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矛盾

西山獵場,月亮漸漸從地平線上升起,銀白色的光線撒遍一處又一處森林,將萬事萬物染上澹白的銀色。

點燃的篝火漸漸熄滅,南北境的人心滿意足地整理好自己的裝備,準備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只剩下四家大型的團隊,南北境聯合八十人,聖槍聯合四十人,谷地五十人,帝都聯合六十人,還有比如絳珠草同盟這些人數較少的小組織,從局面上來看,他們南北境聯合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御前演武的冠軍從未距離如此之近過。

一想想這幾年來的頹勢,現在將要一朝翻身,南境的人都激動不已,而北境的人就更是如此,一直以來,北境的貴族就是被整個貴族圈鄙視的存在,連帶他們這些子弟在學院里也倍受冷落,現在有機會揚眉吐氣,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

只是不同于底下人的樂觀,艾倫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倒不是有危險的感覺,就是感覺好像會有什麼麻煩出現。

「艾倫,大家已經修整好了,現在還要出發去打谷地嗎?」蕾奧拉走到艾倫身邊問道。

之前之所以選定谷地,是因為帝都聯合實力太強,堅守營地的話憑南北境聯合的實力還不一定能拿下。

但現在損失了一半主力,帝都聯合紙面上的實力並不比谷地上強多少,所以選擇就多了。

艾倫搖搖頭,「還是去打谷地吧,我總覺得那邊有點問題!」

蕾奧拉聞言點點頭,也沒在說什麼,對于現在的南北境來說打哪個敵人都一樣,既然艾倫決定了,那就去打好了,靠著之前一系列的戰績,艾倫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然而還沒等大部隊開始行動,艾倫卻是遇上了一個熟人。

看著一身水藍色獵服的窈窕身影,艾倫的表情卻是有些尷尬。

「梅麗塔,你怎麼過來了?」

知道兩人情況的南北境成員捂著嘴偷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梅麗塔沒理會這些,小姑娘扶著大樹,看著遠處,似是在想些什麼。

半晌之後,她才掃了艾倫一眼,直接道︰「如果你們接下來準備去谷地的話就不必了,剛剛帝都聯合已經派人奪走了他們的水晶,現在谷地的人都往帝都聯合的營地去了!」

大家都愣住了,沒想到居然會听到這麼一個結果。

「這不可能,我一直監視這兩邊的情況,谷地和帝都聯合絕沒有大部隊的調動!」喬治臉色難看,開口否定道。

梅麗塔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的監視手段是什麼,但帝都聯合只派了一個人過去,你確定你能發現得了?」

喬治不說話了,獵場的森林面積這麼大,如果只是一個人的話,他靠著獵鷹之靈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而另外一邊的卡爾聞言一愣,隨即破口大罵,「谷地這是連一點臉也不要了嗎?為了舌忝帝都聯合,居然連投降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眾人也是一臉義憤填膺,要知道御前演武既是大家表現的機會,也是學院的考核,所以一些基本的規則還是要遵守的,哪怕之前暴風城已經和帝都正式結盟也沒有說公然作弊,把自己的營地讓出來,雙方頂多算是合力進攻南北境聯合。

谷地現在這麼做完全是跌破底限了,即便他們最後和帝都聯合一起取得了勝利,也一定會被全校學生恥笑!

所以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御前演武,谷地顯然不會這麼做,他們肯定是另有目標,而且這個目標無比重要,讓他們覺得哪怕因此而丟臉也無所謂。

艾倫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開口問道︰「谷地那邊有什麼大人物來了嗎,如果他們早有這種決定的話,也不會拖到這一步,而且我不是瞧不起谷地同盟,他們那邊現在好像沒有能做成這種事的領軍人物!」

梅麗塔搖了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西境在帝都方面的情報能力並沒有比南境強多少!」

說道這里,她的話音一頓,接著說道︰「不過巴頓大公的長女凱瑟琳和長子詹姆都在獵場這邊,如果有他們其中任意一位出面的話,谷地同盟做出現在的決定都不出奇!」

艾倫了然地點點頭,巴頓大公的長女是第一皇妃兼禁衛軍統領,出現在這里並不出奇,而長子詹姆早在兩年前就從第一學院畢業,開始幫大公搭理谷地的事務,出現在這里就有點值得考究了。

不過到底是哪種原因已經不重要了,谷地全方位倒向暴風同盟已經是定局,梅麗塔不至于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艾倫看了看喬治,後者會意,閉上眼楮感知了一會兒,隨即臉色難看地掙開了眼楮。

「不行!谷地同盟的營地已經空了,沒有看到任何人!而且我找不到他們大部分的行進方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暗夜行軍!」這時蕾奧拉忽然開口說道︰「谷地同盟有瓦來斯家的御者,他們家族的祖靈是黑暗軍旗,有著暗夜行軍的能力,在夜晚進行行行動的時候會獲得非常可怕的隱藏效果!」

「所以說現在我們就剩下一條路了嗎?」艾倫撓了撓腦袋,有些無奈地問道︰「直接攻打帝都聯合的營地!」

此言一出,全場就是一陣肅然,如果說之前他們攻擊帝都聯合的營地,是以強凌弱的話,那麼現在就要面對帝都殘部和谷地的大軍,這勝算一下子就降下去不少啊!

倒不是說他們沒有信心,而是這種反差一時間讓大家難以接受。

這時候忽然有人陰陽怪氣地出口了,「不是還有一個聖槍聯合嗎,我們解決了他們不同樣有分數可拿嗎?」

卻是之前一直沒怎麼出聲的弗蘭克,此時他正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艾倫和梅麗塔,打的什麼主意幾乎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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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微微一愣,隨即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心動的神色。

梅麗塔聞言臉色就是一變,她好心來提醒南北境同盟,只是不想看對方被卑鄙地算計,而不是讓對方恩將仇報的!

只是不等她發火,那邊卡爾卻跳出來了,指著弗蘭克罵道︰「弗蘭克,你放屁!誰不知道梅麗塔小姐和我們老大的關系,你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嗎?還有人家剛剛給我們帶來重要消息,馬上你恩將仇報,我們可不是你這種卑鄙小人!」

弗蘭克聞言臉色一紅,羞惱地說道︰「她和艾倫有關系又怎麼了,難道就因為他們有關系就讓我們放棄唾手而得的勝利嗎?」

艾倫制止了還想說些什麼的卡爾,他奇怪地看了弗蘭克一眼,反問道︰「打聖槍聯合沒有問題,可問題是打下來之後我們的積分還是比不上帝都聯合啊?難道要我們先打聖槍聯合,之後再去對付帝都那些人?!」

弗蘭克一愣,隨即臉色鐵青起來,剛剛光顧著針對艾倫,他卻是忘了,現在己方是兩分,而帝都聯合因為拿下谷地的營地,已經變為了四分,所以現在從理論上來講,他們必須打敗帝都聯合才能奪冠!

一時情急,鬧出這麼個烏龍,弗蘭克可丟了個大人,就連剛剛心動的人也反應了過來,埋怨地看著他。

梅麗塔面帶譏諷,冷笑道︰「或許是某些人絕對御前演武太容易了,想要挑戰更高的難度,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戰所有的大境!」

「夠了!」

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弗蘭克終于受不了了,原本他就已經暗中投靠了腓特烈,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出手才忍耐下來。

看著南北境聯合節節勝利,心中不知有多麼焦急,自然也就沒有之前那麼冷靜。

現在見自己的心思不小心暴露出來,弗蘭克索性破罐子破摔,指著艾倫說道︰「還不是都怪你們北境的這些蠻子?否則的話我們何必先打暴風城,再打帝都,最後連谷地都要對付,要是沒有和你們結盟這些事,一切都可以避免的,歷代御前演武就沒有出現過這麼離譜的事情!」

弗蘭克這話一出,整個林間就是一靜。

原本北境和南境的結盟就是相互利用居多,此時他的一番話卻是直接破壞了兩者那點默契。

剛剛晚宴還算融洽的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不少南境的人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北境人的臉上就帶上了一絲異色。

顯然有人認同了弗蘭克的說法,覺得這次奪冠難度變大,完全是因為北境的牽連。

「你們這群混蛋——」注意到這一點,卡爾直接嚷嚷了起來。

只是還不等他話說完,一旁的喬治就拉住了他。

「相信老大,他有辦法解決!」語氣中同樣帶著憤怒,喬治卻壓低了聲音,對卡爾說道。

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這一刻所有北境的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看著艾倫,想要看看他怎麼解決。

艾倫拍了下腦袋,暗暗發愁。

他早就知道北境和南境不可能真地同心協力,之前大勝還好,一切矛盾都能壓下來,但是現在遇到了危機,埋藏的隱患自然就會爆發開來。

沒有直接指責弗蘭克,艾倫靜靜地看著對方,問了幾個問題。

「弗蘭克?多羅娜,你覺得沒有我們北境,你是能戰勝暴風城,還是能戰勝谷地,亦或者帝都聯合?」

「你們上一屆取得的成績很好嗎,是第一還是第二?」

「們心自問,就算沒有我們北境的問題,你們南部聯合和暴風城、谷地關系就很好嗎,能讓他們和你結盟,或者說不主動攻打你們?」

簡簡單單的三個問題,弗蘭克臉色卻是大變。

因為在北境加入之前,南部同盟的戰力不說是學院墊底也差不多,更因為內部四分五裂,沒有統一的領導,這幾屆演武更是被其他幾個大聯合當成軟柿子捏,去年早早就被人淘汰。

現在艾倫的一番話直指核心,把南境因為接連擊敗幾大聯盟而膨脹起來的小驕傲一下子戳破。

別因為打敗了暴風城,打敗了帝都聯合就飄了。

他們南境能取得現在這麼好的成績,不是因為他們變厲害了,而是因為北境的加入。

不少人想到了這一點,紛紛露出了愧色,尤其是經歷過幾個學年慘狀的那些人,更是臉色微紅。

最後艾倫用眼楮掃了南境所有人,看似針對弗蘭克,實際上卻是對所有人說道︰「光想佔便宜而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弗蘭克,你以為你姓尤里斯塔嗎,人人都要討好你?!」

「等下我要直接去攻打帝都聯合的營地,堂堂正正地做個了斷!」

「相信我的,願意做最後一搏的就跟上來,區區一個半殘的帝都聯合,再加上一個谷地而已,我真不信他們還能翻天了!」

目光中帶著一絲譏諷,艾倫補充道︰「當然不願意來的,我也不會強迫,你們只要老實待在這里就行了,或許也有機會享受最後的勝利果實!

相信到時候你們還可以和學院的同學分享一下——怎麼佔便宜拿到御前演武冠軍的!」

說罷也不理會這些人是什麼反應,艾倫轉身就離開了。

北境的人急忙跟上,理都沒理南境的人。

剩下南境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以前和艾倫有過交集人皮特一咬牙,率先跟了上去。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是絕不會讓人說我們南部同盟只會佔便宜,有事的時候卻當縮頭烏龜!」

留下一句狠話,小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身後,幾個南境的成員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隨後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一道離開,最後整個南部同盟就只剩下了弗蘭克和他早就拉攏好的那麼幾個手下。

蕾奧拉走了過來,對著弗蘭克搖了搖頭。

「這次的事情是弗蘭克你做錯了!」

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少女那輕搖腦袋的動作卻是讓弗蘭克徹底明白,他在南部同盟里面的名聲是徹底毀了。

看著蕾奧拉也轉身離去,並且越走越遠,一個手下就有些焦急地問道︰「弗蘭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留在這里沒走的,都是家中與多羅娜有極大牽扯,無法擺月兌的家族,但即便需要對弗蘭克馬首是瞻也不代表他們一點想法也沒有,手下說這話時,語氣中就帶上了一絲埋怨。

弗蘭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我自有打算,你們等下听我的命令就行!」

眼中帶著濃濃的怒火,弗蘭克卻是暗自下定了決心。

艾倫?斯圖亞特,蕾奧拉?蘭卡斯特,既然你們出手了,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今晚你們就一起死在這里好了!

眼眸中厲芒微閃,弗蘭克帶著幾個手下也跟了上去,但表情卻在月光地照耀下變得半黑半白,猙獰得彷佛惡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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