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算計

印法構成的術式從天而降。

涂山君想站起來,周遭的那些半截身子埋藏在地下的陰尸,卻牢牢的固定著他的四肢。

甚至還在往他的身上覆蓋,就好似正在形成枷鎖。

沉重,低迷。

這方墳場法域宛如一個從地上長出來的囚籠。

涂山君搜索著自己會的所有術式。

他懂二十多道術法,其中半數是功能性的,爆種類型的只有兩個。

「逆生爆血。」

在涂山君的撕扯下,他還是借助力量從地上站了起來。

四肢關節炸開,鮮血涌動填補四肢的空缺,血色手臂腿腳看起來和身軀格格不入。

「轟。」

骷髏金丹的術式落在他月兌殼的殘軀上,只見到原本正要成型的人影被碾成肉泥。

涂山君直視骷髏金丹,呢喃道︰「差距太大了。」

築基巔峰和金丹境界之間的差距,就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涂山君站在邊緣,他想過去,卻發現越是奔跑越接近深淵。

每一個境界都是不可否認的質變,不然也就不會劃分成這樣。

也許是听到了涂山君的感嘆,骷髏金丹懸浮在空中,雙手揣在血袍之中,俯視下來︰「一粒金丹吞入月復,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話可不是而已。」

「修行,每一個階段都至關重要,只有不行的修士,沒有叫錯的境界。」

「就算是同境界之中墊底的金丹真人,也不是築基修士能夠撼動。」

勝券在握的骷髏金丹反而不像是剛開始那麼急切,言語之中也很平靜。

他想要擊潰的是涂山君的心靈。

在修為和心境上雙重獲勝,  他才能夠折服眼前的築基鬼修。

只是和骷髏金丹所想的不同,眼前的鬼修神色平淡,  沒有歇斯底里的吶喊,  也沒有驚駭的目光,  就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如常。

自涂山君入階求道以來,越小境界戰而勝之的情況不少。

當然,  那也是因為小靈州內的修士術式和戰法單一,並沒有拉開差距。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越大境界殺敵。

練氣大圓滿的時候也沒有自不量力的挑戰築基修士,如今他同樣不是為了挑戰金丹真人。

要不是被那個無面鬼發現了行蹤,  他和丁邪早已經離開。

修行界,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有時候選擇直面對手,  不過是讓自己不要失去勇氣。

眼見鬼修一言不發,骷髏金丹知道是自己打擊的方面不對,話鋒一轉︰「你在想的肯定是以自己阻擋我,讓那個萬法宗的小鬼去東淵駐地求援吧。」

涂山君神色微變,  原本波瀾不驚的眼中也浮現了驚疑。

難道東淵駐地已經出現了問題?

「實話告訴你,  東淵駐地的金丹真人早已經被困,就算他回到駐地也是自投羅網。」

「萬法宗救援不及的。」骷髏金丹笑了起來。

一切,  勝券在握。

就算逃了一個萬法宗的小鬼也沒有關系。

距離陣法被破壞也就只剩下幾天的功夫,  腳下血池持續的污染著整體法陣,  到時候就算萬法宗反應了過來也為時已晚。

只是很可惜,並沒有將事情做的完美,  還是讓人發現了這個地方。

骷髏金丹也不知道為何他們兩人能找過來。

難道是瞎貓踫到死耗子?

沒有繼續想,  等他擒下這鬼修,一切答案自然系數獲知。

涂山君神色凝重,  既然如此,更不能拖的太久。

他必須趕在丁邪回到東淵駐地之前恢復自身傷勢,同時將得到的信息告知丁邪。

計算著法力的抽調。

丁邪應該已經離開很遠,  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涂山君看向因為印法而濺射到骷髏金丹血袍上的血肉殘渣。

印法瞬間結成。

「靈魔,  血殺術。」

血肉殘渣迅速化作一道身影。

骷髏金丹沒想到在這種時刻這個鬼修竟然還在反抗,更不明白為什麼對方能夠這麼快的來到他的面前。

「尸陰棺。」

棺材在法力的催動下擴大,  青灰色的棺材像是一個大號的石柱橫欄在骷髏金丹的面前。

在他面前的鬼修身軀轟然爆炸。

另一道身影借助遮掩再次出現在骷髏金丹的面前。

「疾。」

一字吐出身軀頓時扭曲變形。

骷髏金丹嚇的想要倒退,  防御印法瞬間展開。

但是,  涂山君又怎麼可能會給他機會。

打的就是對方的措手不及。

轟然炸響。

巨大的力量直接覆蓋了骷髏金丹的身軀。

築基巔峰修士的自爆,  其威力勝過所有築基境界的術式。

「噗。」

反震的力量將骷髏金丹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本就重傷在身,一時不查,被雙重爆炸所傷。

距離太近,他被炸散的鮮血淋了滿身。

法域空間看似很大,但是因為骷髏金丹無法撐起完全體的法域,所以只能覆蓋原先的洞窟。

這樣狹小空間內形成的爆炸比之空曠地帶威力更大,以至于灰蒙蒙的法域四周出現了裂痕。

骷髏金丹為了不傷及自身修為,不得不散去法域。

在黑色沸水褪去的一瞬間,覆蓋在骷髏金丹身上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的匯聚,血影凝固顯露出涂山君的面容。

「噗呲。」

鬼手指甲切開了骷髏金丹的脖頸,  只能做到一寸左右,無法造成更多的傷害。

「啊!」

骷髏金丹一掌拍在涂山君的額頭處。

由靈魔血殺術凝聚出來的血色身影再次爆炸,直接將骷髏金丹炸到了牆壁上,  隨後他的身軀墜落入血池。

冒了幾個泡,  血池歸于平靜。

岸上的妖尸依舊有條不紊的將尸體的血液放入血池。

涂山君已經盡可能的發揮了自身的作用,然而還是難以撼動金丹修士。

這還是面對的重傷金丹,如果是全盛時期的金丹修士,  估計連人家的防御術式都無法破解。

……

離得越遠,丁邪越是能夠感覺到法力的傾瀉,剛才那一霎那法力的抽調戛然而止。

「沒動靜了!」

丁邪心中大亂,連帶著原本維持飛遁的身軀都出現了些許的失衡,不過他還是沒有停歇,繼續奔逃。

一連飛遁出三天,丹田法力只剩下兩成。

丁邪才堪堪尋找到一個地方躲藏起來。

他必須保存一定的法力在身,這里距離東淵駐地至少要走半個月,一旦他的法力出現枯竭的征兆,絕對會吸引很多駐足東淵的修士的目光。

貪婪會讓人喪失理智,做出不冷靜的事情,丁邪不能賭遇到的都是好人。

放出劍丸鑿開一條細長的甬道,  隨手取出納物符中早已經搭配好的成套法陣落座四方,丁邪靜靜的恢復法力。

靈石和陰魂丹的效用強大,  只一個下午,  原本損失的法力盡皆恢復。

緊繃心神的丁邪長出了一口氣。

他就是來東淵尋找煞氣進階魂幡的,  沒想卷入任何的麻煩事情。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張然,  也不能放任那些同門身亡。

還從墨十三那里得來聚煞的術法,  承諾得知什麼有用的消息肯定會通知于他。

四周就好似有一張鋪開大網。

而他們都是網上的獵物,越是掙扎,越會身陷其中。

「冷靜下來!」

連續三四遍靜心咒,暖洋洋的法力流經四肢百骸,丁邪慌張的心緒才有所平靜。

「金丹、血煞宗、羅剎虛族、聖靈宗、萬法的同門,以及被煉的墨宮妖修……」

「涂山兄。」丁邪拿出尊魂幡,三天前他的法力抽調就變得十分微弱。

就算他主動提供,魂幡也不會使用他的法力,這不由得讓他想到留下殿後的涂山君。

使用法力呼喚涂山君,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丁邪頓時慌張起來,面對這種巨大的壓力,再失去了涂山君這個主魂……。

念頭閃過,丁邪盤坐在原地,他感覺到悲傷。

然而他的心中也有些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竊喜。

繁復的想法閃過,就像是燭火前亂撞的飛蛾,總會出現撲入火中燒成黑色的灰燼。

涂山君身亡,當下而言好處反而大了。

涂山君神智太高,還有自己的想法,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尊魂幡不過是一個法器,對于應用法器者,只要能熟練使用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這麼高靈智的主魂。

神智高代表著不可控,當法器不可控的時候,到底是人在控制法器,還是法器控制人呢?

只要法器還能繼續進階,還能產生陰魂丹輔助修行就好。

沒有陰魂的掣肘,沒有需要提防的主魂。

這才是完美的法器,才是應該為修士所掌控的法器。

相對而言,涂山君這個神智很高的主魂,根本就是這件法器的累贅啊。

又是立下誓言,又需要理解法器主魂的想法,還要協助法器進階。

身為幡主卻不能全部掌控法器的功能。

神智這麼高,權限還不小的主魂才是他掌握魂幡的阻礙。

丁邪捧著手中黑色的尊魂幡,這些繁復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亂撞。

他的目光閃爍著。

他已經攢夠了靈物和丹藥,可以救助族內的雙親。

尊魂幡的主魂又身亡,一切不過是重新回到了曾經的原點而已。

「也許,這不失為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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