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城門已經近在眼前，陰鷲男子下意識地高聲提醒道︰「王敬明的畫像大家都看過了吧？」
「看過了！」
身後眾人齊聲應道。
「好！進城！」
陰鷲男子大喝一聲，率先騎著巨狼沖入了城中。
而與此同時，天地間陰氣越來越盛，在石火城上空甚至出現了一團又一團的黑氣。
這些黑氣不斷地踫撞著下方的青色浩然正氣，一副想要突入其中的架勢。
可沒過多久，下方青光驟然大盛，竟然瞬間逼退了無數黑氣，將整個石火城都籠罩在了其中。
「我就知道這老家伙不肯輕易放棄這堆老弱病殘。」
陰鷙男子見此冷冷一笑。
看這樣子，那王敬明似乎是進入了某種特殊的狀態，不然也不可能釋放出如此規模的浩然正氣。
這明顯是想殊死一搏了。
「那我就成全你！大家再快點！」
陰鷙男子高聲命令道。
可就在這時，隔壁的街道上隱隱傳來了些許動靜。
陰鷙男子轉頭望去，只見數百米外，另一條街道上一大隊石火城守軍正高舉著火把朝著另一個城門行進。
而在這群守軍身後，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望不到盡頭。
毫無疑問，這些就是石火城還沒撤走的最後一批人。
也就是那群老弱病殘。
與此同時，那些石火城守軍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當即停下了腳步，列陣作出了一副迎敵的姿態。
「一群臭魚爛蝦罷了！大當家，咱們沖吧！」
身後一人滿臉興奮道。
陰鷙男子臉色卻是陰沉了下來。
「所有人！隨我來！」
陰鷙男子高喝一聲，騎著巨狼沖向了遠處那群守軍。
待到雙方距離還剩下不到二十米時，他陡然停了下來。
在看了一眼眼前嚴陣以待的石火城守軍後，他又看向了內城方向。
漸漸的，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王敬明進入了某種特殊狀態，浩然正氣的覆蓋範圍擴大了十倍不止。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自身肯定都在浩然正氣覆蓋範圍的最中間。
而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是浩然正氣覆蓋的邊緣。
這說明王敬明和他們的距離還很遠。
可是這群老弱病殘卻同樣出現在了這里。
這說明……
王敬明根本不在其中！
「大當家……王敬明這是一個人跑了嗎？」
旁邊有人反應了過來，小聲說道。
陰鷙男子沒說話。
但他看得很清楚，這浩然正氣覆蓋的光芒並沒有移動。
也就是說王敬明十有八九還在那個內城的府邸里。
「呵呵……哈哈！
好一個王敬明！好一個大儒！」
陰鷙男子突然間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了現在，他哪里還不明白王敬明的想法？
那老家伙恐怕早就料到自己這群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殺他，所以主動和城內這最後兩三萬人分隔了開來。
現在自己這群人只能放任這兩三萬人不管，去內城找他。
畢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讓邪祟吸收了這群人的精氣，而不是單純的殺人。
可要是真去了內城，王敬明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他們殺。
不出意外，他那府邸十有八九有什麼密道暗室。
他要是把自己困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自己這群人想殺他還真要費一番功夫。
要是被他拖得久了……
等州府的那群人到了，那什麼都晚了。
陰鷲男子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
來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可能。
比如王敬明會強行帶這兩三萬老弱病殘離開。
那樣的話，他帶人沖鋒便可。
他甚至還想過另一種可能。
王敬明身邊的高手會打暈這位大儒，然後強行帶這位大儒離開石火城。
畢竟在州府眼里，幾萬老弱病殘的價值還真比不上一位大儒。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王敬明竟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
「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群覺得我們讀書人迂腐的人。」
內城府邸下的暗室內，王敬明一邊臨摹老師留給他的一副字帖，一邊喃喃說道。
雖然相比于昨日他似乎又蒼老了一些，但他的眼神卻很明亮。
這府邸下的密室位于地下十幾米，入口已經被他用各種手段給徹底封死了。
城外那群人倀就算找到這里，想要打開暗室找到他，也得費一番功夫。
等他們真進了密室，州府的大部隊應該已經到了。
到時候他們就算進來了，又有什麼用呢？
另外，石火城守軍那邊沒了他這個「弱點」在，配合城內各大家族的高手，足以牽制住那群人倀很長時間了。
所以他也不怕那群人倀因為找不到他而遷怒城內剩下的那批可憐人。
臨摹完一段字帖後，他抬起頭看向了眼前不遠處的三尺白綾，腦海里想到的是他的護衛方岳臨走時和他說的那些話。
「王先生！您已經做得夠多了！讓我帶您走吧！
以您的能力只要不死，以後可以庇護更多的人！
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兩三萬老弱病殘而已，他們今天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值得您為了他們犧牲嗎？」
……
「值得嗎？」
王敬明低頭看向了字帖，看向了那一句「為生民立命」。
回想起昨日那巷口的小姑娘，他神情有些悵然。
他听說在他游學未歸時，有段時間城內巧立名目，征收各種苛捐雜稅，以至于逼得不少普通人都活不下去了，最後被人倀誘騙出了城，死在了城外。
那時候，城內這群老弱留在了城里沒有動搖。
石火城開始撤離時，又有不少人為了撤離順序明爭暗斗。
這群老弱明知自己是最後一批，卻都選擇了順從。
他們為何如此？
還不是因為心里對大夏，對自己這個所謂的大儒殘存著些許信任嗎？
既然如此，自己如何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今日辜負了他們的信任，以後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投靠邪祟，那大夏還有什麼希望？
所以說……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他人他管不著……
但他身為讀書人，絕不會辜負了這些人的信任！
……
「只可惜我還是食言了……沒能親自帶你們離開。」
王敬明回想起昨日對那小姑娘做出的承諾，不由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