有更後面的招待人員，那可都是藍月星港的高層啊。
「葛爺，載兄弟們一程？還是以前那價？」陳悍咧著嘴率先開口，豎著拇指，指了指身後的眾人。
剛剛葛爺跟其他人的對話他有听到，那些別人眼中的謊言，都是真實發生的。
可以說葛爺確實幫過他們，不然他沒有離開藍月星的渠道。
雖然葛爺收錢，但沒有坑人，都是應得的報酬。
只是陳悍不知道葛爺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看這腿，好像還挺嚴重。
看到真的是陳悍，葛爺顯得非常激動，他沒想到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個人。
不過，興奮之余，他的眼神很快就暗澹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運輸機沒了，載不動了。」
「怎麼回事。」陳悍指了指葛爺的腿，聲音很輕。
阿敖、妙影、檸白也走了上來。
他們同樣留意到葛爺蒼老了不少，頭發也開始發白，似乎遭受到很嚴重的打擊，不復之前的硬朗。
「一次運輸任務，運輸機超載了，再加上檢修沒到位，右推進器中途失靈，導致出了事故，機體跟貨物一起墜毀，我僥幸被逃生艙帶著活了下來，腿也就變成這樣了。」
葛爺描述得非常簡短，遠沒有談論陳悍等人時那麼生動，似乎太不願意去回憶這個過程。
「你的錢呢？出了事故也不至于吧？」妙影指了指葛爺還推著的簡易垃圾車。
葛爺當時還是她找來的，好像是星際商人，每次運輸收費都不便宜，就算發生事故也不應該淪落到這個地步才對。
談到這個，葛爺就有些支支吾吾了，十幾秒過去都沒有說明白。
這時林凱突然走了上來，靠到陳悍旁邊，聲音壓低︰「他只是個打工的，背後還有組織，運輸機也是組織的。」
「事故發生後，組織不承認是檢修的問題，認為是他操作失誤所致。」
「按照合同，個人失誤是得不到賠償的，他反而要賠運輸機和客戶貨物的損失，什麼都賣了也不夠還，到現在都還欠著債。」
「再加上身體變成這樣，體檢過不來，工作也丟了，沒有組織願意讓他進行駕駛任務。」
「我看他也在星港上工作了幾十年，便給他一份簡單點的工作，至少能混個溫飽。」
說這番話的時候，林凱輕嘆了一口氣。
當時這件事還鬧得挺大，他也有了解過。
從運輸機殘骸跟黑匣子上判斷，推進器確實存在失靈的情況，能證明是檢修的問題。
但葛爺背後的組織提交了其它證據，比如葛爺沒有按照特定航線行駛之類的，還把葛爺多次偷渡貨物和人員的事情曝出來。
其實這都是組織安排的，他們干的就是這種業務，讓手下的機師去冒險，他們從中抽成，獲取高額利潤。
出事後再利用相關把柄放棄這名機師，推月兌全部責任。
在沒有還擊手段的情況下，葛爺自然不佔理，他也確實拿不出對組織不利的證據。
如果繼續下去，他可能還要被弄進去，只能老老實實傾家蕩產賠償，連治腿的錢都沒能剩下。
林凱其實知道這方面的事情，只是這些都處于灰色地帶產業，奧氏集團參與了很大一部分。
跟奧氏集團合作的時候，是沒法管的，現在奧氏集團沒了，也不是一兩天就能管好的。
給葛爺一口飯吃，不至于被驅逐出星港，去到地面流落街頭，已經是林凱之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這個組織呢？哪家的？」陳悍微微皺起眉頭。
「屬于奧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奧氏集團出事後就卷走物資跑路了，就是目前待在烏斯國那些組織之一。」林凱趕緊回著。
同時又非常忐忑，因為陳悍今天在這里發現的都是負面問題。
無論怎麼說，他這個秘書長都月兌離不了管理不當的責任。
「很好，都跑一起去了。」听到又是聚到烏斯國，陳悍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謝秘書長，這都是我自作自受。」葛爺先是感激地對林凱點了點頭。
當時得到這份工作的時候他還很詫異，因為星港內有很多保潔機器人，基本不需要人工。
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照顧著他呢。
緊接著又環視了陳悍等人一遍，不斷點著頭，眼中帶著些許晶瑩，停留在最矮的檸白身上︰「好啊，女圭女圭們都長大了，不用再東躲XZ了，好啊……」
他算是從側面見證了陳悍等人由落魄到崛起。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陳悍等人只能跑路。
第二次見面，這些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反抗手段。
現在第三次見面，陳悍已經站在天河系的頂端，讓他有非常深的感觸。
誰能想到這些一年多以前連星港都沒去過的人，如今會掌控整個天河系……
之前聚在一起吃飯的人群更是處于集體震驚中。
從剛剛的交談來看，葛爺真的認識陳悍，雙方確實熟，這老頭沒有撒謊。
一些前面發出質疑的人更是面紅耳赤，臉跟火燒的一樣。
同時心中又非常緊張，萬一陳悍怪罪起來，他們不得死啊？
就算不死，假如秘書長生氣，他們不得丟了工作啊？
在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低位星港突然有一道艙門打開，一架無比龐大的運輸機駛了進來，正是涂著北涼標志的鹿-1000。
其實北涼還有更好的原罪II系列運輸機，那個更大，動力也更足。
但目前還用不上，常規鹿系列就夠用。
藍月星港內是沒有鹿-1000的，最好的才是鹿-800，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尤其是葛爺，眼神中更是帶著憧憬。
對別人來說運輸機只是工具，對他而言卻是人生。
當了這麼多年機師，他駕駛時間最長的也是運輸機。
本來想著存夠錢，買一架好點的，自己單干。
可天不遂人願，這個夢想，只有留在下輩子實現了。
「葛爺，老地方，再帶著兄弟們走一趟？」陳悍指了指剛進來的運輸機，靜靜看著葛爺，意思很明顯。
牧千野則是按了一下耳邊的便捷通訊器，讓鹿-1000上面的人造人下來。
葛爺先是一懵，緊接著握著垃圾車的雙手開始顫抖，眼神帶著難以置信，指了指自己廢掉的右腿︰「我……我都這樣了……你還相信我？」
這句話有兩重意思，一個是指腿，一個是指他出過重大事故。
對于機師來說，這些都是非常忌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