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的祠堂,除了師父以及幾位師伯能進來,就連其他的弟子,也只能在元清師爺以及其他幾位師爺的生忌才能進來拜祭。
當然了,還有听故事的自己可以進來。
小高這般想著,心想這個青年男人也太不懂禮貌了,竟然隨隨便便闖入道觀祠堂。
這可是觸犯了師父的大忌。
他正準備好聲好氣地走過去勸那青年男人離開,否則師父就該發火了。
可沒想到,還不等他趕走那男人,他師父已經跟那男人對視了足足有半分鐘,甚至于兩個人眼楮都有些泛紅了。
小高頓時愣在原地。
師父的火氣並沒有發作,相反,還主動跟那男人打起了招呼。
「項龍,好久不見。」
听到男人的名字,小高再次一僵,眼楮瞪得渾圓。
項龍……
這個男人,是項龍?
可在他的想象中,這個男人不應該是一臉憨厚,一身正氣,且高大威猛的男人麼?
可眼前這個男人,卻沒了故事中項龍的那般憨厚,相反,他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凶狠,尤其是那胡子拉碴,滿身血氣的樣子,仿佛剛從戰場上殺人回來似的。
而此刻,男人也望著他師父,滿臉滄桑且疲憊。
「大師兄,我需要你的幫助,跟我下山吧。」
此時的小高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他師父將男人領出了祠堂。
小高心生好奇,一直尾隨著,尾隨到了他師父的堂屋外,見師父把門關上,顯然是不想讓人打擾到。
但他著實好奇得很,便壯著膽子趴在門外偷听。
堂屋里。
兄弟倆望著對方,百感交集,一番寒暄與問候。
但並沒持續多久,兩個人就進入了正題。
交談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藍武點點頭︰「我收拾一下東西,交代好青雲觀里的一些事務,就下山來找你們。」
項龍有些愧疚,目光移向一邊︰「你下山之後,很可能會連累到整個青雲觀,大師兄……」
不等項龍的話說完,藍武打斷道︰「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師父和師伯們死的那天,我一夜白了頭,立誓不能讓他們白死。」
「我們是道士,這個年代,也許已經不需要我們了,但一天是道士,我就要做道士應該做的事。」
陳雪還沒醒過來。
至交好友還在泥潭里掙扎。
死了那麼多的人,總不能白死啊。
「這一年閉關未出,我已經將我師父以及幾位師伯的本事,繼承了十之八九,我能幫到你們。」藍武望著項龍,誠懇說道。
項龍轉過頭來,眼神忽然柔和︰「好!」
他翻開藍武剛才遞給他的記錄本,翻看起來。
記錄本上,記錄了他們這些人從相識到現在發生過的大部分事件。
上面略顯稚女敕的筆跡和措辭,讓他不禁感慨。
「李木之徒,周一鳴犧牲。」
「六杰隕落。」
「陳雪沉睡,李木失蹤。」
「戍邊之戰,力敵群雄,營救同胞,威名赫立。」
「證道仙台,橫掃兩大財團家族。」
「惡龍事件、始皇之墓、大破組織。」
「再起昆侖,封印丁算天……」
看著每起事件的標題,項龍嘴角揚起,可見記錄之人對英雄主義的崇拜,雖然措辭稚女敕,但也算總結得到位。
「不愧是他的兒子,看來這孩子,是做不了普通人的。」
項龍感慨了一句。
藍武嘆了口氣︰「這是他爸的意思,他爸從他出生就把他送走了,就是希望他做個普通人。我們做這些事,不也是為了結束這一切,不讓我們的後代卷入其中。」
項龍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但他覺得,有些事是注定的,有的人的一生也是注定的,命運的軌跡要朝哪個方向發展,難以阻擋。
這些年,他已經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命不由人。
此刻堂屋外。
小高已然呆滯。
雖然他並沒有听清里面的談話,但也听到了一些東西,他只听到他師父說,‘這是他爸的意思’。
這句話,指的不就是他的父親麼?
「可是……我不是師父收養的孤兒嗎?」
小高心中狂顫,有些不敢相信。
師父竟然認識他父親,那他就不是孤兒了!
可為什麼師父要說他是孤兒呢?為什麼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他父親?
他父親……難道是死了?
「我父親,會不會是師父所講故事里的某個人……」
小高這般想著,腦子轉得非快,很快就想到了高安瀾這個人。
高安瀾姓高,他也姓高,難道他的父親是高安瀾?
「我的父親是高安瀾……」
小高癱坐在地上,仿佛被雷擊一般,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自然不能確定高安瀾是不是他的父親,但他覺得大概率可能是。
他連忙開始回憶藍武所講的所有故事內容,想回憶一下高安瀾的結局。
但高安瀾好像沒有結局……
在丁算天復活的時候,高安瀾斷了一只手,那只手似乎是在跟組織對抗的時候被砍掉的。
之後高安瀾失蹤了好幾次,連藍武都說不清高安瀾失蹤的這幾次去哪了,而目前,高安瀾還是處于失蹤的狀態。
這個人,永遠都是神出鬼沒的樣子,他如果失蹤,除了李木,沒人能找到他。
「如果我父親真是高安瀾,他也許沒死,只是失蹤了……」
小高自我安慰著,心里五味雜陳。
看來有關于他的身世,藍武一直都沒跟他說實話。
正在這時,堂屋里傳出腳步聲。
不一會兒,項龍從里面走了出來。
小高神色慌張,假裝剛剛來到堂屋外,迅速收斂神色後,抬頭與項龍對視。
一時間,他有些緊張了。
對于故事中的那些人,除了李木以外,也有許多人是他崇拜的。
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了其中之一。
此刻項龍也注視著他,原本疲憊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